呂產一拱手高聲說道:“臣謝陛下!”說罷,兩袖一揮,背過手去,轉身昂頭闊步便向殿外走去。呂祿也對著兩側的羽林們一揮手,羽林們便便齊齊轉過身去,跟隨自己一起向殿外走去。前殿大朝,私掉禁軍,不作通稟,轉身便走,如此人臣,誰個見過?可就是這樣,滿朝文武低沉著腦袋,這個時候決沒有人願意站出來當這個出頭鳥。


    劉弘閉上雙眼,一聲長歎,一旁坐著的呂嬃嘴角微微揚起,笑道:“退朝。”


    呂產呂祿二人走出朝堂後,呂祿看向呂產道:“大哥,方才朝堂之舉可謂破釜沉舟,從此以後咱們的退路就都已被斷死了。”


    呂產點了點頭,他立於前殿的回廊下說道:“這我明白,今日之事做出來咱們也就沒了退路了,也罷,沒了就沒了吧,為了這件大事,咱們已精心籌備了多年。今日我看那滿朝文武皆是膽小如鼠,不足慮也,大事指日可待。”


    呂祿忙向呂產一拱手笑道:“大哥方才於朝堂之上鎮定自若,句句言辭擲地有聲,此乃天子之相也!那劉弘畏畏縮縮,膽小怕事,豈能再承宗廟社稷?”


    呂產也笑了起來,他轉身拍了拍呂祿的肩膀道:“大事若成,你我兄弟二人當平分天下。”


    呂祿點了點頭說道:“如今滿朝文武皆懼我等,那老周勃也被我們下獄,當此之時,可謂絕佳之機,通知族人,臨光侯府上一聚。”


    呂產微微的點了點頭。


    臨光侯府上,自呂後賓天之後,呂嬃自然便成了族中輩分最長的人,她坐在正中的位置上,四周圍了一圈的呂氏子弟,呂祿率先開口說道:“如今京師三大營中,南營北營俱在我與呂產大哥的手中,車騎營的灌嬰也早已收下了我的禮物,倒向我們,如今這長安城是唾手可得。今日朝會,又將那老周勃下了大獄,我等便又少了一個勁敵。”


    “彩!”呂氏子弟們紛紛一拱手高聲喝彩起來。


    呂台開口說道:“當此之時,還猶豫什麽,直接率兵殺入皇宮,逼那小天子禪位,這天下也就姓了呂了!”


    呂氏子弟們紛紛仰頭大笑起來,呂祿笑道:“奪取長安易如反掌,我擔心的是若是我等逼天子禪位之後,齊王劉襄,代王劉恒,淮南王劉長,還有那個琅琊王劉澤,這四個藩王必然不會坐視,盡管我等手中現在握著趙國梁國和燕國還有京師的兵馬,可這一旦和諸侯聯軍打起來,必然兩敗俱傷,也許還會兵敗啊。”


    呂種抬起頭高聲說道:“打就打,燕國路途遙遠,調軍不易,但咱們可以先將趙國梁國的兵馬調入函穀關,關上關門,函穀這一道天險在咱們手中,諸侯聯軍即使千軍萬馬,又有何懼哉?”


    呂嬃緊縮著眉頭說道:“兵者,凶器也,不到萬不得已之時,還是不要輕言開戰的好。”呂嬃沉下頭思索著說道:“最好可以想個辦法,不動幹戈便能削弱藩王們的勢力,即使到最後激的他們起兵了,也要讓他們的勢力大大削減。”


    呂祿聞言,忙向呂嬃一拱手說道:“姑媽果然目光長遠。”呂祿轉頭看向在座的呂氏子弟們說道:“四國之中,唯齊王劉襄軍力最強,但他的兩個弟弟劉章和劉興居現在都在京師之中,那劉章還是我的女婿,我等可假借天子詔令召其入京,然後斬除他。”


    呂產沉思片刻說道:“齊王劉襄必然能夠猜得出其中有詐,他若不來怎麽辦?”


    “不怕他不來。”呂祿微微一笑:“他的兩個弟弟都在京中,這豈不是現成的人質麽?我就不信,他不顧及他這兩個親弟弟的性命?”


    在座的呂氏子弟們皆點頭稱妙。呂祿接著說道:“常聞代王劉恒治代有方,在代國威望極高,然其為人忠厚老實,待咱們收拾掉齊王之後,可再發詔令給劉恒,改封他為趙王,那趙地的軍臣都是我等的人,他到了趙地之後,還能活著麽?”


    屋中立時一片稱讚之聲,呂祿笑了笑接著說道:“淮南王劉長是高祖的小兒子,如今還是個十六七歲的孩子吧?不足為慮。至於琅琊王劉澤,他是高祖的遠房堂兄弟,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本就沒什麽才能。”說著,呂祿看向呂嬃笑道:“要不是那劉澤娶了姑媽的女兒,他能當上琅琊王?”呂祿轉頭看向屋中的眾人笑道:“況且他已垂垂老矣,隻想過了榮華富貴的晚年罷了,更不足為慮。”


    呂種大笑起來:“原來這各地藩王的下場都該如何,二叔早就在心中給他們籌備好了啊。”此言一出,全場眾人又是朗聲大笑起來。呂產抬起頭看向呂祿道:“兄弟,你是不是還忘了一個人?”


    呂祿收住笑道:“大哥說的想必是吳王劉濞吧?”


    呂產點頭說道:“沒錯,他不是高祖血脈,是高祖的二哥劉仲之子,隻因斬殺英布有功,而被高祖拜封為吳王。一轉眼十六年過去了,劉濞隻安安分分的在吳國待著,朝廷上的事他是從來不發一言,十六年來也隻按例進京過六次,而且我常聞報,說這個劉濞在吳國開山銖錢,下海煮鹽,富甲一方啊,可這麽一個有實力的諸侯王卻對朝中的事一點也不關心,比起齊王劉襄來,這吳王劉濞沉默的倒是讓人覺得後背發毛啊。”


    呂祿微微點了點頭:“此人越是沉默,越是讓人感覺到神鬼莫測啊,我即刻派人喬裝改扮去一趟吳國,去探一探這個劉濞的底細。”


    呂產點頭說道:“如此正好,此番成就如此大事,當做到萬無一失才對。”


    呂嬃微微點了點頭道:“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先除掉劉襄。”說罷,呂嬃做了個斬的手勢。


    呂台拍手說道:“好!咱們先殺了劉襄,再砍了那個劉章,他當年在高祖皇後的宴席上殺了我的兒子,今番我要讓他們兄弟三人血債血償!”


    呂氏子弟們紛紛圍攏上來,開始了更加機密的商議。


    月上梢頭,朱虛侯府上的庭院內,劉章獨自一人,背著雙手在庭中獨望殘月,他捫心自問,自己從未將那些呂氏子弟們放在眼裏過,他本想等呂後崩逝之後,他便發書給兄長,讓他領兵入京殺盡奸賊,而後繼位登基,看以後誰還敢說自己這一支不是高祖的嫡係血脈。可他沒有想到是那些呂氏子弟們竟也在等待著呂後的死亡,呂後撒手而去,他們便立刻行動了起來,今日的朝會上,呂產呂祿二人的行動竟是那樣的幹淨利索,先罷了陳平,周勃二人的官職,並還將周勃下了大獄,而後又牢固抓住了南營北營的軍力,自己雖說是衛士令,有征調北營兵力之權,可畢竟北營中呂祿才是真正的最高統帥,而且他今日還又給自己加上了太尉一銜。劉章覺得,自己的敵人並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麽簡單。


    更糟糕的還不是這個,而是呂祿等人已經開始不信任自己了。雖然他們從未真正信任過自己,但自己自娶了呂祿的女兒之後,便強壓心中怒火虛情假意的唯呂祿馬首是瞻,想借以騙的他的信任,而為日後兄長帶兵勤王時做兄長的內應。可自己畢竟是劉氏子孫,呂祿等人今日朝會竟提拔了酈寄來當朝中的中尉,看來呂祿等人從未真正的信任過自己啊。


    一輪殘月斜掛在夜空中,映照的庭院如積水空明一般,劉章背著雙手來回的踱步,望著倒影在地上的鬆柏之影,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老家院邁步走上前來道:“主公,夜深了,院子裏風涼,您快點回屋早些休息了吧。”


    “心裏亂啊......”劉章歎了口氣,向家院擺了擺手道:“不用管我,你忙自己的事去吧。”


    “主公。”老家院低聲說道:“是夫人叫您回去呢。”


    劉章眼前一亮,他忙快步跑至屋中,隻見呂薇正坐在案前喝茶,不難看出她的心中有事和她臉上難掩的那一絲慌亂。“夫人。”劉章關上屋門,轉身看向呂薇道:“情況如何?”


    呂薇忙放下手中的茶盞說道:“夫君,出大事了。”


    劉章忙在呂薇身旁坐下說道:“沒事,這個天塌不下來,有什麽事你慢慢和我說。”


    呂薇忙鎮定了一下心情,開口說道:“今日我父親和族中的子弟們都在我小姑奶奶的府邸中集會,我在外麵偷聽了一會,他們說是要誘騙你哥哥來京,而後再.......”


    劉章冷笑了一聲:“而後再像弄死劉如意和弄死劉友那樣再設個什麽圈套把我哥哥也弄死,對吧?”砰的一聲劉章重重一錘麵前的桌案:“這些亂國賊,也隻會玩弄這些陰謀了。”


    “夫君。”呂薇的眼眶中滾動起來了淚花:“我父親他們還說,等除掉了劉襄之後,就要對你下手了啊。”


    看來這一切和自己所料想的果然不錯,呂祿等人自始至終從來就沒有信任過自己,這些小人們的行事手段一向可是說幹就幹的,從不遲疑的。先發製人,對,先發製人,這個念頭驟然之間在劉章的腦海中閃過,呂祿等人已然開始動手了,自己決不能坐以待斃。


    劉章看向呂薇,雙眸之中充滿了深意,他開口說道:“夫人,他可是你的父親啊,你為什麽要這樣幫著我?”


    呂薇低下頭,淚水劃過臉龐:“他從沒把我當成自己的女兒過,我和大姐都是他政治生涯的棋子,他把大姐嫁給劉恢,最終讓大姐年紀輕輕就守了寡。他現在又把我嫁給你,而後再找個機會殺了你,他毫不遲疑的想讓我也當他野心路上的殉葬者,我沒有他這個父親。”說著,呂薇捂著麵容,低聲抽泣起來。


    劉章從來沒有想到呂氏一族中竟還有呂薇這樣真情真意的女子,在燭光下,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妻子是這樣的美貌,他端起桌案上的茶盞看向呂薇道:“我能有你這樣的賢妻,真是我劉章前生修來的福分啊。”


    呂薇慢慢抬起頭,劉章才發現她的雙眼已哭的通紅,隻見呂薇緊咬著下嘴唇說道:“我嫁給你的那天起,我就告訴過自己,從今以後,我就是你劉章的人了。”


    已經很久沒人和自己說這樣真心真意的話了,劉章將茶盞遞給自己妻子說道:“夫人,你也救了你自己啊。”


    次日清晨,劉弘一覺醒來便發現自己宮中的內侍侍女全部都變成了生麵孔,他心下一驚,忙看向宮中侍立的內侍道:“你們都是誰派來的?朕宮中原來的那些使喚人等呢?”


    那名內侍忙低聲說道:“啟稟陛下,我們都是相國呂產大人派來的,相國大人說近來怕有小人作亂,生怕威脅到陛下的安全,這才命小人們時刻跟隨著陛下,以防歹人。”


    劉弘心中暗道一聲不好,如此看來自己已經被監視起來了。劉弘忙轉過身正邁步要出宮門,內侍忙上前一步說道:“陛下要去哪裏?”


    劉弘看向那名內侍說道:“朕要去上朝啊,怎麽?朕連上朝都要先向你稟報麽?”


    “不敢不敢。”內侍忙說道:“隻是,今日相國大人說了,休朝一日。”


    “豈有此......”劉弘正要發怒,忽然想起昨日朝會的那一幕幕,後背不由又滲出一絲冷汗,他忙將已經到嘴邊的話重新咽了回去說道:“那朕想去太廟祭拜高祖靈位,可以麽?”


    內侍忙說道:“當然,當然可以。”


    劉弘邁步走出宮門,那一批新換上來的內侍們忙跟了上來,果真是寸步不離。


    到得太廟前,劉弘邁步踏入殿中,那一批內侍也忙跟著邁步入殿,劉弘轉身看向他們道:“朕要祭拜高祖皇帝,你們也要寸步不離麽?還不都退在外麵等待?”


    內侍忙上前一步說道:“臨光侯和兩位相國大人千叮嚀萬囑咐,讓小人們時刻跟緊陛下,決不能讓一些亂國的賊人們有可乘之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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