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中和殷勤地陪著雲素素全程看了玉展,得他指點,雲素素花光了卡中除搬家所需之外的所有的錢,玉展中出現的各類玉料她都進了不少。


    石為土堅,玉為石精。玉石往往含靈,所以能養人、辟邪、納福,而真正的美玉更含蘊著比外界濃鬱十倍、甚至更高的靈能。


    在所有的玉石種類中,含靈既高、靈性亦平的當屬和闐玉。雲素素此行的首要目標其實就是和闐玉,因為蓮舍中的玉料和闐玉最多。


    玉展第一天,二人便在展廳一角發現一個論筐賣玉料的攤位,玉料號稱和闐玉籽料。顧中和發現其中的一筐中有五六塊是真正的羊脂美玉,力主讓雲素素買下。其實筐裏的玉料一多半是山料經過加工冒充的,另外一小半甚至是青海料、俄料。雲素素把玩過蓮舍中高品質的羊脂玉籽料,自然也認出了那幾塊好料。而且她修煉過的視力和感知力比常人更靈敏,能看出青海料、俄料比和闐玉質地粗得多,帶著一點瓷性的透感,青海料更有一種若有若無的灰色調。


    好在賣家沒有真按籽料要價,經過你來我往的一番討價還價,雲素素滿意地刷了卡。顧中和小心地替她將幾塊好料挑出來用軟緞包好,單放在一個絹袋裏,其它玉料也都分好類寫上標簽,用幾個棉袋裝好。


    接下來雲素素又進了很多岫玉,岫玉價格便宜,軟硬適中,比較容易雕刻,她打算讓家裏人拿下品岫玉練練手;


    藍田玉不算名貴,但因為雲素素喜歡這個名子,也進了不少;


    遺憾的是獨山玉一塊也沒買到,據說獨山已經封礦,市麵上這種玉料已經絕跡了;


    緬玉比和闐玉要貴,硬度和純淨度都很高,可惜內理結構不穩,靈力含蘊雖高,成份卻很駁雜,比起和闐玉來,並不利於人體吸收。她的錢不多,蓮舍裏也沒有翡翠,所以隻是選了幾塊豆青種、飄藍種、鐵龍生的料子充實店內玉種,暫時不打算過深涉足;


    此外水晶、瑪瑙、青金石、綠鬆石,甚至各類壽山石、青田石、昌化石等印章石料都多少進了些。


    雲素素已為她的店取好店名:“青隱閣”,取生發、隱逸之意,並初步定下這個店的格調:盡量搜羅全所有種類的玉、石、珠、寶,在臨街的窗下設桌椅、備茶水點心,為顧客提供識玉、賞玉、討論和比對的場合機會,吸引顧客在店裏多多消磨,這樣人氣旺,生意也會好。


    玉展結束後,雲素素背包既滿,錢包已空,便不再耽擱,向顧中和道謝、告辭。


    她要在開業前將老人和孩子接到北京,一起見證青隱閣的麵世。


    坐在回濮陽的高鐵上,她在手機的記事本中列出搬家前需要處理的事情:


    卡裏用剩的三百多萬,要拿出一半買個帶院的獨棟樓房放在父母名下,隨他們讓誰住。濮陽的房價不貴,一百多萬夠一套最好的房子了,這樣他們都有地方住,雲老太太也不擔心搬走後雲家小院保不住;


    替雲清和雲澄辦理轉學手續。她已在北京找好離她租的小院很近、管理鬆散、適合兩個孩子就讀的學校,經一番運作,學校已經同意接收雲澄雲清,隻等濮陽這邊的手續了;


    聯係許光正。她把家搬到北京,帶走兩個孩子,需要跟做為生父的他打個招呼;


    向幾個要好的同學、發小、同事那裏告別。人也不多,把他們請到一起啜一頓算了。


    此外,她一直在猶豫,要不要邀請父母到北京一起生活、教他們修煉?依從本心的話,她並不願意和他們在一起生活,不自在;但就這樣撇下他們自己去過逍遙自在的日子,又於心難安。


    其實這件事她修煉之初就在想了,一直拿不定主意。帶上他們吧,修煉物質至少要共享,蓮舍的秘密不知道會不會暴露?而且修士的生命雖然很長,質量卻不一定輕鬆美好;不帶吧,他們和別人不同,是生身父母,血脈至親,這個身體這場生命尚且得自於他們,如今她有機會拉扯他們走上道途,卻因害怕傷害而不作為,未免虧心。


    左思右想,下不了決心。


    “算了。”她對自己說:“想不好就不要想了,以後再說。反正現在租來的那個小院也住不下。”


    可是當許光正開著他倆離婚前買的七座的福特,送他們去高鐵站的時候,坐在後座上的母親忽然哭了。


    雲素素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和兩個哥哥同時交學費和校服費,父母手頭不寬裕,便從雲老太太手中以她的名義擠到一點錢,卻分給了兩個哥哥哥,她做為全班惟一一個沒交學費的學生被班主任罰站時,她也哭過;


    她和二哥一起高燒住院,安排在同一間病房,父母都圍著二哥噓寒問暖,她孤零零地躺在幾個被父母親人圍繞的小病友之間,她也哭過;


    大學期間,大哥二哥的生活費每月八百,她一個女孩子,又晚生了幾年,物價上漲了,卻每月隻有六百,當她連買一包衛生巾都再三計算時,她也哭過;


    考上研究生,父母無力供她,雲老太太將攢了一輩子的棺材本拿給她做學費和生活費時,父母假意替她保管,卻轉身全給二哥下了彩禮辦了婚禮,她不得不拚命做小時工賺錢交學費和養活自己,當她被雇主欺辱、同學恥笑、因誤了太多功課差一點畢不了業時,她也哭過;


    當她離了婚,怕了雲老太太恨鐵不成鋼的咒罵,拖兒帶女擠住在父母家中時,兩個孩子被大哥二哥的孩子欺負,自己被兩個嫂子指桑罵槐最後甚至動了手,父母不但從未為她說過一句話,待她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那時候她幾乎每天都哭,直到兩個哥哥以絕對武力把她娘兒仨趕出家門、雲老太太趕來接收了他們。


    現在輪到母親哭了。她哭的是雲素素不親近她,有了好事也隻會想著雲老太太,離婚不和她打招呼,搬家還是不事先說一聲,眼中心中都沒有她這個當媽的。


    父親坐在旁邊唉聲歎氣。


    雲澄坐在許光正身後的座位上,隔著走道拍拍雲素素的手,默默地表達著他的安慰,雲清伏在雲素素懷裏,摟著雲素素的脖子不敢說話。


    雲老太太坐在前排罵兒子:“我是造了什麽孽才生下你這沒脊梁骨的討債兒子?瞅瞅你那熊樣兒!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唉聲歎氣惡心誰呢?搬到北京是我的主意,不關素素的事,別一個兩個就想著轄製素素!”


    又罵兒媳:“這時候想起貓哭耗子了,早你媽幹嗎去了?我兒的錢你都倒騰到娘家去,二娃子結婚沒錢,你就坑素素上學的錢,那時候你咋不哭?素素那時候差點被你坑死,你咋不哭?合著給你們買房子還買錯了,這是看見素素有了倆錢兒又惦記上了?哼!我還沒死呢!別做你媽的清秋大夢了!”


    。。。。。。


    一臉尷尬的許光正在高鐵站門口交給她一把鑰匙、一張銀行卡,黯然說道:“你這一搬到北京,是不準備回來了吧?那我也不留你了,留也留不住。這是咱家全部存款和家裏大門的鑰匙,我已經從房子裏搬出來了。你帶著孩子,你比我需要。”


    雲素素收了銀行卡,卻把門鑰匙遞還:“我以前比你需要,現在用不著了。”


    懶得多說,是是非非都不想分辯,牽著孩子和老人過了安檢,將那三個一個比一個委屈的家人、曾經的家人拋在身後。


    已往種種譬如昨日死,她要和她的祖母、她的孩子們一起到國中最大的鬧市去隱居了。


    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她這算中隱。


    顧中和說他家原本住在深山隱修,人家那應該叫山人。山人,倆字合在一起就是一個“仙”字。原來凡人眼中的仙人本是住在深山修煉的修士吧?哦哦,那些隱修於山林中的“仙”,算起來才算小隱哪。


    大神許繇書中說:三界之中,凡界居於中界;九重天地,紅塵宇宙不上不下,算是居中;善惡之間,人間所執不善不惡,也算居中;她家幾口人將隱於鬧市,在隱居形式中也算居中。


    “中”是一個奇妙的字眼,中國人民喜歡它:國號稱中華,人品推中正,英雄人物譽為中流砥柱;河南人民更喜歡:自己的方位叫中原;州名稱中州;家中生了男孩叫“中用的”;對別人的意見,同意就說“中”,不同意則說“不中”;肯定一個人,說“那人可中”,否定一個人,就說“那人不中賢”。她一個河南不中用的丫頭片子,一路磕磕跘跘走現在,總算占了一個“中”字,可喜可賀。


    離開家鄉,放下過往,雲素素一時身心放鬆,忍不住讓自己飄了一路。


    下了高鐵,來到小院,花了兩天時間將家中大小安置好,她便全身心都投入到開業的準備工作中了。


    冉冉介紹的那位職業經理名叫溫中元,個子有點矮,還胖胖的,見誰都是眯著眼一臉笑,形象雖然一般,人卻非常能幹。雲素素回來的時候,店麵裝修已經按照她的要求調整好,貨櫃全部進場,人手基本就位。玉雕師傅和金銀珠寶的加工師傅雲素素打算等店裏的生意上了軌道再請,暫時就由她一家四口兼任。


    她與溫經理花了一天時間,領著人將她這次掃貨的成果以及從蓮舍中搬出來的一些原料一一造冊入庫、入櫃,便完事大吉,隻等開業了。


    冉冉和顧中和早已替她請了“高人”選定了開業的日子。


    開業這天,冉冉約了朋友、顧中和帶著顧家七八位家族精英都來替雲素素撐台;大姑、二姑、大表哥、大表姐、浩然等人也都來了;幾家家具廠也派了人來;再有雲素素在北京的三五發小、幾位同學,以及附近幾家玉石、珠寶界的同行都來祝賀,場麵還算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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