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雪的上線給了她一筆封口費,說是成嬌供出了她,讓她趕緊逃離,如果他們被查出來,她的小命也難保。她懂道上的規矩,於是東躲西.藏的過著沒有收入的日子。


    最終,她花光了身上所有積蓄,整個身體幾乎萎縮成幾十公斤琵琶骨,再也擺不出妖姿媚態,神情呆滯,步態飄忽。行走人群中,別人像看怪物一樣看她,如果不是把毒.品摻和澱粉賣,她根本撐不到現在。


    隻是,現在的她更痛苦,成了網上通緝犯,走哪兒都不方便,她能潛藏幾個月不被發現已經很機智。大概所有智商都用在了躲警察上,害得她喪失了養活自己的鬥誌。想想唯一的出路就是西安,找勝陽,沒有錢她活不下去。車賣了,又坐不了火車、汽車,隻有沿路祈求大貨車司機帶著她輾轉來到西安。不知為什麽,走了那麽多地方,隻有回到西安才有種親切感與安全感。


    找勝陽,再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找,因為成鳳和成嬌的事,成龍和成虎肯定對她恨之入骨,勝陽再寵愛她,也不會無動於衷。可如果當年他們不背叛她,也不會導致今天這樣,說起來,經曆的所有男人裏麵,屬成龍又高大又聽話,對他還存著念想。


    走到城外一個僻靜橋洞下麵,慶雪的毒癮突然犯了,需要打針,看了看洞口兩端沒人行走,地上隻躺了三個流浪漢,全身髒兮兮的,一股惡臭引來蒼蠅亂飛。這麽熱的天,他們能活著也是奇跡。於是蹲下,麵對牆壁,拿出針頭往大腿紮下去。


    “你在幹嘛?”慶雪被突如其來的吼聲嚇了一跳,以為是警察,扯出針頭就準備跑。


    “慶雪,你是慶雪?”慶雪突感這聲音久違的熟悉,但還是不敢回頭看,她要趕緊逃跑。


    “徐慶雪,我是曹郎中啊,雪兒,你怎麽在這裏?”慶雪嚇得全身哆嗦,曹郎中不是一直在牢裏嗎,怎麽可能出現在西安街頭,不會是撞見鬼了吧,必須逃離。


    “不要怕,我真的是曹郎中。”他抓住慶雪,不讓她走,20多年,這是他唯一見到的熟人。慶雪驚悚地慢慢回頭,毒癮已漸漸散去,模糊的視線裏終於出現了曹郎中的眼睛,那是他,確實是他。


    曹郎中瘦骨嶙峋,蒼老的臉上爬滿胡須和汙垢,隻有眼睛是唯一的證明,蓬頭垢麵,衣衫襤褸,那麽高的個子白長了。慶雪不敢認也不想認,那個當年滿嘴甜言蜜語,哄騙她懷孕,唯一讓她體會過愛情美好的男人,如今變成了這樣。她為他攢下了太多仇恨,她以為自己已經是最慘的人,可曹郎中比她更慘。


    “雪兒,對不起,當年,我不該那樣對你,那時候你還未成年啊,我就是豬狗不如!”他跪在她麵前懺悔,當年除了她還有一個姑娘因他變成神經病,他以為自己會被槍斃,結果判為無期,後來又改為有期。他努力爭取出來,就是為了給當年被他傷害的人親自說聲對不起。慶雪從未覺得他有什麽錯,你情我願,為什麽道歉。


    “郎中,有錯的不是你,是勝麗和勝陽啊,是他們去報的案,是他們把你害成現在這個樣子。”慶雪覺得做壞事終有報,本來這次就是要報仇的,結果郎中.出來了,多一個人就多一個幫手,天都在助她。


    “雪兒,是我的錯,本來是無期徒刑,開始也很憎恨,經過勞教了幾年,徹底醒悟了。於是,接受改造,表現良好爭取減了刑,又坐了十八年才出來。可二十多年過去了,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世界了,不敢回家,找活沒人要,隻好流浪,撿剩菜剩飯度日。”曹郎中以為再也沒有機會當麵跟她道歉,如今見到了,是誠心誠意跟她懺悔。


    “你是呆傻了吧,在大山裏,男女之事都是犯罪的話,那哪個男人沒罪?這些年,我為了給你報仇,做了很多事,可那個勝麗太厲害,總是鬥不過,這次,我就是專門來找勝陽的。我需要錢,隻要他給我,那你我就不用這樣狼狽了。”慶雪認為是她自願的,和她當年多少歲沒關係,如果不是勝陽,她或許死了,但或許還能為曹郎中再生幾個孩子。


    “讓他給你錢,為什麽?”曹郎中雖然流浪,但不想再去害人,他隻是認不出外麵世界了,高層大樓上巨大屏幕播放著廣告;街上人人都有手機,用手一劃就能接電話、看視頻、買東西;辦公樓下還有無人麵館,手一按麵就出來了,熱氣騰騰的,神奇得很;有人騎著獨輪在路上呼呼地走,還有人的行李箱自動跟著主人前進。太多太多他無法理解的現象,他雖然出來了,可早已被淘汰了。


    “這你不用管,我有的是辦法,有你在,就更好辦。我先去給你買套新衣服,弄把剪刀給你修理一下,不然,旅館都不讓你進。”曹郎中說能穿就行,再買雙草鞋,慶雪搖頭,原始人太恐怖。


    慶雪帶著郎中去她住的小旅館,教他使用熱水器,沐浴露、洗發水,問他在監獄裏不至於那麽困苦吧,什麽都不知道。她幾進幾出,反偵察能力越來越強,跟警察玩了這麽多年躲貓貓。郎中說他是無期徒刑,能夠改造到減刑已經很感恩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一身幹淨的郎中.出來了,雖然五十多歲,胡須整理後,仿佛年輕了十幾歲。他也差點沒認出自己,也沒想過還有今天,以為哪天就會死在某個地方。慶雪說她看中的男人怎麽會如此差,英俊高大,勝過幾百個勝陽和薛成龍之類的垃圾。


    郎中說太餓了,慶雪就把桌上的泡麵拆開,倒上開水,幾分鍾就好了,郎中驚奇的看著香噴噴的麵,味道鮮美又簡便,這不知誰發明的,太可口了。慶雪見他如此可憐,對勝陽和勝麗的恨更加入骨,郎中讓他再泡了一碗,像個孩子一樣,享受著美味。自從出獄,他沒吃過一頓幹淨的飯菜,外麵的天早不屬於他,沒餓死已是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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