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到周浙南出來的時候正好夕陽搖搖晃晃的想要墜下雲端,他還是按照慣例,下課後又自己加練挺久才出來。白色的t恤,寬大得一如周浙南的風格。他本不矮,那天在電梯裏朝我俯下身來也有山一樣寬闊舒朗的陰影,可他偏偏喜歡穿些寬大拖遝的衣服,倒是顯得他纖瘦小巧起來。他一向有自己的風格,模糊性別的美麗,卻不淪為陰柔的無骨。就像他衣服上妖豔熱烈的紅蓮,入了我眼,驚了我心。


    他把寬大的袖子挽到肩上,手臂有隱隱約約的線條,美麗又蘊含著力量。一方白毛巾被他隨意地披在頭上,下麵掩蓋這著他濕漉漉的劉海,男子力隱約之間淋漓盡致。我在車裏等他,忍著不落下車窗對他冒出星星眼,這裏並不隻有我和他,還有一堆閃光燈和夜幕和我一起等著他,那是周浙南的站姐們。


    站姐是我很敬佩的一群人,為愛發電,無論白天黑夜,哪怕周浙南出國四年,哪怕他現在還算不上真正開始再次活躍。她們還是能做到風裏來雨裏去,候君歸期,這樣癡心一片不問回應的感情,連我也不能說我可以做得到。畢竟,在那遠離周浙南的六年,我也是這樣靠著她們發的物料,在每一個夜晚,重新洗刷著我的愧疚和思念。


    在這樣的一群人麵前,我不想出現。何況明星和站姐們已經基本形成了一個自成一體的閉環生態鏈,並不需要有人來幹預,那就讓周浙南做她們的星星。我把目光隱沒在車窗後麵。


    周浙南有些疲憊的樣子,沒什麽表情,和站姐們微微點頭致意就徑直朝車子走來。我連忙坐好,目視前方,不讓自己看起來心虛。咦?我心虛什麽。


    車門被周浙南拉開,本就聽得到的尖叫如同潮水一樣裹挾著暖風進到車裏來。


    “周浙南!媽媽愛你!”好多年輕女孩子此起彼伏地尖叫。看起來周浙南在吸引女友粉這條道路上還是欠些火候。我忍住不能笑,不過也沒什麽,習慣就好,況且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周浙南身上,又有誰會注意到駕駛座的我呢?我靜靜地等著周浙南和粉絲們告別。


    “快回去吧!你們也辛苦啦!”周浙南笑出半個梨渦,對,他隻有半個梨渦,卻討喜的很。粉絲們已經開始此起彼伏地給出反饋:“周浙南!啊啊啊啊!”“天哪好帥!”“南南要注意身體!”“好好休息!”“什麽時候出新歌?”我到底是沒忍住,回頭瞧了一眼。看那些小孩子一個個喊得臉都紅了。五月已經過半,b城今年暑氣來得早。也虧得她們來的那麽勤,我都怕她們中暑。


    壓低聲音和周浙南說:“不能多留了,關門。”周浙南還是聽話的,乖乖和粉絲揮手道別。


    車子發動,我和周浙南說:“回家還是出去玩?找個地方吃一頓吧,順便商量下你的生日會。”


    他點點頭:“我想先回家洗個澡。”


    “行,那你想吃什麽?我都可以,你來定吧。”我說。


    “問我有啥用,我想吃烤肉啊,都饞瘋了,這不是要控製體重嗎?”他揪著眉頭,嘟著嘴跟我抱怨。像個小孩子。


    我心口一熱,豪言萬丈:“沒事,姐姐今天帶你吃個爽。就吃一頓應該也壞不了什麽事,塑形老師那裏發現了的話讓他來找我。”


    周浙南靠在後座上笑的滿足:“女朋友是經紀人就這點好。懂得心疼我,不錯不錯。”我白了他一眼:“就這一次,別太得意,給你養腦子的。以後我剝削你的時候可不許再喊。”他笑的賊兮兮的,不接話,拿出手機拍夕陽玩。


    達成一致,車子就一路向前飛馳。


    選定的是一間地方有點偏但是味道很不錯的烤肉店,平時休息日常常人滿為患,今天是工作日,倒還不算人多。我和周浙南落座在一個角落,看著大堂裏或近或遠的食客,也算是千百人生的一麵小小縮影。


    “以後要是有機會想做一檔普通人的綜藝,和各種人談談人生。”周浙南拿吸管攪動著可樂裏的冰塊。


    人生啊,這個詞在嘴裏繞來繞去就顯得回味綿長。我說:“那這節目一定要打動人心才行。”


    “誒,這就不對了,”周浙南反駁我,“一個人的人生無需打動任何人。人生就是人生,我覺得和茶一樣,茶就是茶,隻是品的人不同。lifeislife。”


    我低下頭彎了彎嘴角,周浙南就是周浙南,也要靠我慢慢去品。


    “先不說這個了,今天我跟你要說的是你的生日會。”我丟一塊肉到鐵板上,立馬發出滋滋的響聲。


    周浙南拿筷子把肉翻了個個,平平整整地攤開,語氣是輕描淡寫:“生日會怎麽了?既不能回家也不能約會。”


    “怎麽說也是我接手你之後第一次比較大的正式活動,你可以嚴肅一點嗎?”我心裏有點愧疚,但更多是對他不當回事的無可奈何。心頭無名火起,我又何嚐沒有為了他回家爭取,可是世事豈可盡如人意?


    “抱歉,你說。”周浙南眼皮子都沒撩起,我倒是見不到他半分歉意。、


    畢竟小晟離開後周浙南孤單了許多,加之各種訓練一直是連軸轉的狀態,我也實在懂得他的不易。按下些煩躁,我繼續道:“主題這方麵你有沒有想法?生日會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你的新專輯造勢。”


    “你覺得呢?”他又把皮球踢給我。


    我實在不知道到底是什麽讓他從剛剛見麵時的活潑轉變成現在的愛答不理,隻感覺我的耐心也在燃燒之中:“顧良提了個魔術我覺得還行。你覺得呢?你的生日會還是要你喜歡才能讓你玩的開心。”


    “都差不多。”周浙南順口說道,又好像忽然發覺自己態度不妥,“抱歉,我情緒有點不對。你把包給我一下。”


    我有點愣,但還是把他的包遞給他。


    他從包裏翻出他的藥盒,就著可樂把藥吞服。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他忘記吃藥了嗎?不知道是因為他一向自律還是因為有小晟在,這段時間我一直沒有覺得他有什麽異常。若非今天又看到他服藥,我都快要忘記他還生著病。我一時之間更加愧疚了,為了我剛剛的那一瞬火起。


    “沒事,你繼續說。”周浙南努力調動情緒,做出一份認真傾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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