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劍帝作為一派之主,再怎麽震驚於這法寶中蘊含的技術,看待問題的方向也與旁人不同。


    於是他目光微微閃爍,直接問道:


    “既然貴派長期隱世不出......今日出世,為何?”


    “......”


    沈雲稍微愣了一下。


    沒有想到對方這樣直入主題。


    好在早有準備。


    “劍閣亦是從上古時期傳來,且看今日較之上古,有何區別?”沈雲依舊保持著不緊不慢的聲音。


    “今日天道愈發艱澀,我等之輩,抵達此境之後就再無寸進。”劍帝說出了在座誰都明白的現狀。


    這也是他心中的執念。


    雖然他的年紀以宗師而言還很年輕。


    但是整整一百多年啊!


    一百多年都停在原處,這對於他這種天才來說,近乎難以忍受。


    “不錯,但劍帝,可有想過原因?”沈雲一步步的繼續詢問道。


    “原因?”劍帝愕然。


    原因他不是已經說來了嗎?天道愈發艱澀啊。


    這也是如今修行界的共識。


    “看來,爾等外界之人都以為是天道出了問題。”沈雲的聲音有些歎息,“但是據我九州派秘法顯示,如今天道,較之上古並沒有太大不同。”


    “這如何可能?”劍帝騰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虎目瞪著圓滾,從口裏麵擠出話來,“我一百五十歲成為頂級宗師,較之劍閣上古先輩也不差,但先輩大多兩百歲就能突破宗師,我卻至今陷於此境,這不是天道的問題,還能是我的問題不曾?”


    周圍的其它弟子都噤若寒蟬。


    自家師傅這百年來愈發沉悶。


    願意是什麽大家都清楚,身為天才卻因為生錯了時代,而要體驗寸步難進的艱辛。


    “自然不會是劍帝的問題。”沈雲依舊不緊不慢,“但,且問劍帝,你劍閣先輩那時可否有前行者指引?”


    “有!”劍帝冷笑一聲,“但這不正說明天道不同,否則我劍閣兩千年怎麽可能一位虛神都無。”


    虛神——!


    沈雲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宗師或者說金丹之上的境界名稱。


    “再問劍帝。”沈雲壓下心思,繼續問道,“你劍閣先輩那時可否有同境者伴行?”


    “有!所以說天道......”


    “你劍閣上古時期有多少弟子?”沈雲直接出聲打斷。


    “這不依舊是天道......”


    “那你劍城上古時期有多少凡人?”沈雲一步步的說道重心,聲音帶著些諷刺,“凡人的數量減少,這也與天道有關?”


    根據這個世界的曆史記載,上古時期的事件多有流失,獨獨那幾場浩大的戰爭人盡皆知,作為傳說一直流傳到了現在。


    凡人的數量一減再減。


    卻沒有多少人關心這個數字,因為在他們看來,數千萬凡人與數億凡人沒有什麽區別,都數量眾多的螻蟻。


    “......”


    劍帝這回沒有再說天道了。


    上古時期沒有所謂的劍城存在,皆是由門派劍修長老遊曆天下,見到優秀的種子就帶回宗門。


    但那時的弟子,無論是數量還是天賦,的確皆高於此刻。


    “如果我九州派再不出山,怕是這天下,用不了多久就會毀於爾等手中。”這回輪到沈雲冷笑一聲,“可笑那青帝,身為此世修行之巔,卻如此殘害百姓,焉不知死於其手之人是否有驚才豔豔之輩?長期以往,若無天資者出現,我看你等一樣會落得個傳承斷絕的下場!”


    這句話,說的一點都不客氣。


    但是在場的數人依舊是鴉雀無聲。


    劍帝緩緩坐回到座位。


    弟子數量減少的問題,他其實並非沒有察覺,所以才鼓勵門下弟子,尤其是門下宗師,多娶妻妾,修為越高者的後代,能夠修行的概率便越大。


    但是......


    “依你九州派之見,我輩之人衰減,竟然是因為凡人弱勢?”劍閣晃了晃頭,依舊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凡人,脆弱無比,在他們的眼中就隻是會供其驅使的存在。


    隻有具備修行天賦之人。


    才能被高看一眼,帶回宗門,從此脫於凡胎。


    “我九州派秘承,此界,每千位凡人中便有一人能夠修行。”沈雲的語氣又恢複了最初的平淡,“若是凡人之數多十倍,修行者之數便亦多十倍,其中,再多數位劍修頂級宗師亦無不可能。”


    “......”


    劍帝的眼眸,微微的亮起。


    修行路,同道者何其重要。


    他當年能夠突破宗師,就是有師傅日夜向他講述天道感悟,解惑答疑。


    “要是真如你所言。”劍帝按捺下心中的激動,“凡人一年生一子,十年即可翻倍,再過兩百年,便就是天道大興......”


    他今年才兩百多歲,再等兩百年,也還來得及。


    “噗哧,哈哈哈哈。”沈雲一個沒忍住,索性直接大笑起來。


    就連魏耳臉上都憋著笑容,反而是麵前的幾位宗師麵麵相覷,不知道這九州派頂級宗師在笑什麽。


    “劍帝果然是不食人間煙火。”沈雲笑了許久才止住笑容,“你大可去凡間看看,凡人一家便是生六七個,能養活一兩個便是難得,更兼生老病死,天災人禍,若是有如此容易,我九州派何必出世。”


    “雷帝的意思是說......”劍帝倒也不生氣,反而愈發的起了興致,“你九州派能夠讓凡人之數增加?”


    “若非如此,我等何必扶持十七帝姬,哼,這天下淪落至此,帝國至少有一半責任,另一半......”沈雲的語氣帶著一份肅殺,“就是在青帝此類修行者身上。”


    按照這個世界的三觀。


    在青帝這件事情之上,他們華夏其實不占理。


    沒錯。


    在世人包括這些修行者的眼中,一言不合就殺其宗師的九州派,才是不講道理的一方。


    但是——


    沈雲直接把這修行界衰弱的黑鍋狠狠的蓋在青帝的身上,他們九州派頃刻間就變成了試圖拯救天下大勢的正義一方。


    站在道德製高點之上的好處實在是太多了。


    他們要重塑此界修行者三觀!


    劍帝以及麵前的這幾位宗師,才恍然大悟。


    難怪這九州派一出世,就一副殺機昂然的模樣,盯住青雲閣就是猛敲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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