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丘山上,高腳木樓前,少言寡語的石駝子,低頭擺弄著自己的藥材,剛蹭完飯後的楊展,跟在石駝子屁股後麵,有一茬,沒一茬的問著石駝子,了解一些湘西醫術。


    “楊跛子!給我滾下來!”這時山下,傳來一道鐵鏟刮鍋底般的破銅鑼嗓音,這聲音如雷貫耳般,從山腳下,傳到山腰上。


    楊展很是惱怒,是誰這麽不知死活,打斷了自己認真學習的好機會,老子日後打算出人頭地呢!你丫過來嚎什麽喪,小爺我可是有大夢想的人,他不情不願的望向山腳下望去。


    隻見一長得虎背熊腰的彪形大妞,身穿火紅色的緊身羽絨服,腳蹬大頭皮鞋,頭上紮著兩朵引人注目的大紅花,圓滾滾的樣子,簡直就是一輛人形坦克,那破銅鑼般的嗓門,讓人聽了就大感頭昏腦漲。


    “李棒槌,你在這嚎的那門子喪?”楊展跛子雞公嗓子刺耳欲聾般喊話道。


    山腳下,李貴妃大腿粗般的胳膊,雙手叉腰,一步三抖的樣子,嚎叫道:“你個死跛子,你個缺德的楊跛子,你放個牛還不如養個老虎讓人省心。”


    “老子家的牛怎麽啦?”楊跛子聽了心裏大感不妙,肯定又是那蠢畜牲,又糟蹋了人家的秧苗子什麽的。


    “你家的牛,把人家的牛頂死了,這下看你怎麽賠。”李貴妃皇上不急,太監急的大喊道。


    我去!這頭蠢畜牲,頂翻過車,撞倒過牆,光人就頂過五連殺,曾經發起起狂來,鳳棲村無人敢出門,這頭蠢牛六親不認,連他這個主人,也沒少頂過。


    楊展一瘸一拐,不慌不忙的樣子走了下來,李貴妃雙手叉腰,人行坦克般輾壓而來,指著楊展橫眉豎眼,以妻子的口氣罵道:“我說跛子鬼,你這德性,我最近是越看越不順眼,一瘸一拐走路還帶樂,一步三搖,你這蹦迪呢!是吧?”


    這李貴妃說話不把人氣死,不善擺甘休,楊展腿瘸,走路自然是一腳高,一腳矮,到了她嘴裏就成了蹦迪範兒。


    楊展也不是省油的燈,反唇相譏道:“你丫李棒槌完全就一壓路機,一腳一個坑,脾氣還這麽衝,老子腿瘸怎麽啦?礙你的狗眼了是吧?”


    兩人罵罵咧咧,吵吵嚷嚷,來到父丘山,附近的一塊土坡下。


    楊展頓時就見到自家的牛,犯起二來,不比二哈差,正對著奄奄一息,躺著地上的大水牛猛頂,看樣子,這犯二的大水牛,暫時也沒有收手的打算,還在用著蠻牛勁兒,拚命的死頂。


    村中的楊吉,身著迷彩軍裝,腳蹬長筒水膠鞋,滿臉絡腮胡,小眼睛,酒渣鼻,肥大的嘴唇往外翻,參差不齊的滿嘴碎牙,下顎還是個地包天,半月形的腦袋,上顎鼻梁往內凹,這臉形都快成了一糞瓢,光禿禿的腦袋上,幾根頗長的頭發,在腦門上隨風起舞,這相貌就是跟外星人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楊吉一見楊展來了,氣勢衝衝,火冒三丈的走了過來怒道:“我說跛子鬼,以前你家的牛踩壞我家的秧苗子也就算了,今天又把我家的牛頂個半死不活,這大春天的季節,我怎麽幫人家耕田?這次你不賠也得賠。”


    這楊吉也是家窮人醜,本來他還指望著這一頭牛,能幫他在這個春天耕幾塊田,賺幾個份子錢,這深山大溝裏的地方,沒有什麽收入,年頭到年尾就隻有這麽一個機會,賺個份子錢,對他來說自然是一筆巨款。


    “我說地包天,你家這牛我要了,我家這牛你也牽去吧,我們換一頭牛如何?”楊展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他知道楊吉家裏不比他家好多少。。


    地包天楊吉滿嘴碎牙,說話還漏風,口齒不清得怒道:“誰跟你換,你家的牛從小就壞了坯子,耕個田還不知道轉彎,鐵犁一上背就瘋了似的橫衝直撞。”


    這地包天人醜腦瓜子不傻,楊展家的牛從小就沒有訓出個好坯子,別說耕田了,不頂人就是好事,這不人家的牛半死不活了,這頭犯二的水牛,還用著蠻牛勁在那頂著呢!


    “地包天你愛要不要,老子全部家當就這麽一頭牛值錢,你不要我啥也不賠,雖然我家這頭牛不能耕田,但是出去配個種,收點份子錢,還是有滴。”楊展自然是光棍的很,除了這頭牛,他也是什麽都沒有。


    奶奶個巴子!這跛子鬼,除了這頭牛,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不換這跛子鬼,一個錢渣子也不會給,老子不得不換,地包天無奈道:“行,那你把你家的水牛,先上繩子在所。”他看到楊展家的牛都怕,除了楊展不頂外,其他人根本不敢近身。


    楊展過去就是幾巴掌蓋在水牛老臉上,這頭水牛哼哼唧唧,向他表示不滿,他揮手又一巴掌罵道:“你這蠢貨,跟著我喝香的吃辣的,偏要自己作死,就怪不得我。”這水牛心裏很憋屈,吃香的喝辣的算了,每天都是日到三杆,吃中飯時,他才出來放牛,做他家的牛都會餓死。


    楊展栓上韁繩,把牛拖了過來,隨手把韁繩丟給地包天楊吉道:“這牛從小就被我看著長大,以後你得對他好一點,他不肯耕田就不要逼它。”他摸著水牛的腦袋,有點不舍,畢竟自己親手把它養大,自己孤家寡人一個,隻有這頭牛與自己相依為命。


    地包天楊吉上去摸了摸自己的牛,依依不舍的樣子道:“放心吧!我會對它好一點,我那牛你就賣了吧,我也不忍心看著他被宰。”


    圍觀的村民,對楊展家的牛議論紛紛,順帶還對著他這個主人也指指點點,楊展充耳不聞,他深知自己是個放牛娃,又瘸又窮,在村民眼裏,自然是看不起。


    楊展隨後跟著李貴妃,去鎮上找了一個牛販子進村,把牛賣了兩三千塊錢之後,他帶著李貴妃,飽飽的在鎮上吃了一頓,吃完飯後,一回來,就把李貴妃連推帶趕的給轟走了。


    賣了牛之後,手中走了幾個錢,楊展換了一身行頭,買了一套運動裝,把頭發修理了一番,看起來比以往精神許多。


    楊展拿著父母的結婚照,雙目泛淚,他本來有一個完美的家,自從母親跟人私奔,父親楊君整天酗酒,鬱鬱寡歡,幾年前父親酒精中毒亡故後,全部家產就是兩頭牛,在外打工的楊展,被一場車禍成為了瘸子,肇事司機逃逸,楊展這一生被毀得很徹底。


    楊展很不甘心,自己就這樣平平庸庸一輩子,被人歧視,受人冷眼嘲諷,抬頭都不敢遇見熟悉之人,自己就像一隻喪家之犬,躲避著每一個認識自己的人。


    他恨,極度憎恨自己的母親,如果不是她私奔,自己還有一個家,父親也不會酗酒中毒而亡,是誰奪走了自己的母親,就是誰毀了自己的家,他發誓,這個仇他一定會報。


    放下父母的結婚照後,看到破舊的櫃子裏,放著一個黑色的斜肩書包,他想起了讀書時,他背著這個書包,和楊西施一起上學的畫麵,楊展打開書包,裏麵放著一疊五顏六色的信紙,這正是楊西施寫給自己的情書,他想起讀書時,楊西施總是跟在自己屁股後,幫他背著書包,左一個楊哥哥,右一個楊哥哥,叫的很甜。


    楊展望著信紙上,娟秀的筆跡,還殘留著幹透的淚跡,他喃喃自語道:“世事無常,造化弄人!”啪…一滴清澈的眼淚,掉在了信紙上,打濕了信紙上娟秀的筆跡。曾經的她哭著寫完這封信,如今他哭著看完這封信。


    “楊展!快開門!”這時門外響起了“砰砰!”門聲,來人正是楊西施。


    聽著這熟悉的敲門聲,楊展知道這是楊西施來了,他雖然變了,變得不在是以前的她,唯獨這敲門聲還是一成不變,敲的又急又響。


    楊展擦幹眼淚,朝門外的楊西施喊話道:“什麽事?小西施?”


    聽到楊展喊出自己讀書時的稱呼,楊西施有點惡心道:“哼!別喊我小西施,快開門!”


    “啪!”木板門打開,一身香水味撲鼻而來,抬頭一看,見楊西施,穿著黑絲襪配短裙,上身穿著黑色羽絨服,腳蹬黑色長馬靴,頭發高挽,柳眉杏眼,瞪著水盈盈的眼睛,望著自己。


    楊展望著眼前的楊西施,淡淡的道:“幹嘛?”


    楊西施這麽多年來,對楊展的恨意,從來都沒有減輕過一分,她高傲的神色,微微一笑,很自信的道:“楊展!我要定親了,我希望你來參加我們的訂婚禮!”


    看到楊西施笑吟吟的樣子,臉上掛著一副優越感,罵罵咧咧的楊展,很幹脆的把門一關道:“奶奶個巴子!老子一瘸一拐,去個屁!不去!”


    “等等!”楊西施擋著門,硬是擠了進來,在屋裏四處瞧了瞧,見楊展家裏,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她笑了笑自豪的對楊展道:“沒關係,我叫我未婚夫,開車來接你!”


    聽了這話,楊展立即就怒了起來,衝著楊西施發火道:“奶奶個巴子!聽不懂話?不去就是不去,別再老子麵前秀優越感,老子瘸了,你就高興了?”


    看到發脾氣的楊展,楊西施有種錯覺,她仿佛又見到了讀書時的他,衝著自己發脾氣,發完以後,又會過來哄自己開心。


    她很喜歡被他哄的感覺,不過這都是以前了,看到現在的楊展,又醜又瘸,身上一股汗臭味,她厭惡的怒斥道:“楊展!你瘸了衝我發什麽脾氣?我告訴你,我不在是讀書時的小西施,是你的跟屁蟲,是你的出氣筒,完了還傻傻的對你癡心不改!”


    楊西施美目瞪著楊展,想起自己以前的付出,得到的卻是一次次傷心,濕潤的雙目,忍不住流下了兩串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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