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天,陳嫂和幾個被拐的人從貴陽下車,人販子和另外的人碰頭交接之後,她們又被拉上班車,再轉汽車,轉了好幾次。陳嫂不再恐懼,因為她隻要聽話,就不會遭到毒打,隻要吃的飽,沒有餓著她就行。


    那夥人拿到錢之後,換個地方作案,領頭的重新派人到安康據點。陳嫂和幾個人被帶到一個窮山溝裏,一些壯漢談好了價錢,就讓他們離開。他們被帶回村裏,又由村裏人出錢,像拍賣的方式,錢出的多,買的婦女就相對好一點。


    陳嫂坐在那裏傻笑,覺得他們真好玩,掙來搶去的,最後,她被一個傻子買走。陪傻子買的人是傻子的哥哥,花了3000塊買到手。這3000塊也是存了幾年才湊夠,隻要能給他們傳宗接代也值了。


    勝陽找了四五個基本不符合,下一個目標是八仙寨後麵一戶徐家,啞巴叫徐慶林,聽說他想娶媳婦的很,會不會在路上遇見的時候動了歹心。按說他絕不會做這樣的事,因為他的妹妹徐慶雨和徐慶英同時被人拐賣。那時,慶雨四歲,慶英兩歲,至今杳無音訊。


    當日黃昏,慶林和父親在山上幹活,母親在山上放牛羊,徐慶雪帶著兩個妹妹在院子裏玩。來了兩個戴墨鏡的陌生男子遞給她們一些糖果,慶雪她們吃了之後就暈了過去,本想連慶雪一起帶走,因她個子高,尼龍口袋包不住,隻好帶走兩個小的。


    直到慶林他們回屋的時候,慶雪還沒醒過來。徐父弄冷水把她潑醒,問發生了什麽事,她搖頭,隻記得吃了兩個男人的糖,其它啥都不記得。幾人前後左右找不到兩個孩子,斷定肯定出了事。徐父立刻讓慶林通知隊長,請所有人幫忙尋找,結果都說沒看見。徐母痛哭流涕,罵天罵地,罵是誰這麽沒良心,拐走她的女兒。


    徐家因慶林是啞巴,就一直想再生個兒子,沒想到後麵三個都是女娃,最後計劃生育政策落實,不能再生,隻好作罷。左鄰右舍雖說不怎麽喜歡徐母那張嘴,但也同情她的遭遇。汆糴自從有了公路,出去方便了,但外人進來也方便了,那些人翻過山,下幾個坡就能見到公路,遇上班車或拖拉機一溜煙就跑了,鬼都找不著。


    倆男的背著孩子到了公路,班車早已過趟,隻能步行,走了幾裏路,竟然遇見了一個開拖拉機的人,車頭上裝了一個很亮的燈,嘟嘟地在他們麵前停下問他們去哪兒,他們說回城,那人說可以帶他們一程。孩子在顛簸中醒了,一路哭泣要爸爸媽媽。兩人邊勸邊嚷嚷讓她們不要哭了,沒想到她們哭得更厲害,還因暈車吐了他們一身。走了一陣,倆男的說下車方便一下,那人停下,問大的孩子是否認識他們,她搖頭。他想了想,立刻上車,加大馬力開走了,倆男的反應過來追了一陣,沒追上,氣得直跺腳!


    徐慶雪,今年十六歲,徐家把當年失去兩個女兒的責任責怪在了她身上,所以就拿她做調換親。雖然慶雪長得好看,可誰都不願意把女兒嫁給啞巴,於是她就在家裏待嫁。


    八仙寨附近隻有一所三年製小學,讀完後必須轉到區上去讀,離學校遠,讀書又得早起,遲到了還要被罰掃地,慶雪三天就有兩天逃課,勉強讀了兩年就不讀了。不讀書就負責在家裏放牛羊,每天把牛羊往山上一趕,她就躲在附近農戶裏貪玩,為此牛羊吃了隊裏很多農戶的莊稼,怨聲載道硬是拿她沒法,因為徐慶林力氣大,動起手來不知深淺,從小護著慶雪,誰都不敢惹。


    走到半道,天空又開始飄雪,汆糴的冬天一般就五六場雪,這是第二場。勝陽走路,倒是不冷。快到徐家門前,聽見裏麵有女人在鬼哭狼嚎。勝陽開始以為是徐家死了人,走近一聽,好像是女人要生孩子,門前的狗見他來了,開始汪汪叫。


    屋裏徐老爸聽到狗叫就出來看個究竟,大雪紛飛,荒山野嶺,按說不會有人來。出來一看是勝陽,就像見了救命稻草似的拉住他,求他救救慶雪。勝陽問怎麽回事,徐爸說她作風不檢點,未婚先孕,今天孩子要出來,結果一隻腳先出來,另外的腳怎麽拉都拉不出來,曹郎中在幫忙看,他說隻有把孩子剪掉,一件一件慢慢取出來,不然孩子根本生不下來,人也會沒命。


    勝陽聽著渾身發抖,“你們這是草菅人命啊。”這簡直是駭人聽聞,哪有這樣接生的。徐老爸也知道這樣不對,可能有什麽辦法,去醫院會被笑話,那個孩子就是曹郎中的。曹郎中有老婆孩子還勾搭他的女兒,他憎恨,可隻有他能救女兒,所以才答應讓他救治。


    “勝陽,請你去救救雪兒吧。”徐爸知道他以前經常給人治病,雖說婦科有不同,這也是病急亂投醫。


    “現在最好的辦法是趕快送往醫院,不然兩條命都沒啦!”他激動說。


    “不行,太丟人了!”徐爸覺得這樣會沒麵子,以前丟了兩個女兒,走哪兒都被人指點沒照顧好,今日又發生這種事,真是無臉見人。


    “人命關天,您還顧忌麵子,不能再猶豫,快去拿被子和樓梯,我跟慶林大哥一起去!”勝陽見樓梯就堂屋靠牆放著的,趕快拿過來平放,吩咐他去找繩子,比劃慶林去拿被子。


    徐母也聽見外麵有人來,見堂屋擺著梯子和勝陽,就問要做什麽,勝陽說抬慶雪去醫院。她說不用,曹郎中已經把孩子的頭掏出來了,就是沒了呼吸,他立刻發了火,“你們這些殺人犯,還不趕快救人,讓曹郎中趕快滾蛋!”


    曹郎中聽到外麵吵吵嚷嚷的聲音,他也很後怕,這是他的親骨肉,還是男孩。他這是造孽,在床邊跟慶雪說對不起,慶雪因疼痛和失血過多暈了過去。勝陽讓慶林去抱出慶雪,得趕快去醫院救治。


    慶林走進屋裏,狠狠地向曹郎中踹了幾腳,給慶雪穿幾件厚衣服,連著被子一起捆抱出來,放在木樓梯上。父母見慶雪已經昏過去,就沒有阻攔勝陽,遞給慶林幾百塊錢,讓他去醫院照看慶雪。


    勝陽要徐母跟著,兩個男人有些事照顧不方便,徐母說隨後就到。曹郎中見慶雪被抬走,像做了噩夢似的倉皇逃離,徐母走進房間臥室裏,嘴裏罵著慶雪不懂事,又心疼她受了這麽大的罪。徐爸坐在屋裏發呆,家門不幸,剩兩個孩子,一個啞巴,一個不聽話。


    勝陽和慶林一口氣把慶雪抬到醫院,醫生到了急診室,過了一陣出來說慶雪的子宮脫落了,大出血,必須馬上割除,需要家長簽字。啞巴不識字,勝陽比劃說,情況緊急,按個手印,啞巴照做,醫生進去做手術。


    又是一個女孩失去了子宮,曹郎中簡直就不是人。再看看慶林,個頭有一米八左右,圓臉,眉間有兩顆痣,身體健碩有力,皮膚黝黑。從外表看就不符合,為了進一步確定,他比劃問他近幾天在幹什麽。慶林說,下雪了,忙著燒岡炭賣,這些天在搬樹,慶雪肚子已經疼了兩天,孩子就是生不出來,無奈之下,找了曹郎中來看。


    勝陽排除了他的嫌疑,這時候徐母也趕到了醫院。勝陽說因為他們的疏忽,慶雪的子宮被拉壞了,現在正在做切除手術,慶雪以後再也要不了孩子。徐母一聽,連忙大聲痛哭,說對不起慶雪,是他們害了她。勝陽說,這是醫院,不要大聲哭鬧,徐母還是忍不住,勝陽把她扶到醫院外麵院落,任由她嚎頭大哭。隨後又勸她不要沒完沒了,哭得越響亮知道的人越多,慶雪的臉麵全沒了,她這才停止哭泣,呆呆的坐在凳子上等慶雪出手術室。


    勝陽見慶雪家人已到,就說自己有事離開,讓他們有事找醫生和護士。剛好,一護士叫住勝陽,以為勝陽是慶雪的親人,就說患者要動手術,費用不夠,得趕快補交。勝陽問徐母身上有多少錢,她隻掏了500塊,說沒想到會動手術,護士說至少還要1000塊,勝陽把自己身上的錢掏出來,有600塊,全部借給了徐母。


    徐母連忙感謝勝陽,說遇到他真是太好了,這錢明天就讓慶林還給他,勝陽說沒事,希望慶雪早日康複。勝陽帶著徐母交完了費用才離開,天色暗了下來,必須趕快回家。徐母承認平時喜歡亂說話,開玩笑沒高低,對勝陽也是瞧不起,但今天,她崇敬他,感激他。


    雪存的很厚,勝陽把手插進綠色大衣兜裏,腳下發出哢擦哢擦的聲音,頭上頂著綠色軍大帽,兩個帽子耳朵包著整張臉,隻露出兩隻眼睛。子宮是女人唯一的命,連性格開朗的勝麗都想著自殺,不知道慶雪會如何度過這個難關。


    走到李隊長門前,勝陽忍不住停留了一下,他想問問關於曹郎中這件事是不是違法,殺人要償命,會不會因此判刑。正準備進門的時候,又感覺自己在多管閑事,孩子是曹郎中的,徐爸徐媽都沒報案他這是鹹吃蘿卜淡操心,或者等慶雪醒了,由她自己決定是否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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