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縱橫,書香盈盈,禪音渺渺。</p>


    駭然的氣勢驀地從三人身上衝天而起,攪動滿城風雲。</p>


    大象之間的爭鬥,螞蟻自然是有多遠躲多遠,否則一個不小心,便可能被大象不經意的一腳碾成粉末。</p>


    頃刻間,場中所有信徒倉皇散盡,就連廟祝也跑得無影無蹤。</p>


    與其他人不一樣的是,廟祝惶恐心驚的是那把紅色的木劍,那句話中平淡的兩個字,道癡。</p>


    難了最多也隻是想讓佛門獨占滿城的香火,而道癡卻是很可能會把他這個丟盡道門臉麵的人斬成碎片,以儆效尤。</p>


    天下道癡,亦正亦邪。</p>


    “道癡?”申小甲忽地想起前世看過的一部影視劇,歪著腦袋道,“不該是個女人嗎?他是不是姓葉?”</p>


    楚雲橋微微蹙眉道,“為什麽要是個女人?你希望他是個女人?還有,他是道門天師府的大弟子,怎麽可能姓葉?天師府的人都姓張,道癡單名一個野字,心野了收不回來的野字!”</p>


    申小甲被自己口水嗆了一下,幹笑道,“不是,別誤會,他是不是個女人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以前在老家看過一出戲,裏麵有個姓葉的女俠,外號就叫道癡……”輕咳一聲,急忙轉意話題,“你說他是天師府的弟子,哪個天師?”</p>


    “這大慶……不對,是這個世上隻有一個天師府,”一旁的花緋插話道,“那就是龍虎山的天師府,超然世外,一心求道,就連大慶皇帝都要以禮相待……”</p>


    楚雲橋補充道,“如今的江湖有四大絕世高手,和尚,女帝,劍聖,鬼麵人……但在他們之上還有高手,隻是那些人大多隱世不出,天師府的老天師就是其中之一。”</p>


    “明白了,就是比老曲還要高一個等級……既然老天師是隱世高手,”申小甲癟著嘴道,“那這個什麽道癡為何還在外麵蹦躂?”</p>


    “道癡不一樣,”楚雲橋解釋道,“他是天師府的問道者,就像身為佛門紅塵行者的難了一樣,需要入世煉心,才能真正體悟大道。”</p>


    “原來如此……”申小甲忽地想起什麽,輕聲問道,“他是道癡,跟那個什麽武癡龐慶、棋癡師堰是什麽關係?”</p>


    楚雲橋眼神複雜地答道,“我曾聽人說起過,大慶左相魏長更手下有四個非同尋常的人物,天下三癡便是其中三人。棋癡善於布局,武癡喜好收集天下武學,而道癡則是醉心求道。棋癡和武癡稱魏長更為恩師,道癡雖僅是稱呼其為魏相,但和另外兩人也是情如同門……”</p>


    “等等,”申小甲擰著眉毛道,“他既是天師府的弟子,又醉心求道,怎麽還和朝廷的人攪在一起?”</p>


    “這就是道癡比較特別的一點,”花緋忽然道,“隻要你的道理比他的道理有道理,他就會拜你為師,否則就會殺了你。聽說幾年前他到京都遊曆,碰巧遇上了魏長更,然後兩人論道了一番。最終的結果是誰也沒把對方說服,但魏長更以天下二字在氣勢、眼界上略勝半籌,所以道癡便留在了魏長更身邊,想看看那天下二字如何成真。”</p>


    申小甲盯著那道站在紅色木劍上的身影,隱隱有些不妙的感覺,低聲道,“他和武癡龐慶相比,誰的武功更高一些?”</p>


    花緋撅著嘴反問道,“武癡龐慶雜而不精,道癡張野一把木劍橫挑江湖,你說誰更厲害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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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這個就……來者不善啊!”申小甲掃視四周,發現隻有自己三人還在看熱鬧,咧咧嘴道,“咱還是先到廟裏去辦正事吧,擱這兒杵著太紮眼了……”</p>


    “這兒是火神廟,道癡是道門中人,相當於半個地主,所以準確地來說,你才是來者!”花緋斜眼看向申小甲,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笑嘻嘻道,“別著急走啊,儒釋道三位人傑齊聚論道,這可是難得一遇的大場麵,看完再進廟裏去查案嘛!正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p>


    “有什麽好看的,大道理聽得再多,也過不好這一生……”申小甲翻了一個白眼,快速轉身,輕手輕腳地繞過火神雕像,朝著火神廟門內走去,刻意壓低聲音道,“你要想看,自己一個人在這裏慢慢看!雲橋,咱們先進去,等下給我搭把手……”</p>


    便在此時,坐在火神雕像上的難了忽地扭頭看向申小甲,眼睛眯成兩道彎月亮,高聲道,“申小施主,你且先進去辦差事,這裏交給我一個人便好!”</p>


    “靠!做了一丁點事,就要讓全世界知道嗎,能不能低調一點……”申小甲暗暗低罵一聲,心中腹誹不已,回轉身子,擠出一張難看的笑臉道,“那便辛苦難了大師了,你一個人能行嗎?若是實在扛不住,可千萬別勉強自己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就算你再怎麽看不慣道家和儒家,也別拿自己的命死磕,打不過就跑不丟人!”</p>


    難了聞言麵色一僵,暗罵一聲小狐狸,仍舊保持著臉上的笑容,淡然道,“放心,他們兩個人還不夠資格讓我死磕,不信地話,你也可以留下來看兩眼再進去辦案!”</p>


    “不用了!”申小甲拱手道,“大師敢這般說話,定是有底氣的,小子我還是先辦差事要緊,畢竟身負聖上之期望,不敢懈怠啊!”</p>


    正當申小甲想要扭轉身子,拉著楚雲橋走進火神廟的時候,道癡和聞人不語突地不約而同吐出三個字,“等一下!”</p>


    聞人不語瞟了一眼道癡,眼珠子一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謙讓道,“既然道癡兄有話想說,那我的話便可以不用再說了。”</p>


    道癡滿臉不屑地哼了一聲,側臉看向申小甲,不輕不重道,“你就是申小甲吧?聽說你很會講道理,不如留下來和我們一起論一論,人多熱鬧些!”</p>


    聞人不語嗬嗬一笑,附和道,“我也是這個意思。”</p>


    申小甲頓時僵在原地,慢慢地扭動脖子,回頭望向道癡,靦腆地笑道,“這位兄弟……你可別聽其他人胡說,我這個人啊,其實嘴很笨的,也不懂什麽道理,而且我向來低調做人,從來不喜歡湊熱鬧,所以像論道這種格調很高的事情就不瞎摻和了,諸位慢慢玩吧!”</p>


    難了麵帶微笑道,“申小施主平時確實很低調,想來月城煙雨樓詩會那一晚寫下滿樓詩文,也一定是被棋癡等人逼迫的,你們就不要為難他了……”</p>


    “還有此事?”道癡冷冷地盯著申小甲,故作訝然道,“詩文雖是小道,卻也是道,能在詩文上有如此不俗的本事,對道的理解也不會弱。如此說來,傳言並非不虛假,申小兄弟應當是很會講道理的……今日道癡鬥膽,懇請申小兄弟勿要藏私,不吝賜教啊!”</p>


    聞人不語看了一眼道癡,對著申小甲拱了拱手道,“我也是這個意思。”</p>


    申小甲嘴角抽搐幾下,麵色尷尬道,“我真不會講道理……坦白講,我詩文的水平也很低,那晚八十九首詩裏麵有八十八首都是抄的……”</p>


    “欸!申小施主,你這就有點過分了,那晚在場的還有當今文淵閣的大學士穆老夫子,連穆老都肯定了你的詩文水平,你怎能睜著眼說瞎話,說那些詩文都是抄的呢!”難了輕歎道,“謙虛是良好的品質,但過度謙虛就不對了……既然道癡和聞人施主盛意拳拳,你不若就留下來吧!”</p>


    道癡抱著雙臂,目光幽幽道,“申小兄弟若是今日不給道癡這個麵子也沒事,他日道癡再單獨拜會便是,一次不肯那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總會等到申小兄弟肯給麵子的時候……”</p>


    “還真是道癡啊!”申小甲嘀咕一句,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無奈地搖搖頭,拍了拍楚雲橋的手背,讓其先和花緋在一旁等候片刻,自己緩步走到火神雕像旁,摳摳腦門,扮出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砸吧一下嘴巴道,“那小子便恭敬不如從命了……隻是不知這論道該是怎麽個論法?”</p>


    “論道的論有個言字,自然是先用嘴巴說……”難了溫和地笑道,“說不過了,再掄起手打一打!”</p>


    申小甲嘴巴發苦道,“那要是說得過,能不能就不打了?”</p>


    “說得過與說不過是相對的,”聞人不語輕笑一聲,忽然道,“你說得過,那便意味著有人說不過,所以總會有人要動手。”</p>


    道癡瞟了一眼麵色陡然發白的申小甲,輕蔑地笑了笑,傲然道,“多慮了,若是你能說得過我,按照我的規矩,非但不會對你動手,我還會拜你為師,誠心與你學道!而你要是說不過我,那你的命就是我的了,也不會有人對你動手,畢竟誰也不會跟一個死人較勁!”</p>


    “那你準備好磕頭叫我師父吧!”申小甲一咬牙,一屁股坐在地上,梗著脖子道,“來來來,今兒個就讓爾等見識見識什麽叫做嘴強王者,什麽是主角強大無匹的嘴遁神功!講道理?不是我看不起哪一個,在場的都是垃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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