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歲剛滿二十八”申小甲癟著嘴道,“不可能,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十年前你分明是個和我一般大的孩子!”


    “那隻是一種秘術,”陌春風抬起右臂,左手在右臂幾處關節上按了按,嘴角微微上揚,傲然道,“是我根據天竺縮骨功創新之後的進階版本,可以很膨脹,也可以很收縮。”


    申小甲一臉震驚地盯著陌春風那隻忽而變小的右臂,瞪大眼睛道,“不科學!我以前在老家也見識過縮骨功,跟你這個是兩碼事!你這哪是縮骨,簡直是返老還童!”


    陌春風淡淡道,“我都說了這是進階版本……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嘛!”


    申小甲直視著陌春風的眼睛,狐疑道,“你當真今年二十八”


    “我是大閔神宗征合二年出生的……”


    “胡扯,露出破綻了吧,神宗征合二年出生的,你今年十二月才剛滿二十七,而你先前說的是虛歲剛滿二十八,中間差了一年!”


    “對啊,我從我娘肚子裏出來確實要等到十二月才滿二十七個年頭,但我從我爹身體裏出來也是實實在在滿了二十八年。”


    “還能這樣算”


    “大家不都是這麽算的嗎”陌春風悠悠道,“退一萬步來講,即便按周歲計算,你也是弟弟!”


    申小甲漲紅臉道,“按年齡排座次太過迂腐!新時代,新氣象,咱們仨又非常人,我以為應該換個不同尋常的法子才對!”


    老叫花和陌春風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問道,“什麽不同尋常的法子”


    申小甲眼珠子一轉,搓了搓手,嘿嘿笑道,“正所謂學無先後,達者為先。我覺著吧,咱們應該以學識遠見來定……鄙人不才,在文壇上有個雅號,名曰詩鬼……”


    不等申小甲說完,老叫花便從懷裏摸出一遝折疊著的紙張,嘩啦一下鋪展開來,咧著嘴,露出兩排大黃牙道,“說起學識,老叫花平日閑來無事時喜歡讀書,也喜歡參加大慶每年舉辦的各行業評級考試……目前總計讀過三千六百一十八本書籍,獲得的行業評級印鑒有一百三十五枚,書籍名字和印鑒都在這上麵,大家可以隨便挑,但凡有我答不上來的,老叫花就給他倒一個月夜香!”


    申小甲雙眼一突,呆呆地看著那些大大小小的印鑒,以及像螞蟻一樣小巧的黑字,豎起大拇指,麵皮抽搐幾下道,“優秀!做乞丐簡直是太埋沒你了……有這些,你怎麽也應該去做個大學士啊!”


    “沒那必要,”老叫花撫了撫胡須道,“做官就是做到極點,那也是一人之下,還是得看別人臉色行事,一樣是戰戰兢兢地過日子……而我現在,輕鬆自由,乞丐皇帝也是皇帝,沒有人敢爬到我頭上作威作福!多逍遙,多快活啊!”


    陌春風麵無表情地看了老叫花一眼,大有深意道,“你是個天生造反的好料子。”


    “慎言!別扯這些敏感話題,什麽造反不造反的,在這祠堂裏的都是良民!”申小甲急忙岔開話題道,“咱們還是說回結義的事情……老叫花這學識確也淵博,雖然我懂得更多,但不能用我家鄉的知識欺負你們,那樣顯得不太厚道……這樣吧,我就來給大家背誦一個圓周率,這是我小時候逢年過節都會給親戚們表演的小節目……”


    陌春風輕咳一聲,搶先一步背誦道,“派等於三點一四一五九二六……”


    “你也會”申小甲驚聲道,“老實交代,是不是偷聽我說夢話學會的”


    陌春風滿臉不屑道,“在認識你之前,我就已經懂得這門算術了,其實這叫祖衝之圓周率,簡稱祖率……至於派這個代稱,是我在幾年前遊曆一個叫做馬其頓的國家學到的,他們那兒的數字符號相當簡潔,和你以前在醉月樓裏塗塗寫寫的那些很是相像,我曾經一度以為你說的老家就是挨著馬其頓的地方,隻是後來你描述家鄉的特產太過匪夷所思,這世上大概根本就不存在。”


    “你居然去過馬其頓”申小甲皺眉道,“看來我隻能拿出點更加複雜的東西才能讓你們認識到我的學識有多麽廣博……你們可知為何人們在雷雨天最先見到的都是閃電,而後才聽見雷聲”


    花緋忽然咯咯地傻笑起來,舉著搖搖晃晃的右手,雙頰緋紅道,“我曉得!這個問題我小時候問過我老媽……”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打了一個長長的酒嗝,“我老媽說,是因為人的眼睛長在耳朵前麵,所以都是先看見閃電,而後才聽見雷聲的。”


    陌春風搖了搖頭,又一次搶在剛剛張開嘴巴的申小甲前麵,解釋道,“眼睛和耳朵相距並不遠,之所以先看見閃電,後聽見雷聲,是因為閃電的速度比雷聲快罷了。”


    申小甲張大嘴巴道,“你又知道馬其頓的人此時也不應該知道光速和音速這種東西啊!”


    “不是從馬其頓那邊學到的,”陌春風淡然道,“是我有一次在暴風眼中修煉功法,無意間發現的……一切運動的東西都有速度,有的快,有的慢。如果兩者速度相同,處在相同速度中的人就會產生一種奇怪的錯覺,就好像雙方都沒有運動……”


    “你連相對靜止都發現了”申小甲麵色怪異道,“伽利略和牛頓都還沒出生呢,你這是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啊。”


    陌春風不以為意道,“我不認識你說的什麽略什麽頓,發現相對靜止很了不起嗎”


    “這真是一個人才輩出的年代,難了知道物體所受重力大小是一樣的已經讓我驚豔了一下,沒想到你居然還知道相對靜止這一道理……”申小甲長歎道,“看來我以前真是太小瞧古人的智慧了,其實你們真的很聰明,很了不起!”


    陌春風冷冷道,“我也就比你大十歲而已,還沒有作古。”


    “如此一來,我隻能使出我的絕招了……”申小甲挺起胸膛,鼻孔朝天道,“你們可知道這世上是先有雞呢,還是先有蛋”


    “我知道,我知道……先有雞!”季步撓撓頭,忽然插話道,“沒有雞,誰來下蛋嘛!”


    老叫花皺了皺眉,認真地思考了片刻,反駁道,“如果先有雞的話,那這第一隻雞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花緋嘟著嘴道,“可是如果先是有蛋的話,那這個蛋又是從何而來啊”


    季步抓了抓頭發,越想越想不明白,側臉看向申小甲,甕聲甕氣道,“少主,你這問題沒有答案吧,無論是說先有蛋,還是說先有雞,都能找到反駁的理由……”


    申小甲嗬嗬一笑,清了清嗓子道,“我既然說出這個問題,那一定是有答案的,否則那不成逗大夥玩了嗎,其實……”


    “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很簡單,”陌春風打斷申小甲的話,語氣平淡道,“從字眼上論,雞蛋雞蛋,不是蛋雞蛋雞,雞在蛋前麵,那必然是先有雞後有蛋。再從動物演變的過程,以及它們的習性來講,也是先有雞,後有蛋,如果先有蛋的話,誰來將蛋孵出小雞呢當然了,這第一隻雞是怎麽來的,我以前也不知道……直到我遊曆了馬其頓、大秦、大食等七十二諸國,得知了一個驚人的真相。”


    老叫花和季步齊聲問道,“什麽真相”


    “真相就是……世界是無時無刻都在變化的,”陌春風盯著飄忽的火光,唏噓道,“這個變化包含世界上所有事物……講得淺白點,就是說世界上的第一隻雞並不是雞,而是其他的東西,可以是在水裏遊的,也可以是在樹上跳的……然後因為某些變故,產生了第一個雞蛋……這種變故就像有的人生來是半黑半白的頭發一樣,是不可控製的。”


    其餘幾人盡皆看向申小甲的短發,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陌春風頓了一下,繼續道,“所以,我有時候在想,萬萬年之後,咱們的後代也可能是其他的東西……很多地方的人和咱們都不一樣,長相不一樣,說話不一樣,文字不一樣,未來成長的方向或許也不一樣,有的可能會回到山林裏,有的可能會下到深海中……我很讚同小甲以前的一句瘋話……人是由猴子進化而來的,終有一天卻會活成驢子。”


    花緋和季步仍舊一臉懵懂地眨著眼睛,老叫花卻像是有所觸動,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申小甲舉著一根柴禾不停地敲打自己的腦袋,麵色難看道,“不可能!我一定是出現幻覺了!這個世界肯定是出了問題,一定是出了問題,現在就有人推導出進化論了,達爾文該怎麽辦!”


    陌春風斜眼看了看申小甲,解開自己白衫的衣扣,指著衣服裏子上用針線縫繪的一副世界地圖道,“我每年都會離開月城幾個月去遊曆天下,結束之後便會在衣衫內裏繪製地圖,記錄下那裏的風土人情……讀萬卷書,也要行萬裏路啊!”


    “如此看來,你我的學識廣博程度都是差不多的,”老叫花砸吧著嘴道,“這下該如何排序總不能咱倆並列大哥吧!”


    申小甲憤憤地扔掉手中的柴禾,黑著臉道,“我覺得以學識排序還是不妥,畢竟那些都不是咱們自己的東西,是經驗,是別人的,或者是本來就存在這世界上的道理,學識廣博不算真本事!而且,咱仨都是江湖中人,又不是那些酸腐書生,應該用江湖本事來排座次!”


    老叫花忽地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表情僵硬地問道,“什麽江湖本事”


    申小甲騰地一下站起身來,扭動幾下手腕,麵色陰沉地吐出幾個字,“來打一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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