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快看!”中尉忙一指前方說道:“漢軍正被那隊兵馬追殺的倉皇後撤呢!”


    “天助我也!”劉興居猛地轉身看向中尉說道:“立刻調集全軍,準備出擊追殺漢軍!”


    “諾!”中尉忙拱手應答之後,立刻快步下城調集兵馬去了。城頭之上,劉興居望著前方漢軍陣營內衝天的火光,與山呼海嘯般的廝殺聲,他的心情格外的興奮!


    隻不多時,中尉快步登上城樓朝劉興居一拱手道:“大王,兵馬已調集完畢,是否開城出擊?”


    劉興居的臉上沒有了剛剛那份興奮,此刻他眉頭緊鎖正凝望著前方。中尉忙再次重複道:“是否開城......”話還沒有說完,隻見劉興居一擺手道:“等等......你自己看。”


    中尉忙趴在城樓上向前看去,隻見先前的廝殺聲已經停止,一隊人馬正明火執仗向博陽城下而來,他忙說道:“大王,我們這是燕國的兵馬,快開城門讓友軍進城修整吧。”


    劉興居眉頭緊鎖,心下遲疑,口中說道:“那灌嬰是沙場宿將,況且手下有將近十萬的兵馬,怎麽會頃刻之間就被燕國的兵馬殺了個倉皇而逃?先不要急著開城門,我覺得此事有詐。”劉興居轉頭高聲喊道:“弓弩手就位!”


    話音方落,數隊弓弩手快步登上城樓,張弓搭箭對準了前麵緩緩向城下而來的那隊兵馬,放眼望去,約有數萬之眾。待到那隊兵馬開至城下之後,借著火光,中尉一眼便認出了隊前的使者,他忙看向劉興居道:“大王,那是咱們派往燕國求救的使臣,這果然是燕國的兵馬。”


    劉興居心下仍是遲疑不定,隻聽城下傳來那使者的聲音:“大王——燕王派來兵馬馳援濟北,城外漢軍方才已被燕國兵馬擊退,請大王速開城門,迎燕國兵馬入城休整!”


    一聲一聲的“大王速開城門——”在博陽城上城下不斷的回蕩著。中尉忙看向劉興居道:“大王,燕王果然不是記念舊愁的人,他竟如此大義,派來這許多兵馬,咱們當立刻開城迎接啊。”


    盡管城樓之下的使者確是自己派去求救的人,盡管城下這隊兵馬的確高展著燕國的旗幟,可劉興居仍是覺得哪裏有些不對,他低下頭遲疑著說道:“既然確實是燕國兵馬,那就......開城吧。”


    中尉聞聽此言忙高聲叫道:“開城——”


    就在城門轟然大開的一瞬間,一支羽箭“嗖”的飛來正中劉興居的咽喉,一團血花濺起,他還來不及慘叫一聲便仰頭直直倒在城上。


    這一切來得如此突然,已至城上眾人皆一時呆愣在那裏。中尉慌忙高聲叫道:“不好!中計了!快關城門!”此刻再關城門還哪裏來得及,城下兵馬嘶聲呐喊著,一擁而上,殺入城中來。


    一時之間,博陽城內,火光衝天,殺聲震地。隨著劉興居的旗幟被一把丟進博陽護城河中的那一刻起,便宣告著這場漢初第一次同姓諸侯王叛亂的事件宣告平息。


    公元前177年,濟北王劉興居趁匈奴入侵雲中之際,起兵叛亂。卻不料匈奴兵馬率先撤回草原,已至剛剛起兵不到nbsp;三個月的劉興居在灌嬰兵馬的圍攻之下,兵敗被殺。


    平息了劉興居的叛亂之後,劉恒在賈誼的諫言下,赦免了齊王劉則並齊地所有軍民百姓的罪責,他將濟北國除去,將齊地再次一分為七,分別分封予劉肥的七個兒子去掌管。


    自此之後,齊地日小,再也沒有獨自與中央抗衡的實力了。


    長安城,未央宮,宣室內。


    劉恒與薄昭賈誼二人相視而笑,薄昭開口笑道:“此番果然不出賈大夫所料,劉興居之輩皆是烏合之眾耳。這灌老將軍剛一出馬,不到幾個晝夜的功夫便平了這場叛亂,那些藩王們聞之皆震恐不已啊。”


    賈誼也看向劉恒笑道:“陛下,臣得知淮南王劉長,吳王劉濞等人在其封地所作所為已大為收斂,再無當初那番跋扈了。”


    “此番平息齊地之亂,是一舉三得!”劉恒的臉上也是十分的欣喜,他轉身在案前坐下說道:“這其一,灌老將軍一箭射死那劉興居,除了這元凶首惡,震懾了那些一向驕橫跋扈的藩王們。這其二,雖免去了齊王劉則之罪,但這不問罪卻比問罪能更讓他記憶猶新,朕料想,他必不敢再生異心。這其三麽......”劉恒看向賈誼笑道:“那就是借此機會,一舉將齊地一分為七,這遠比將劉肥一支斬盡殺絕要高明得多,自此之後,齊地再無**之患了。”


    賈誼笑了笑道:“陛下所說的對,但卻還少說了兩件,平息齊地之亂,是一舉五得。這其四便是陛下的權勢將大大加強,那些藩王們再不敢像當初那樣輕視陛下。這其五,便是變法大業便可從此開始,強國之事指日可待也。”


    劉恒緩緩點了點頭,他看向屋中的內侍說道:“你去外麵守著,任何人不行通報,不得進入。”


    “諾。”待屋內的內侍人等皆退出去後。劉恒抬頭看向賈誼說道:“朕欲提拔你入公卿之列,開府治事,讓張武宋昌二位將軍做你的屬官,全麵開展變法之事。”劉恒沉下頭道:“可是你還尚無功績,朕恐怕那些老臣們會借機發難啊。”劉恒抬起頭看向賈誼說道:“周勃,馮敬,張相如這些老臣們,大多身帶列侯的爵位,可他們一個個不早早回自己的封地去,反而長年待在這京師之中,大小之事皆要過問,還處處掣肘,此風不可長。”


    賈誼點頭說道:“列侯歸國之事當與激勵農耕都是亟待解決的事情,當同時進行。”


    薄昭向前一步開口說道:“列侯歸國的事可以先放一放,畢竟此令一出便要觸及那些老臣們的利益,他們本就對陛下重用賈大夫之事而感到不滿,若是第一道政令便要他們全部回到自己的封地去,臣怕會激出變故來。”


    劉恒聽罷,沉吟片刻開口說道:“舅父所言不錯。”劉恒看向賈誼說道:“還是先整頓農業,若是今年的收成大有奇效,那朕便提拔你為公卿,到時再下列侯歸國之令。”


    賈誼拱手說道:“諾!”


    薄昭看向劉恒笑了笑道:“陛下,啟兒為那吳太子守靈三月,早已期滿了。”


    劉恒聽罷,緩緩點了點頭。


    薄昭繼續說道:“陛下登基至今,還一直沒有確立太子之位,這國無儲君是國之大患,陛下當重視之。”


    劉恒看向薄昭笑道:“舅父意在劉啟麽?”


    “這都是陛下的家事,立誰與否,老臣不敢涉足。”薄昭看向劉恒說道:“隻是劉啟為陛下的嫡長子,自古確立儲君皆是立長不立幼,況且劉啟的性格可是隨高皇帝啊。”


    “小小年紀便一棋盤砸死了那吳太子,如此性情......”劉恒笑了笑說道:“的確是隨高皇帝啊。”


    賈誼看向劉恒說道:“大皇子性情雖然過於急躁,但他小小年紀便敢作敢當,這一點可是難得可貴啊。依臣來看,若是日後能擇一位良師加以督導,大皇子日後必成大器。”


    劉恒聽罷,臉上露出了笑容,他緩緩點了點頭。


    長安,陳平府中。


    聞聽陳平病重的消息之後,已稱病在家許久不曾上朝的周勃忙登上軺車,趕到陳平的家中探望。曲逆侯府上的家院走出來說道:“丞相,我家老爺的病情遲遲不見好轉,恕無法親自出府迎接,請丞相雖我來吧。”說罷,家院引領著周勃穿過前麵的庭院在後院的一間屋前停住腳步。


    周勃邁步走進,一股濃烈的湯藥味立刻撲麵而來,嗆的周勃捂著口鼻連連咳嗽起來。


    陳平見周勃進來了,忙扶著榻沿慢慢半坐起來。周勃咳嗽了一陣後,看向陳平,不過數月未見而已,可此刻陳平的樣子卻讓周勃認不出來,滿頭的白發,消瘦的身軀,滿臉的皺紋,深陷的雙眼,青黑的麵龐還有幹澀開裂的雙唇。


    “你怎麽病成了這副樣子?快不必坐起來了。”周勃忙上前扶住陳平說道:“早聽聞你稱病不朝,我還一直以為你是想像當年諸呂亂政之時那樣假稱患病,不想插手這冗繁的朝政呢。”


    提起當年諸呂亂政的事情,陳平不由咧開嘴笑了起來,他邊笑邊說道:“當年那是裝病,我記得我還在朝堂之上對呂後說我不到半個時辰就必須進一次藥......”陳平笑了笑說道:“如今,真成了這樣子了......”說罷,陳平捂著口鼻連連咳嗽起來。


    周勃在塌前坐下後看向陳平說道:“怎麽就病成了這個樣子?”


    “老啦......六十多歲的人了......”陳平看向周勃笑了笑道:“六旬的老人,有幾個能像你這樣身體還如此硬朗的?”說罷,陳平與周勃二人皆笑了起來。


    笑過一陣後,陳平看向周勃說道:“怎麽?我聽說你也稱病不朝了?我看你的臉色如此紅潤,可不像是有病的人啊。”


    周勃笑了笑,擺了擺手道:“哎,你許久不曾上朝了,你不知道,陛下他一心要變法強國,就憑借了一份什麽論積貯疏,便將那個叫賈誼的年青後生提拔成了太中大夫,大事小事皆垂詢於他,老夫這個丞相當的還有什麽用?這上不上朝啊,都一樣。”nbsp;


    陳平聽罷,搖了搖頭,笑了起來:“你當年追隨高祖皇帝在沛縣起家,到如今已經曆了三代帝王了,難道還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麽?陛下是被咱們從代國迎回來的,他在京中毫無根基,所作所為難免會被我們掣肘,他若想甩開這些羈絆,就必須重用一批他自己的人。”陳平看向周勃說道:“這個賈誼到底有沒有才學,僅憑那一份論積貯疏,尚且不好定論的,但我確信,賈誼便是陛下要提拔的自己人中的一員。”


    周勃聽罷,終醒悟過來,不由緩緩點了點頭:“原來陛下是有意重用新銳,打壓我們這些老臣......”


    “這就是帝王之術。”陳平看向周勃笑道:“你周勃厲害啊,追隨高皇帝起兵與沛縣,戰功無數,功勞赫赫,又剿滅了諸呂,匡扶了漢室,這些天大的功勳都被你一個人立了,你不覺得自己有些功高震主了麽?”


    陳平雖是笑著說的,可周勃卻聽得心裏不由發起毛來。陳平歎了口氣道:“我等活了一輩子了,功業建了,名字也都將傳至後世,如今老了,有些東西不能看的太重,要看的淡一些。你說這人終有一死,走了之後,這生前功名利祿,榮華富貴,都帶不走,既然都帶不走,那要那麽多這些虛無的東西,又有什麽用呢?”


    不知為何,周勃突然想到了自己當初被呂祿等人拿入大獄中的事情,他不由打了個冷顫。周勃看向陳平說道:“老兄弟,我是隻懂帶兵打仗,如今封了我個什麽鳥丞相來當,說句心裏話,整日看著那些堆積如山的來往公文,我是不勝其煩,早欲辭官了。”


    陳平聽罷,淡淡的一笑,口中喃喃說道:“萬鍾於我何加焉?萬鍾於我何加焉......”


    未央宮前殿。


    鍾鼓三聲已畢,群臣皆邁步走入前殿,分兩側而立。劉恒端坐之後,中行說手持一份詔書走出來展開讀道:“高帝始平天下,為帝太祖,子孫繼嗣,世世不絕,此天下之大義也。朕之子啟,年歲最長,敦厚慈仁,可立為太子,以示漢室,源遠流長,龍脈興盛。”


    群臣聞言,皆跪伏於地高聲說道:“子啟最長,敦厚慈仁,請建以為太子!”


    中行說將詔書合起,高聲喊道:“太子上殿——”


    隨著中行說話音方落,眾臣忙抬頭看去,隻見皇子劉啟身著冠服邁步走上殿來。群臣驚奇的發現,劉啟雖然年紀尚小,但步履卻是極為穩健,形容也沒有絲毫的緊張之色,和當初失手打死吳太子,被薄太後拉著上殿時的樣子已完全不同,簡直是天壤之別。


    劉恒見狀,開口說道:“陸大夫在麽?”


    陸賈聞言,忙拄著拐杖站起身拱手說道:“老臣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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