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厚川一個恍惚,再定睛看去,卻發現並無異常。


    “通知老江家屬吧。”


    工頭對工友們說了一聲,便匆匆離去,不一會,警察和救護車來了。


    這種案子很簡單,現場,人證各方麵都能明確指向了是意外導致王江墜樓身亡,所以,足以快速定案。


    不過,大樓工程因為涉嫌安全工作方麵不合格,導致被相關部門給叫停了。


    開發商甲方的人還好,可工頭卻愁壞了,接下來,他還要處理很多的後續。比如對家屬的賠償,甚至還有法律上的糾紛。


    王江的遺體被醫院帶走了,在其家屬到來之前,會被安放在醫院的停屍間。


    這一天,整個工地上的工友都因為停工回到了租房,一時間人心惶惶。


    偌大的大廳裏,擺放了七八張雙架床,很是擁擠。


    坐在床沿的王厚川心裏憋得慌,指著眾工友道:“叫你們一個兩個口無遮攔毫無忌諱的,王江就是被你們說死的。”


    有工友不樂意了,直接懟道:“扯淡,我們就是開開玩笑,誰知道這麽巧?再說,要不是因為你不肯還老江錢,老江至於為了這點錢去熬夜加班嗎?”


    “我……”


    王厚川想要還嘴,卻發現,找不到任何一個可以令他心安理得置身事外的理由。


    王江的死,他要說不內疚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行了,事情都發生了,多說無益,不過。”有一個年長的工友皺眉道:“人死了,我們作為老鄉工友,都出一點香紙錢慰問一下老家家屬吧。但有一點一定要注意,你們幾個都是在他生前說過要出多少錢的,要想不被老江惦記,就最好都如數給了。”


    “還有這說法?”


    說到這裏,胖子打斷道。


    王厚川顫抖著拿起茶杯,喝下了一口茶水,思緒恍惚。


    這些常識,九叔都傳給了林十一,他看著王厚川。眼睛裏閃爍過一絲不喜之色,卻隻能壓製著點了點頭,說道:“沒錯,你們隻要在他生前應承過,必須要做到,不然,他就會纏著你,輕則無法安生,重則,會丟了性命,尤其是答應他的香紙錢。”


    胖子看著王厚川,臉上亦是有幾分厭惡,道:“難道你沒給嗎?還有,你欠他的錢,不會沒還給他家屬吧?”


    三人中,隻有唐詩韻的臉色始終淡然,隻是在聽了王厚川的訴說後,俏臉如霜,卻不言不語。


    王厚川沒有理會“欠他的錢我還了,可香紙錢,我隻給了一千。”


    所有工友冷著臉看著王厚川,有人冷笑問道:“厚川,你不是說給五千嗎?怎麽隻有一千?”


    王厚川耐著性子道:“我在老板那隻剩下五千塊工錢了,還給他家人三千,自己得留一千做生活費吧?”


    有人不信道:“五千?你其他的錢哪去了?”


    另一個工友接話道:“還用說嗎?天天有事沒事就去搓麻將,去酒吧要開大卡,去洗腳要叫最漂亮的,吃個飯還要點比我們好的。”


    王厚川被說得臉色陰沉,低著頭,不敢說話。


    年長的工友痛心疾首的道:“我說厚川啊厚川,賺點錢容易嗎?你寧願這麽敗掉也不願意還老江,對得起人家嗎?”


    王厚川不樂意了,反問道:“我哪知道會這樣啊?難道我願意嗎?”


    對於這種沒臉沒皮的人,眾工友都不願意再說了。


    見此,王厚川又心存僥幸的道:“再說,長這麽大,你們誰真遇到詭了沒?反正我就隻有這一千塊,你們幫我拿給老江的家人吧。”


    眾工友還待再勸,王厚川搶先問道:“要不,你們先借我?”


    所有人都閉上了嘴,這種人,說他幾句就夠了,多說無益,那些口水,不如用來養牙。更別說借錢給他這種不值得之事。


    由於王江的家屬並非胡攪蠻纏之人,加上包工頭和開發商一起,賠償了他的家人八十萬,加以慰問,所以,王江的後事處理的很快。


    事發後的第三天,王江的遺體就被他的家屬帶回了家鄉。


    大樓工程方麵,因安全方麵整改過,加上有錢能使詭推磨,所以這個磨,在第五天就被推開了。工人們,也得以繼續上工。


    連續幾天,始終相安無事。


    直到王江死後的第七天,按照民間的習俗,這一天,乃是王江的頭七還魂夜!


    這一天,淩晨四五點,乃是人一天中睡得最香的時候。


    沒有開燈,整個房間的人都進入了夢鄉,一群人勞累過後的打呼嚕的聲音此起彼伏著。


    王厚川的床位是最靠近房門的,上架床上,而下麵的床位,正是王江生前所用的。


    此刻,沉浸在美夢中的他臉上浮現著滿足的笑意,夢裏麵,他在一個賭客成群的大型賭場玩得不亦樂乎。


    嘴裏,叼著大雪茄,手裏,一堆籌碼,旁邊,還有性感女郎相伴。


    對於一個賭詭來說,去大型賭場賭博,贏一大筆錢,乃是他們心裏的所向往的。


    打完麻將,王厚川繼續玩別的項目,看著手上越來越多的籌碼,臉上笑開了花。


    “你有錢了,為什麽不還我?”


    突然,還在繼續下注的王厚川隻覺身後傳來了一聲冷冰冰的質問。


    “你他媽誰啊?別妨礙我贏錢。”


    賭博的人,總不喜歡被打擾,王厚川叼著雪茄不耐煩的轉過身,一臉的意外。


    “老江,你怎麽來這裏了?”


    質問之人,乃是王江。


    “不管了,你先一邊呆著,別影響我贏錢。”王厚川擺擺手,將手上的籌碼扔在台上。


    “不對。”


    王厚川心裏知道激靈,身子僵住了,不斷的哆嗦著。


    緩緩抬起頭,他發現觸目所及的一切都變了。


    沒有莊家,沒有籌碼,也沒有了其他賭客,更沒有什麽性感女郎。


    轉過頭,他看到了跟死亡時一樣血肉模糊的王江。


    王江的目光充滿了怨恨,死死的盯著王厚川,他驚恐的目光中,王江的嘴張大,變得臉盆那麽大,朝他撕咬了過來。


    “詭啊……”


    床上的王厚川驚叫著坐起,驚魂未定的看著四周,才發現這是一個夢。


    “發什麽神經呢?哪裏有詭了?”


    黑暗中,大多數人都沒被王厚川的驚叫影響,隻有個別人,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嘴裏沒好氣的怒斥了一句,便繼續睡了過去。


    驚出了一身冷汗王厚川這才鬆了一口氣,重新躺會了床上。


    倦意襲來,迷迷糊糊的,王厚川快要再次睡著。


    就在此時,王江生前所睡的下架床上,傳來了兩道敲擊聲。


    ‘咄咄’


    這一刻,仿佛房間裏所有的呼嚕聲都消失了,敲擊聲顯得尤為清晰,令迷糊中的王厚川心中一個驚震,徹底清醒了過來。


    黑暗中,王厚川睜大了眼睛,猛然想起,今天,正是王江的頭七,還魂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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