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溢彩回到寢室後,迅速的梳洗好便把自己埋進了被褥中,同個寢室的同學也因為成績的原因沉默了許多,溢彩的行為倒是沒引起眾人的注意。


    十點十五寢室樓統一熄燈後,寢室裏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程溢彩在黑暗裏睜著眼睛,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滑落,她伸手反複抹掉自己的淚,唇角卻在壓抑不住地上揚。


    在這安靜的黑暗中,程溢彩哭著,笑著,那本該意識到重生之後便有的喜悅姍姍來到。


    在這個現在,她與劉光有著更多的可能啊。


    舒緩的鋼琴曲在程溢彩的耳邊響起,將她從熟睡中喚醒。懵懵間程溢彩在心裏跟著那曲調哼唱。


    這個旋律很是熟悉,但程溢彩就是想不起來這首曲子的名字,這樣明明知道卻說不出來的感覺讓程溢彩徹底清醒。


    她伸手摸出枕頭下的手機,關掉鬧鈴。


    程溢彩看了眼時間,五點零五分,還能睡五分鍾,這個念頭在程溢彩腦中浮現的同時,她已閉上眼睛,將手機塞回枕頭下。


    不過那個鬧鈴的旋律一直在她心裏循環往複,讓程溢彩全然沒了睡意,索性就認真想那首曲子的名字。


    一直到五分鍾後,鬧鈴再次響起,程溢彩也沒能想起來,為了平複心中那詭異的難受感,程溢彩幹脆在手機上看了那曲子的名字。


    棉花糖,鋼琴純音版的棉花糖。


    是自己之前喜歡的是這樣子的歌啊,程溢彩由心的一句感歎後,她突然感受到了對於自己的陌生感。


    對於現在這個作為16歲的程溢彩的陌生,這讓她覺得,自己並不是程溢彩。


    時間不允許程溢彩細想那不知哪來的念頭,她得在二十分鍾內穿衣洗漱並趕到教室。


    坐到位置上後,程溢彩看著周圍的同學都在拿著本書大聲背誦著,這樣的環境下程溢彩也拿了本書融入其中,之前心中的那股陌生感已是全然忘卻。


    劉光來的有些晚,他是跟兩個男同學一起到班裏的,很顯然,劉光對現況適應的比程溢彩好了許多。


    劉光一對上程溢彩的投來的視線便彎了眉眼,程溢彩剛回了個笑容,班主任的身影便從教室後門進入了她的視線,程溢彩迅速扭頭把注意力放到了手裏的書上。


    劉光坐下後拿了本英語書,目不斜視盯著書,嘴巴不停地張合著。若是從遠處看隻會覺得這是個在認真背書的乖學生,然則劉光是在跟程溢彩講話。


    “兔子,你好像比我印象中醜了。”


    程溢彩強忍著瞪他的衝動,學著他的樣子,眼睛盯著書反駁他:“我現在二八年華,哪裏醜了!”


    “劉海太厚太長了,我都看不到你水靈靈的大眼睛了。”


    程溢彩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劉海,沒想到劉光還真的給出了個具有建設性意義的回答。


    現在她的劉海還真的是又厚又長,可以想象自己現在的形象就跟頭上帶了個黑鍋蓋一樣。


    當然,雖然劉光說的是對的,但……


    “嘶……鬆手鬆手……疼……”


    對於劉光的求饒程溢彩隻當沒聽到,擰著劉光腰部的手指稍稍又加重了點力氣。


    “老班看著呢啊。”


    聽見這句話,程溢彩極快且若無其事地收回手,調整好姿勢假裝著認真背書的樣子,而她的眼睛則在小心翼翼地搜索著班主任的地理位置。


    得出老班根本沒在教室的結論後,程溢彩便知道上當了,不過也懶得再計較,真正的開始背書。


    過了一會兒,劉光的手臂緩緩移到程溢彩的領地上碰了碰她的胳膊,程溢彩扭過頭用眼神詢問“幹什麽?”


    顯然劉光成功接收了程溢彩的腦電波並進行了完美的解讀,他一本正經道:“給我女朋友道歉。”


    程溢彩打量了他幾眼忍不住笑了:“為什麽道歉呀。”


    劉光保持著一本正經的樣子像是在答辯一般分析道:“首先,我不該說我女朋友醜。其次,我女朋友很漂亮。最後……”


    見劉光一直沒說出那個最後,程溢彩不禁接下去:“最後什麽?”


    “最後,我女朋友就是很漂亮。”說這句話的時候劉光的視線全然落在程溢彩的眸間,眉目間滿是笑意。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這句話完全沒有從程溢彩的大腦中經過,像是極其應當的一句話,順勢便脫口而出。


    “以前是什麽樣的?”劉光偏過頭問。


    以前……


    程溢彩搜索著自己的記憶,漸漸將劉光的形象拚湊完整。


    以前的劉光是內斂的,在外人看來話很少,有些高冷難以接觸,但在熟悉的人眼裏他就是個話癆。


    他覺得道歉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對相熟的人鄭重的說出對不起很困難。


    很有耐心,兩人生氣時會一直等到自己消氣,但不會哄人。


    想做的事情一定會做,不會為了任何人改變。


    ……


    而現在,自從重生以後,劉光所做的每一件事情,說的每一句話都跟程溢彩心中的那個劉光不符。


    以前的那個劉光在這樣的事情下不可能成為主動者,他會跟自已一般不知所措,絕對不會主動來調節兩人之間的關係。


    “想不起來了?”


    劉光的聲音將程溢彩的思緒從以前的記憶中拉回,她看著眼前自信而璨笑的劉光隻覺得陌生。


    可這樣的劉光正是她所期待的樣子。


    “發什麽呆呢?想不起來就算了,反正都過去了。”


    對,都過去了,別說劉光,自己的改變不也挺大的。


    “不是想不起來了,就是覺得我們能重來一次可真好。”


    “對啊。”劉光順著程溢彩的話說道,緊接著說出了一句讓程溢彩有些心跳加速的一句話。


    “兔子,我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


    程溢彩向劉光投去疑惑的眼神示意他往下說。


    “就昨天排座位的時候我不是回來晚了。”


    程溢彩托腮有些喪喪的望著劉光,下意識問了句:“為什麽回來晚了?”


    劉光的表情變得有些窘迫,“這個以後再說,我繼續說昨天排座位的事。”


    “我進來的時候本來李回要坐你旁邊的,我就搶在他前頭坐這了。”


    李回是誰程溢彩完全沒印象,也不關心他是誰,從劉光的話裏程溢彩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在老班眼皮子底下?”


    劉光點頭表示承認。


    “所以,我們很大可能要跟老班談談心了?”


    劉光稍有些遲疑的點了點頭。


    “那你昨天為什麽回來晚了?”程溢彩雖然不想跟老班談心,但這個既定事實已經改變不了,不如問點自己感興趣的事。


    劉光假咳了聲,略微有些不自在的問:“一定要知道?”


    程溢彩回之以堅定的目光以示自己的態度。


    “不許笑。”


    “好。”


    “昨天,我意識到重生的時候正在廁所,然後我回寢室換了身衣服。”


    程溢彩的大腦將這句話中的信心進行處理後,向程溢彩這具身體的各路神經傳達了名為“笑”的指令。


    隻是畢竟答應了劉光不笑的,程溢彩忍得極為辛苦,整個麵部都有些猙獰起來。


    “本來就是逗你笑才說的,忍著不難受?”


    話音剛落,程溢彩的笑聲便止不住的從唇間泄出,聲音不算大,但也足以引起前後鄰居的注意。


    程溢彩抬手用右手捂住嘴,努力調整著自己的情緒以平複下笑意。


    “放心,絕對保密!”程溢彩揉著笑得有些發酸的麵頰向劉光作出了聽口氣便不靠譜的保證。


    程溢彩的揉臉的動作出現了一瞬間的停滯,她看著不知何時站教室後門的班主任,從心中升起的恐慌傳至身體的每一處角落,大腦在經曆一瞬間的空白之後能想起的隻剩下“完了”兩字。


    劉光看到正在朝他們走來的班主任便明白了程溢彩的反映,他抬手隱蔽的握住程溢彩的手,安慰道:“別怕,有我呢。”


    話說完劉光便起身迎上班主任,跟著老師出了教室。


    程溢彩不時朝教室的走廊上投去擔憂的目光,可隔著一堵牆什麽也看不到。隱約能聽到班主任氣憤的訓斥聲,但說了什麽是聽不清的。


    劉光並沒有在外麵待太長時間便回到了教室,他是笑著進來的,完全看不出任何的負麵情緒。


    或許是溢彩表現得太過緊張,劉光走過來坐下的時候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頭。


    “沒事的,你知道的,老班那人麵冷心熱,好好承認錯誤就行了。”


    知道班主任還在,程溢彩輕嗯了聲表示自己聽到了。


    程溢彩忍著在早讀課上沒再跟劉光交流,直到下課鈴聲響起,程溢彩往劉光身邊靠了靠,輕聲問他:“沒讓你寫檢討請家長吧。”


    程溢彩沒有得到劉光的回答,她疑惑地望著劉光,卻看到他眉眼間滿是笑意。


    程溢彩更疑惑了,有什麽好笑的。


    劉光終於還是笑出了聲,他習慣性的抬手拍拍溢彩的頭,戲謔道:“兔子,告訴我你多大了,怎麽還怕這些啊。”


    程溢彩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把自己牢牢把自己套進高中生人設裏了,全然忘卻僅僅在前天,自己還是個過了小半人生的人。


    這般想來程溢彩也覺得有些好笑了。


    “這樣也挺好的。”劉光用手支著下巴,眼含笑意望著程溢彩。


    “去吃飯吧。”程溢彩站起身,也彎了眉眼。


    程溢彩看著劉光,心中有種與他達成了不知名的協定一般,那一直橫亙在心裏,名為過去的冰山,在急速的消融著。


    走出教學樓,程溢彩才注意到陰沉的天氣,她看著天邊似要壓到地麵的烏雲,極其自然地就想到了以前的一件事。


    應該是在高二的暑假吧,程溢彩真的記不清確切的時間了。隻記得那天是夏日中難得涼爽的一天,她跟劉光看完一場電影後並不想那麽早分開,便溜達到了河邊的景區的草坪上,兩人坐下來細碎的聊著。


    哪曾想,原本隻是略微陰沉的天空迅速的暗下來,大團的黑雲從北邊湧過來,吞噬著他們頭頂相對明亮的天空。


    當時他們都嚇了一跳,趕忙起身尋找避雨的地方,但不可能跑的過雲啊,而周圍又隻有一些柳樹,可以說兩人全都做好了成為落湯雞的準備。


    讓人哭笑不得的是,那一大片烏雲在頭頂彰顯了自己的存在感後,就……散了……


    “想什麽呢?笑得傻兮兮的。”劉光的聲音將程溢彩從回憶中喚回。


    程溢彩看著與自己並肩而行的劉光,臉上的笑容愈發誇張,忍不住笑出了聲。


    “劉光同學,你還記得十幾年前沙澧河畔的那片烏雲麽?”


    程溢彩看到劉光略微思索了過後,假咳了一聲來壓下了笑意,轉而一本正經道:“十幾年前,我應該還在我媽肚子裏。”


    這下可算是捅到程溢彩的笑點窩了,她一直覺得這世上最搞笑的事就是劉光在一本正經的開玩笑。


    當然,很少有人能理解她這種奇奇妙妙的笑點,就連她最好的朋友都把這種現象歸結於情人眼裏出西施。


    程溢彩看到劉光快走了幾步離自己遠了些,便加緊幾步追了上去:“走這麽快幹嘛。”


    “我不想分走同學們對你的注意力。”


    程溢彩看了看周圍,果然,路過的同學十有八九都要朝自己投來看傻子一樣的目光,想想剛才自己傻笑的舉動,程溢彩瞬間尷尬了。


    尷尬了的程溢彩需求迅速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這個艱巨的任務自然是要由劉光承擔的。


    “你嫌……”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程溢彩的話沒說完便被劉光用否認三連打斷。


    “你明明就是……”


    “我明明就是很喜歡你。”劉光極其自然地繼續打斷。


    程溢彩聽到這話心裏極是歡愉,麵上已然帶了淺淺的笑,但話還是必須說完的!


    “我也喜歡你。”程溢彩以此迷惑軍心,繼而在劉光呆愣的瞬間將自己被打斷了兩次的話說的出來。


    “剛才你就是在嫌棄我。”


    結果劉光像是沒聽到後半句一樣,自顧自給兩人的對話做了總結:“我們果然是兩情相悅。”


    程溢彩自是不願意就此善罷甘休,兩人就這種名為吵吵鬧鬧,實為令人不恥的打情罵俏中結束了食堂早餐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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