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人見勝麗不帶停頓的一口氣吧啦這麽長,噴得陳母直往後退,那氣勢像極了孫大娘,可又能數到點子上。他們怎麽也沒想到事情會急速反轉,陳母罵了這麽長時間,一直占上風,今天算是大開眼界,加上勝麗那麽清楚、動情的反問,陳母瞬間啞口無言。勝麗其實說的也有些不忍心,她最多也是疼愛陳嫂,這何錯之有!


    屋內的孫大娘聽了頓時腦洞大開,她怎麽沒想到這一層,之前跳起來跟陳母撕扯,還是打不過,可是勝麗這些話足以讓她沒臉來鬧,這以牙還牙的本事自愧不如。勝陽心裏也鬆了一口氣,他是擔心勝麗受不住陳母刺耳的無理取鬧。勝麗態度本來是誠懇的道歉,結果這樣一說,周圍的人再也不同情陳母,很快大家便知道事實真相。陳母腦子也被勝麗震住了,她怎麽會害少芬,這道理怎麽就成立了?


    “你休要胡說八道,我給錢,是因為她說要去給喜兒買糖果,我覺得可憐,心疼才會偷偷給她。”被她辯解的有理說不清了。


    “姨娘,喜兒都走了,她糊塗您也跟著糊塗嗎?”勝麗這樣說,陳母氣得大喘氣。“我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這麽多年,飯菜都是大娘做好了供大家管飽了吃,嫂子做月子,別人送的麥乳精都是她一人喝,穿衣服每年都有幾套換新。陳嫂隻負責吃飯和生孩子、抱孩子,什麽家務都沒幹,因為她不會,這些,您也最清楚。如今,事實真相明了,我們也在努力尋找人販子,她是鄭家的一份子,請您放心,您的愛是對的,隻是吵鬧解決不了問題!”圍觀的人也相勸陳母回家,這樣鬧下去實在沒什麽意思。


    陳母看了看圍觀的人,以為會讓鄭家名聲蒙羞,沒想到變成了自己的不對,這些都怪她自個兒說漏了嘴,垂頭喪氣地轉身離開。大家都為勝麗稱好,不愧是知識分子,三言兩語就搞定一個刁蠻不講理的八婆。勝麗見陳母離開,就跟大家說,購年貨的時候在街上多關注關注人販子的相貌特征,提供線索的一定會萬分感謝,大夥說一個院子的人,肯定會幫忙留意。


    最感動的莫過於孫大娘,勝麗心裏對她還是懷有肯定的,特別是一切錯誤矛頭都在她身上的時候,隻有她幫了自己反轉。心底對她有了改觀,見勝麗進屋,露出久違的笑臉。勝麗冷笑了一下,之所以那樣說,隻是為了排除陳母的幹擾,免得不知真相的人以訛傳訛。孫大娘沒有看好陳嫂,當然有錯,不能給她好臉色,希望她自己可以覺醒。


    勝陽佩服勝麗的思維,反應能力就是勝他一籌,生活本就是一團亂麻,鑽在死胡同裏自然解不開,換個角度,換種途徑,結果完全不同。這樣,陳母也不好意思問他們要錢,他一直犯愁的事也就此了結,可謂一箭雙雕。


    勝男追著勝麗說她太牛了,母親跟她大戰幾百回合全是輸,她一上場三下五除二就搞定。勝麗安慰他不要擔心,壞人會被抓到的。勝男苦笑了一下,雖然陳嫂是傻子,但對他的笑是最純淨的,性格溫順,沒有絲毫的歧視。他們夫妻傻,可生的孩子很聰明,這就是少芬給他的最好饋贈,而他從未虐待過她,如果真的像勝麗所說,在外地被人欺負,他的心會很痛很痛。但他相信勝麗的話,少芬一定會被找到。


    鄭父他們老一輩坐在火爐邊烤火,勝陽在搗騰藥材,他想著明天又要出發去尋找啞巴,以防萬一,可以救急。勝麗和勝男也在旁邊幫忙挑選,這些藥材先要放在鍋裏烘幹,然後用石臼碾碎,再按照比例用皮紙包起來。喝的時候直接衝開水就行,不用煎熬那麽麻煩。


    勝陽讓勝男加柴火,勝麗寫藥材的名稱,免得弄混,他負責碾碎。三人邊做事邊擺龍門陣(聊天),他叮囑勝麗,說偶爾耍一點小聰明可以,但今後為人做事還需謹慎小心,勝男也在灶台旁邊叮囑,說要誠實,今天好多話都是在詐唬嶽母。勝麗聽後,還真是小瞧了兩位哥哥,尤其是勝男,第一次站在勝陽的陣營教育她,證明他是真的成熟了。好像任何人經曆一次磨練隻要不死都會成長。勝麗說以後不敢了,她這麽做也隻是權宜之計,畢竟人是從他們鄭家走丟的,這沒有言詞可推。


    勝男說他們家又沒得罪什麽人,那些人怎麽那麽狠心,現在娶到一個老婆多不容易。勝麗被提醒,與他們有恩怨的就隻有周錢和趙屠夫。周錢之前侵犯嫂子沒得逞,加上賠了王成五千塊,經濟緊張,自然會動邪念,可上次他竟然能塞給她200塊,有些前後矛盾。趙屠夫一直手腳不幹淨,經常順手牽羊,貪圖小利,如果見陳嫂獨自逛街,一是可以賣錢,二是可以報複他們戲弄之仇。勝麗想了想,就說讓勝陽明天陪她去周錢家,勝陽心神領會,就答應了下來。


    第二天,勝麗和勝陽空手到了周錢家,李嬸恨不得吐勝麗一臉,真不知是什麽人生了一個怪物,走哪兒禍害到哪兒。周錢拉她進屋,說解釋過很多遍,金財的事應該感謝勝麗,進門是客,趕緊做飯招待。她進廚房拿了一洋瓷杯茶水,使勁放在桌上,水也像生大氣似的猛地竄了出來。周錢邊怪她沒禮貌邊招呼勝陽喝茶。


    周錢問他們今年是否都好,兩人點頭,不鹹不淡的聊了幾句。他見李嬸哭喪著臉坐在那裏沒動,就吼了一聲讓她去做飯,勝陽說不用麻煩,他們剛吃過。周錢心想,勝麗來肯定有事詢問,就借口說他最喜歡吃勝陽的飯菜,既然來了,麻煩露一手解饞。此時,李嬸才起身邀請勝陽進廚房,不管怎麽說,勝陽和秦生曾經幫過他們家不少,不能和勝麗相提並論。


    周錢看見勝麗精神不錯,甚是欣慰。他喜歡熱鬧,可老三像鑽地鼠,東跑西竄。老大還是沒回家,隻剩他們兩口子圍著火爐度日。經曆了金財的事,他的性格也變了,甚至拒絕唱花鼓,風風雨雨這麽多年,臉皮雖厚,但家裏出現違法的事還是頭一遭。


    勝陽進了廚房,李嬸臉上立刻和顏悅色,解釋說她分得清是非,金財的事完全怪勝麗,不會怪他。勝陽說也有他的責任,實在是對不起,今天就是來道歉的。李嬸說他的為人無人不知,就不用維護了,今後照麵還是和往常一樣。還誇他廚藝好,又孝順,如果她的孩子有這麽懂事,恐怕做夢都笑醒了。


    勝陽有些尷尬,岔開話題問周叔整個冬天都在家裏,沒上山去下套套個兔子、麂子什麽的。李嬸說套下的有,至今連一根野味的毛都沒套到,以前過年能吃到不少野味,自從槍被沒收之後,很多男人冬天就隻能偷偷下套,守株待兔。再說金財出了這件事,也沒多大的臉出門,夫妻倆在山上砍了一些柴火,足夠燒一年的。


    勝麗拿出1000塊錢塞進周錢的上衣兜裏,說隻是還他的錢,周錢說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再提不得。勝麗非常認真的說,錢無法衡量他的救命之恩,就隻能給他一個承諾,以後他家遇見任何困難,都可以找勝陽和她。周錢有點激動,對於他來說,救了她也隻是僥幸沒想要什麽回報。


    勝麗覺得事情一碼歸一碼,金財的事她是有責任,可陳嫂的事也必須弄清楚,直接快速進入主題,問他冬月十五、十六,在哪裏,做什麽事情。周錢一聽,臉色頓時沉默了一會,原來這才是他們來的真正目的。轉念一想,壞人做慣了,被懷疑也不稀奇,再說之前就因戲逗陳傻子被勝男追打。不過,沒做過也不用介意,對於勝麗,他似乎在心底能無限的縱容和寬恕,沒見她的日子經常惦念,今天也不責怪她。


    他正欲開口解釋,勝麗突然改變了主意,又主動岔開話題問金寶的期末考試考得如何。周錢看了看她,看來回答與否已不重要,就說金寶考試,沒有一門及格的,放了寒假,天一亮就跑得不見蹤影,晚上八九點鍾回屋睡覺。勝麗笑了笑,她如果是男孩子,估計也會如此。她也不知為何相信了他,這麽多年,隻傳說他花心,說話粗糙,沒傳過他偷雞摸狗,甚至是拐賣人口。他家有天大的困難,嶽母家都會幫忙解決。所以,沒必要,還是自己太衝動了。


    勝麗準備為剛才的魯莽道歉,周錢擺手讓她不用說,他心裏明白就行,就順帶問了問她的學習狀況,勝麗一一做了回答。周錢臉上綻放著笑容,他為她感到高興,日後必有所成。以前覺得自己過著神仙般的日子,直到和勝麗多次接觸才發現他人生的荒唐可笑,他沒做好兒子、丈夫和父親,導致了今天這樣的局麵,表麵嘻嘻哈哈,心底的落寞隻能自己死撐,如果生命可以重來,絕不過這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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