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中山的那段遭遇,現在想想,更像一場夢。模糊的甚至懷疑它的真實性。


    猴子,琴兒姐,這些曾在我青蔥歲月裏出現過,又消失了的人,在此時,又浮現在我眼前。


    而老朱當時聽我說起這段往事,心情比我更激動。


    “阿朋,你真的看清楚了嗎?不會幻覺吧!”


    我搖搖頭,心裏明白,絕對不會搞錯。


    事實上,猴子在我心裏已經深深刻下烙印,跟琴兒姐一樣。


    於是,兩人話不多說,隨即在場館內找尋起來。


    不過很遺憾,誌願者大多都臨時兼職,彼此間又互不認識,再加上猴子真名,我壓根就不知道,兜兜轉轉許久,終一無所獲。


    末了,老朱也是泄了氣。


    “阿朋,算了吧,你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再這麽找下去,也不會有太大希望。不如這樣,幹脆明兒一早再來,你說呢?”


    我點點頭,無奈,別無他法。


    第二天天一亮,我跟老朱便早早來了場館。


    這會兒,展會還沒正式開館,人不算多。稀稀拉拉的,隻有誌願者們來回忙碌,一片繁忙景象。


    我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冥冥中,有種強烈的預感,猴子就在周圍!


    直覺是什麽?我不知道。但無數次的事實證明,我的第六感一向很準。


    臨了,在一個攤位的拐角,終於又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頓時,我的激動心情無以複加,趕緊上前一個跨步,往他肩膀一拍。


    “喂,猴子!”


    講真,過了這麽多年,猴子的容貌確實老了許多,整張臉褶子也長了不少,但眉宇間還是能看出當初的模樣。


    顯然,這小子經曆坎坷,也許經曆過很多。


    隻是對於我的出現,猴子完全一陣木訥,幾乎愣了幾秒鍾,才緩過神來,頓時又驚又喜。


    “哥,怎麽是你?!”


    六年光陰,人生一段不短的旅程。


    此刻,二人心裏俱是百感交集,有意外之驚,有莫名之喜,有失而複得,有柳暗花明。


    用老朱的話說,就我二人能再次相逢,可以說緣分不淺,這回怎麽著也要好好聚聚,敘敘舊。


    於是這天上午,老朱索性也不擺攤了,待猴子忙活完後,直接領著我倆去到了美術城內最大的茶餐廳:西妃茶吧。


    三人剛落座,我給老朱,猴子相互介紹了下。


    大家不是外人,又都年紀相仿,所以聊的特別投機。


    看得出,猴子變化不少,這不光體現在模樣上,整個人性格也變了太多,從年少的青澀活波,到而今的寡言老成。


    唯一不變的,是對往事的感慨,以及對有些人,有些事的掛念。


    “猴子,那天我走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還有琴兒姐呢,她現在在哪?”


    坦白講,這件事壓在我心頭好多年,猴子跟琴兒姐的下落,一直念念不忘。


    他們去了哪裏?又發生了什麽事?對此,我跟老朱一無知。


    猴子一愣,隨即低下頭,眼眶裏似乎有霧蒙蒙的東西閃動。


    一時間,場麵靜謐無比,我跟老朱麵麵相覷。


    “哥,琴兒姐不在了,早就不在了!”


    猴子抬起頭,看著我,突然淚如雨下。


    朋友,那首歌你可還記得?


    ……


    夢裏的餘溫


    夠我抵擋那世間寒冷


    狂亂的夜晚


    又能留住多少個春天。


    ……


    當年,琴兒姐冒死放走我倆,但最後時刻,猴子留了下來。


    一句話,他不願連累琴姐。說到底,這女人,過得太不易了。


    老話常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但此刻,我嗤之以鼻。


    現實從來都殘酷無比,哪裏會有電視裏的圓滿結局?!


    那天,猴子為了替琴兒姐撇清關係,對於我的出逃,隻身承擔下來。結果呢,自然被那幫狗日的打得半死,用猴子的話說,奄奄一息毫不為過。


    眼瞅著猴子這條命就要交待在這,琴兒姐再也看不下去。於是趁著晚邊沒人注意,她悄悄把猴子拖下樓,正準備打120來著。


    這時,最擔心的事兒終於發生了!


    花姐回來了!


    這個蛇蠍女人一早就懷疑過琴兒姐,如今證據確鑿,後果可想而知。所以,琴姐當場就被拿下,抓了回去。


    而至於猴子,估計花姐也不認為他能撐過今晚,因此直接把這小子撂在樓下。


    生命之渺小,實在不值一提。寒風中,決定一個人的生死,當真聽天由命。


    不過好在猴子命夠大。這會兒他告訴我,是一個路人把他給救了,隻是再醒來時,已經一個禮拜過去了。


    後來,他回樓裏找過琴姐。但跟之前警方告訴我們的一樣,人去樓空,杳無音訊。


    直到半年後整個傳銷組織覆滅,猴子才得知事情的最後結局。


    原來那晚,整個傳銷組織便迅速被花姐,轉移到了福建,兜兜轉轉半月,在莆田安頓下來。


    而在遭受了無數次非人虐待後,琴兒姐最終選擇了跳樓自盡。


    三個月後,花姐落網,所有的善惡,塵埃落定。


    此時,我跟老朱靜靜的聽著這一切,心裏隻有震驚。


    原來一切早在五年前便已結束,所掛念的人,跟我們早就陰陽兩隔。


    “所以從那天開始,我就再也沒離開過莆田,琴兒姐孤苦伶仃,把她一個人留這,肯定特別寂寞,哥,你說我講的對嗎?”


    我跟老朱眼眶裏泛紅,苦澀,心酸。


    許久,我歎了口氣,“猴子,帶我去看看琴兒姐吧,六年了,我該去謝謝她。”


    琴兒姐的墳,在莆田最偏僻的西郊。


    這裏,多半葬的是那種無人認領的死者。而琴兒姐的墓碑,顯然後來修葺過。


    猴子輕輕拂去碑上的殘枝落葉。


    “每年清明,我都來。陪姐說說話,嘮嘮嗑,蠻好。”


    天邊的火燒雲,燒得正豔。殘陽似血,日落黃昏。


    望著眼前這座簡陋的墓碑,琴姐兩個字,顯得突兀而又自然,仿佛就像這個女人的一生,善良與罪惡,無法說清。


    但我知道,她是個好女人。


    一聲琴姐,是遲到了六年的問候,此刻,我又想起了那部致青春電影裏的台詞。


    “姐,隻有你的青春是永不腐朽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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