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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他的存在, 知白堂所有弟子正襟危坐,神色木然,額角上全是冷汗, 唯恐自己動一下, 身後就會有洪水猛獸衝上來。


    奚孤行:“……”


    這幹得還是人事?


    離人峰的弟子也十分懼怕掌教, 奚孤行也知道, 所以很少會來知白堂給他們徒增壓力, 於修道無益, 且還會平白惹人厭惡。


    這沈顧容可倒好, 明知道所有人避他如蛇蠍,卻大大咧咧地直接撞上去, 似乎巴不得別人怕他,惡趣十足。


    授課的長老額角上也都是汗水,也被沈顧容嚇得不輕, 講課也講得磕磕絆絆的。


    長老:“靜思凝神, 百脈固、固靈。”


    弟子木然地跟著讀:“百脈固固靈。”


    長老:“……”


    奚孤行:“……”


    牧謫正在跟著長老所說的將百脈固靈,靈力運轉間, 他聽到自家師尊在心中放肆大笑。


    哈、哈、哈!


    牧謫:“……”


    他一偏頭, 正好撞到沈顧容一雙溢滿笑意的眸子。


    沈顧容的冰綃十分輕薄, 可以隱約瞧見他那雙狹長的淺色眸子,因為剛醒,那微垂的眼尾勾起一抹微紅,昳麗惑人。


    牧謫愣了一下。


    沈顧容懶洋洋地撐著腦袋, 對上牧謫的視線輕輕一勾唇。


    牧謫立刻把視線移了回去,不再看他。


    沈顧容“嘖”了一聲,覺得要想和小主角打好關係還真不容易。


    任重而道遠啊。


    在窗外看了個正著的奚孤行唇角微微抽動,但瞧見這些弟子前所未有的乖巧,也沒有把沈顧容拎出來,索性拂袖而去,留下眾位弟子繼續水深火熱。


    眾人度日如年,等到下了早課,所有弟子的背後全都出了一身的汗,匆匆辭別聖君和長老,陸陸續續地溜了。


    虞星河應該是唯一一個不受沈顧容影響的弟子,他下了課還羞答答地跑到沈顧容身邊,小臉通紅地說:“師尊往後還要陪我們一起上早課嗎?”


    沈顧容撐著下頜看他:“你希望師尊來嗎?”


    虞星河傻乎乎地點頭:“嗯嗯嗯!”


    沒走完的弟子們:“……”


    明天就把這隻沒心沒肺的黑心團子逐出師門!


    沒看到師兄們都要被嚇哭了嗎?!


    黑心團子還不知道平日裏對自己寵愛有加的師兄們因為他的這句話,正在心裏盤算著怎麽揉搓他,還在彎著月牙眼,歡喜掩都掩不住。


    沈顧容實在沒招架住虞星河的笑臉攻勢,抬起手摸了摸他的丸子頭:“東西收拾好了嗎?”


    虞星河點點頭:“嗯嗯,我和牧……師兄的東西已經搬回偏院啦。”


    沈顧容捏捏他的小肥臉:“嗯,真乖。”


    虞星河任由他捏,幸福地要冒泡泡了。


    牧謫在不遠處慢吞吞地把書卷收拾好了小布包裏,還把虞星河散落在書案上的字帖整理好,忙活好了所有能收拾的,一扭頭發現虞星河還在沈顧容麵前賣乖。


    牧謫眸光沉沉,坐在那一聲不吭等虞星河賣蠢。


    虞星河又嘚啵了一堆,發現一向待他極其漠然的師尊竟然沒有絲毫不耐煩,眉目間還全是春風似的溫和,頓時更加開心了。


    沈顧容看知白堂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站起了身,低頭看虞星河:“回去嗎?”


    虞星河歡天喜地地拍掌:“回去回去,和師尊一起回去!”


    沈顧容心都化了,抬手將他抱了起來。


    小星河“啊”了一聲,接著小臉又紅了,他不敢抱沈顧容的脖子,怯怯地伸出小手勾著沈顧容的衣帶,看起來乖得不行。


    他害羞地說:“多謝師尊。”


    沈顧容心想,啊,真可愛。


    抱著揉。


    沈顧容抱著虞星河走在前麵,牧謫拎著兩個小布包在後麵小跑,還沒回去的弟子們圍觀了一下,覺得沈聖君當真是厭惡牧謫小師弟,竟然又在想法子折磨人了。


    沈顧容要是知道他們的想法,肯定要為自己喊冤。


    因為知曉虞星河這孩子善妒,他早已經決定了要對這兩孩子一視同仁,有糖兩人都要給,有揍兩人一起挨,一點都不偏頗。


    出知白堂時沈顧容就開口要抱牧謫,但牧謫直接一口拒絕了,滿身疏離仿佛帶著無形的刺。


    沈顧容無奈:“你的腿已經好了嗎?”


    他不提這個還好,一提牧謫立刻回想起昨日被沈顧容捏腳踝、強抱,加上嘲諷不識字的事,心中抗拒更深。


    沈顧容沒辦法,隻好抱著虞星河走了。


    虞星河趴在沈顧容肩上往後看,還在和牧謫做口型:師尊又又又抱我啦!


    牧謫沒吭聲。


    三人回到了泛絳居,沈顧容將虞星河放在了偏院門口,叮囑道:“缺什麽和師尊說。”


    虞星河仰著頭看沈顧容,奶聲道:“嗯,好。”


    牧謫微微頷首,等著兩人寒暄完。


    沈顧容知道牧謫不喜他久待,撫摸了一下虞星河的腦袋,轉身走了。


    沈顧容一走,牧謫就把虞星河的小布包遞給他,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虞星河心情甚好,開心地跟了進去,喋喋不休地說:“師尊好像和之前不一樣啦,今天抱了我好幾回呢,身上還有特別好聞的味道。”


    牧謫翻開從藏借來的書,眼皮也不掀,當他不存在。


    虞星河說了一會,發現牧謫興致缺缺,有些失落地垂下了小腦袋。


    “師兄,對不起。”小團子訥訥道,“我是不是說錯話啦?”


    牧謫看了第一頁就發現自己不認得的字一大堆,突然聽到這句話,抬起頭看他,平靜地問:“為什麽會這麽覺得?”


    虞星河小聲說:“我好像……不該在你麵前說師尊好。”


    畢竟,牧謫在沈奉雪手下吃了太多苦,虞星河雖然每次看到那傷痕都會心疼得不行,但始終沒法和牧謫感同身受。


    畢竟那痛並不是挨在自己身上的。


    虞星河拜入三界第一人沈奉雪門下,心中對這個聖人一般的師尊一直都心存憧憬和崇敬,哪怕被冷待了一年期待的熱度依然不減。


    沈顧容但凡對他特殊些,就讓還沒經曆過多少世事的虞星河本能親近他。


    牧謫沉默了一下,才輕聲說:“你說的沒錯,他對你真的很好。”


    虞星河還是苦著臉,覺得自己不該在牧謫麵前這麽誇師尊。


    設身處地想想,牧謫心中肯定很難受。


    牧謫見他蔫噠噠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沉思半天,在心中歎了一口氣,道:“幫我做個事吧。”


    虞星河本來就因為自己的口無遮攔有些負罪感,聞言一振奮:“好!交給我吧!星河架刀烤火都能幫師兄做到!”


    牧謫瞥他:“那叫上刀山下火海,回來罰抄十遍。”


    虞星河一蔫,慫噠噠地說好。


    牧謫走到書案旁捏著筆寫了一行字,隨手交給虞星河,給他找了個事情做。


    “你去問問師尊,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虞星河拍拍胸脯:“好嘞!”


    他抱著紙,顛顛地跑去了正院。


    沈顧容正握著竹篪,盤算著怎麽吹奏能不那麽催人尿下,看到虞星河過來,挑眉道:“怎麽了?”


    虞星河小臉紅撲撲的,踮著腳尖將手中的紙遞給沈顧容,眼巴巴地問:“師尊,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呀?”


    沈顧容掃了一眼,微微挑眉。


    這是小牧謫的筆跡。


    飛快思索了一下,大概猜出來牧謫性子別扭,才會打發虞星河過來問的,沈顧容微微振奮,打起了精神,覺得自己表現的機會來了。


    他一一看完那行字,臉色一僵。


    虞星河歪頭。


    沈顧容麵無表情,心道:娘的,這些字一個都識的,但連在一起怎麽就看不懂呢?


    這是什麽天書?心經秘法嗎?


    沈顧容擰著眉頭,臉色越來越深沉,虞星河也有些害怕了,小心翼翼道:“師尊?”


    沈顧容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紙遞回給虞星河,故作鎮定道:“星河,這些還不是你們這個年紀該學的。”


    虞星河還以為自己問到了什麽禁術,嚇得臉都白了。


    沈顧容見他害怕,忙緩和了語氣,蹲下來摸了摸虞星河的腦袋,溫聲說:“等星河再長大些,師尊就教你們,好不好?”


    乖,給師尊一點時間學習,學習好了再教你們。


    虞星河這才開心起來,抱著紙歡天喜地地跑了。


    沈顧容立刻鬆了一口氣,心道終於糊弄過去了。


    虞星河回去後把沈顧容的話說給了牧謫,牧謫抄書的手一頓,微微蹙眉。


    “可……這隻是我們今日剛學過的初級心法啊。”


    虞星河歪頭:“嘛?”


    牧謫沉默了片刻,突然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牧謫自小孤苦伶仃,因為受到的善意少之又少,性子是發自骨子裏的涼薄,他本來就很少笑,被沈奉雪折騰了一年多,就更沒有笑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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