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宇澤對景陽道：“你可以無視對方的請求。”</p>
張禮信牙根咬得生疼。</p>
景陽想了想，還是對張禮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p>
兩人離開人群，走向了派出所門口的另一側。</p>
張禮信道：“我以前的藥，吃死過人？”</p>
景陽澹澹道：“如果你隻把這個當底線，你就更應該明白，我為什麽要你關掉中醫館。”</p>
張禮道嗬嗬苦笑，“你也是中醫，我們也是中醫，我們不應該是敵人……”</p>
“你錯了，在我眼中，消費大家對中醫信任行為的人，就是我的敵人。”</p>
張禮信看著景陽，道：“我們老爺子曾治好過一位大人物，我本來可以請他出麵的，真打官司，未必輸你。”</p>
景陽沒有吭聲。</p>
他也早就明白了，東水路張氏中醫館，以前還行，是因為有位老中醫坐診。</p>
但交給張禮信幾兄弟後，水平就不行了，以賣太平藥營利，偶爾把老中醫請到中醫館坐診，賺取口碑。</p>
不碰上事兒，他們一直會過得很滋潤。</p>
但碰上景陽這種較真的，就不行了。</p>
張禮信道：“你開個價吧？我們認了。”</p>
景陽沉思了片刻，回道：“我不要你們一分錢。要麽你們把你們老爺子請回去坐診，要麽閉館，沒有第三個選擇。”</p>
張禮信死盯著景陽，之前的硬氣，一點也看不見。</p>
他就沒見過這樣的人。</p>
但景陽也確實給了台階，隻不過老爺子都快八十了，又得重新出山。</p>
不知道老爺子會怎麽想。</p>
張禮信感慨前路艱難。</p>
景陽看了對方一眼，目光望向遠處，說道：“老周假扮醫生這種事情，應該不是第一次發生，如果還有，就不隻是讓你閉館了，你瞧！我也有朋友。”</p>
張禮信看著遠處打過交道的吳宇澤，嘴角抽抽。</p>
景陽最後道：“我就在東陽，大家都是鄰居，我會一直盯著你們。”</p>
說完，景陽不再多說，轉身走向板寸青年等人。</p>
景陽能看得出來張禮信不想關門，諾大的中醫館，已經形成了一定規模。</p>
按景陽粗略估算，照他們這個賣藥法，一年純利少說三四百萬。</p>
真治病，賺錢可以。</p>
但要是賣太平方，甚至以欺騙病人賣不對症的藥獲利，那就趁早關門。</p>
張禮信看著景陽的後背，第一次生出了無力感。</p>
論人脈，人家不比自己差。</p>
還被當場揪到一個把柄，關鍵對方請的律師，實在太猛，之前就栽過一回。</p>
不慫不行。</p>
景陽回到板寸青年等人身邊，對幾人道：“打擾幾位真不好意思，我請幾位吃個飯吧？”</p>
楊局長拍了拍肚子，說道：“剛吃了一回，小景這一說，我好像又餓了。”</p>
“哈哈哈，那就再吃一回嘛。”梁會長也笑著附和道。</p>
直至下午三點。</p>
這一頓飯才吃好，板寸青年封子平幫景陽把人都送了回去後，才回了飯店。</p>
景陽已經把賬結好，看著封子平回來，由衷地感激道：“封大哥，今天真是該好好謝謝你，但我不能喝酒。”</p>
封子平擺手道：“謝我什麽，又沒幫上什麽忙。”</p>
“這還不叫幫忙？”景陽也笑了。</p>
封子平就道：“要不是你，我們家小沫沫，指不定受多大罪呢，別說是你，就是我不認識的路人，見到被一群人圍住，我也看不慣。”</p>
景陽知道，封子平這話不假。</p>
封子平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問道：“聽你這麽說，是準備讓張氏中醫館繼續開下去了？”</p>
景陽道：“我也是聽趙元說了，張氏中醫館有位老中醫，還是很厲害的，真讓他們閉館，著實有些可惜。”</p>
“那老中醫是厲害，但他的兒子們不行啊。”</p>
景陽點點頭，“所以，我才說，要讓老中醫回去坐診。</p>
隻要他在一天，就要允許他給人診治一天。</p>
他不在了，他的幾個兒子，如果還是沒有學成。</p>
隻會用這種辦法賺錢，到時候再關也不遲。”</p>
封子平就有些想不通，疑惑道：“我一會兒感覺你對他們很苛刻，一會兒又感覺你對他們很仁慈，我……我有些不明白，你是怎麽想的？”</p>
景陽歎了口氣，說道：“你看出來了？”</p>
封子平點頭。</p>
景陽道：“對他們仁慈，是因為中醫式微，真正有水平的老中醫，越來越少，走一個，少一個，但凡成名的老中醫，無不是悟性絕佳的人物。”</p>
封子平沉默細想。</p>
景陽又道：“如果張氏中醫館，經過這件事，但凡有一人用心，把老中醫的水平學到七成，就是對中醫的貢獻，這是我想網開一麵的原因。”</p>
</p>
“那苛刻又怎麽說？”封子平問道。</p>
“常聽病人們吐槽一個梗，說西醫不是沒有能力研究出治愈藥，是不想研究治愈藥。”</p>
封子平皺眉，顯然沒聽過這個梗。</p>
景陽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中醫本身就快沒落了，如果中醫人自己，還這麽幹，隻會死的更快，因為中醫培養一個好的醫生，太難了，如果張氏中醫館，抱著西醫資本那種維持醫學的想法行醫，我是很難認同的。”</p>
“因為中醫在這個賽道上，玩不過西醫？”封子平驚醒道。</p>
景陽點頭道：“這就是我對中醫人尤其嚴苛的原因，不用你們添磚加瓦，但不要再破壞真正的中醫人好不容易搭建起來的承重牆了，留給中醫的時間，沒他們想的那麽多。”</p>
封子平感慨景陽作為一名醫生，心裏不僅裝著病人，還裝著這些，著實讓人心生景仰。</p>
“可是，你這樣做，沒有人會認同你的，西醫會視你為敵，中醫可能也將視你為敵。”</p>
封子平擔心說道。</p>
景陽端起桌上的杯子，也喝了口水，緩緩道：“我們醫學院後麵有一片楓林，卻隻有一株紅楓，夏日時那是萬綠叢中的一點紅。</p>
周圍的綠葉，或許會把它當成怪物，奇怪他的葉子為什麽紅？</p>
但當季節變幻，周圍的楓樹全都紅了以後，那株紅楓就隱沒在一片血紅當中。</p>
再也看不到它的影子。</p>
甚至還會擔心有人責怪它還不夠紅！</p>
我想成為那棵樹！”</p>
封子平聽完，感覺自己汗毛都豎起來了。</p>
他怔怔地看著景陽，久久說不出話。</p>
張禮信牙根咬得生疼。</p>
景陽想了想，還是對張禮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p>
兩人離開人群，走向了派出所門口的另一側。</p>
張禮信道：“我以前的藥，吃死過人？”</p>
景陽澹澹道：“如果你隻把這個當底線，你就更應該明白，我為什麽要你關掉中醫館。”</p>
張禮道嗬嗬苦笑，“你也是中醫，我們也是中醫，我們不應該是敵人……”</p>
“你錯了，在我眼中，消費大家對中醫信任行為的人，就是我的敵人。”</p>
張禮信看著景陽，道：“我們老爺子曾治好過一位大人物，我本來可以請他出麵的，真打官司，未必輸你。”</p>
景陽沒有吭聲。</p>
他也早就明白了，東水路張氏中醫館，以前還行，是因為有位老中醫坐診。</p>
但交給張禮信幾兄弟後，水平就不行了，以賣太平藥營利，偶爾把老中醫請到中醫館坐診，賺取口碑。</p>
不碰上事兒，他們一直會過得很滋潤。</p>
但碰上景陽這種較真的，就不行了。</p>
張禮信道：“你開個價吧？我們認了。”</p>
景陽沉思了片刻，回道：“我不要你們一分錢。要麽你們把你們老爺子請回去坐診，要麽閉館，沒有第三個選擇。”</p>
張禮信死盯著景陽，之前的硬氣，一點也看不見。</p>
他就沒見過這樣的人。</p>
但景陽也確實給了台階，隻不過老爺子都快八十了，又得重新出山。</p>
不知道老爺子會怎麽想。</p>
張禮信感慨前路艱難。</p>
景陽看了對方一眼，目光望向遠處，說道：“老周假扮醫生這種事情，應該不是第一次發生，如果還有，就不隻是讓你閉館了，你瞧！我也有朋友。”</p>
張禮信看著遠處打過交道的吳宇澤，嘴角抽抽。</p>
景陽最後道：“我就在東陽，大家都是鄰居，我會一直盯著你們。”</p>
說完，景陽不再多說，轉身走向板寸青年等人。</p>
景陽能看得出來張禮信不想關門，諾大的中醫館，已經形成了一定規模。</p>
按景陽粗略估算，照他們這個賣藥法，一年純利少說三四百萬。</p>
真治病，賺錢可以。</p>
但要是賣太平方，甚至以欺騙病人賣不對症的藥獲利，那就趁早關門。</p>
張禮信看著景陽的後背，第一次生出了無力感。</p>
論人脈，人家不比自己差。</p>
還被當場揪到一個把柄，關鍵對方請的律師，實在太猛，之前就栽過一回。</p>
不慫不行。</p>
景陽回到板寸青年等人身邊，對幾人道：“打擾幾位真不好意思，我請幾位吃個飯吧？”</p>
楊局長拍了拍肚子，說道：“剛吃了一回，小景這一說，我好像又餓了。”</p>
“哈哈哈，那就再吃一回嘛。”梁會長也笑著附和道。</p>
直至下午三點。</p>
這一頓飯才吃好，板寸青年封子平幫景陽把人都送了回去後，才回了飯店。</p>
景陽已經把賬結好，看著封子平回來，由衷地感激道：“封大哥，今天真是該好好謝謝你，但我不能喝酒。”</p>
封子平擺手道：“謝我什麽，又沒幫上什麽忙。”</p>
“這還不叫幫忙？”景陽也笑了。</p>
封子平就道：“要不是你，我們家小沫沫，指不定受多大罪呢，別說是你，就是我不認識的路人，見到被一群人圍住，我也看不慣。”</p>
景陽知道，封子平這話不假。</p>
封子平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問道：“聽你這麽說，是準備讓張氏中醫館繼續開下去了？”</p>
景陽道：“我也是聽趙元說了，張氏中醫館有位老中醫，還是很厲害的，真讓他們閉館，著實有些可惜。”</p>
“那老中醫是厲害，但他的兒子們不行啊。”</p>
景陽點點頭，“所以，我才說，要讓老中醫回去坐診。</p>
隻要他在一天，就要允許他給人診治一天。</p>
他不在了，他的幾個兒子，如果還是沒有學成。</p>
隻會用這種辦法賺錢，到時候再關也不遲。”</p>
封子平就有些想不通，疑惑道：“我一會兒感覺你對他們很苛刻，一會兒又感覺你對他們很仁慈，我……我有些不明白，你是怎麽想的？”</p>
景陽歎了口氣，說道：“你看出來了？”</p>
封子平點頭。</p>
景陽道：“對他們仁慈，是因為中醫式微，真正有水平的老中醫，越來越少，走一個，少一個，但凡成名的老中醫，無不是悟性絕佳的人物。”</p>
封子平沉默細想。</p>
景陽又道：“如果張氏中醫館，經過這件事，但凡有一人用心，把老中醫的水平學到七成，就是對中醫的貢獻，這是我想網開一麵的原因。”</p>
</p>
“那苛刻又怎麽說？”封子平問道。</p>
“常聽病人們吐槽一個梗，說西醫不是沒有能力研究出治愈藥，是不想研究治愈藥。”</p>
封子平皺眉，顯然沒聽過這個梗。</p>
景陽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中醫本身就快沒落了，如果中醫人自己，還這麽幹，隻會死的更快，因為中醫培養一個好的醫生，太難了，如果張氏中醫館，抱著西醫資本那種維持醫學的想法行醫，我是很難認同的。”</p>
“因為中醫在這個賽道上，玩不過西醫？”封子平驚醒道。</p>
景陽點頭道：“這就是我對中醫人尤其嚴苛的原因，不用你們添磚加瓦，但不要再破壞真正的中醫人好不容易搭建起來的承重牆了，留給中醫的時間，沒他們想的那麽多。”</p>
封子平感慨景陽作為一名醫生，心裏不僅裝著病人，還裝著這些，著實讓人心生景仰。</p>
“可是，你這樣做，沒有人會認同你的，西醫會視你為敵，中醫可能也將視你為敵。”</p>
封子平擔心說道。</p>
景陽端起桌上的杯子，也喝了口水，緩緩道：“我們醫學院後麵有一片楓林，卻隻有一株紅楓，夏日時那是萬綠叢中的一點紅。</p>
周圍的綠葉，或許會把它當成怪物，奇怪他的葉子為什麽紅？</p>
但當季節變幻，周圍的楓樹全都紅了以後，那株紅楓就隱沒在一片血紅當中。</p>
再也看不到它的影子。</p>
甚至還會擔心有人責怪它還不夠紅！</p>
我想成為那棵樹！”</p>
封子平聽完，感覺自己汗毛都豎起來了。</p>
他怔怔地看著景陽，久久說不出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