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生子率先走出,打斷入定老僧的話語,隻說了一句話。


    “死戰!”


    法號虛妄的老僧陡然睜開雙眼,未再沉吟一句話,隻是向身後眾多年輕佛門子弟,發了一道令!


    殺!


    大戰即將一觸即發。


    陽生子身旁的陌生女子,此刻間卻騰躍而起,淩於夜幕穹頂,自身氣機傾湧而出,狂風驟來,形成一道清脆無比的佛音。


    “你們眾僧咄咄逼人,不就是想要知曉方丈的秘密再將其掩蓋掉嗎?”


    “如今想掩蓋也蓋不住,本女要讓西厥州家家戶戶都知道,更要讓世人皆知,佛門清規戒律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本女就是你們敬愛的方丈,養得私生女!”


    陌生女子話音一落。


    天地詭寂一般。


    布達禪宮上上下下皆是如此,萬籟無聲。


    隻得瞧見淅淅索索地身影,陸續從佛窟騰飛而出,虛坐在半空中。


    不但如此,布達禪宮二樓講經大殿。


    正在講經的數百名老僧,身形驟然虛幻,下一個呼吸的時間,已經出現在廣場高空,皆是閉目養神,老僧入定。


    更甚有掃地僧也同樣放下手中的掃帚,出現在廣場上,靜靜觀望。


    至此,布達禪宮所有人皆停下了手中動作,齊聚於空曠的廣場中,沒有一人發出任何聲響,屏息凝神。


    事情越鬧越大!


    靜等布達禪宮的方丈現身說法。


    夜晚寧靜致遠,詭寂的可怕。


    “嘎吱”一聲。


    有兩道身影推開布達禪宮的大門,邁出一腳,跨過大門,步行到廣場上。


    二人中有一道年輕身影,見著了三樓房頂上的陽生子,對著陽生子吹了聲口哨。


    此道身影正是占星閣占衍。


    占星閣占衍一躍而起,身影形如一道飛星,站停在陽生子身前。


    “有段時間未見,也不刮刮小胡子?胡子都拉碴了!”


    占星閣占衍一到陽生子身前,左看右看,見著陽生子的胡須也不給刮一下,調侃取笑道。


    站在陽生子身旁的少女英子聽見了,急忙捂著小嘴巴偷笑起來,一路上風餐露宿的陽大俠,哪還有閑情雅致,注意起自己的形象來。


    這可讓得一旁本家陽生子,沒來由地瞥了眼英子,使得少女英子這才作罷,一本正經下來。


    陽生子見到來人是占星閣占衍,沒有出聲回應,占星閣占衍的調侃。


    反而是眼神示意占衍看周圍情況,先別忙著稱兄道弟,他陽生子橫遭禍端,擺平了先。


    占星閣占衍隨即雙手負後,星眉怒眼,靜觀局麵。


    “和尚父親終於出現了啊,十幾年你不曾與你女兒相認,怎麽?怕別人知道你偷養了個私生女?”


    一串鈴鐺般的笑聲,打破了此地的寧靜。


    半空中的陌生女子瞧見了跨門而入的老僧,先是譏諷,再是無窮盡的恨意。


    同占星閣占衍,一同進門的老僧抬著頭,平靜望著開口出聲的陌生女子,也是自己的女兒,倍感無奈。


    如今他這個老僧看來再也逃不了。


    老僧也是這布達禪宮的主持方丈,鑒真。


    老僧鑒真穿著一身樸素的佛裟,麵容看上去和藹可親,如沐甘霖。


    方丈鑒真平靜望著自己的女兒,隨即掃過布達禪宮上千門僧眾,長歎一聲:“老衲造的孽就由我一人承受吧,執法堂何在?”


    “師兄,不可……”


    “師兄,是不是那名陌生女子栽贓陷害?”


    “師兄,你怎得做出如此荒唐事?”


    ……


    就在此刻,布達禪宮上千僧眾如炸了鍋,唾沫星子亂飛。


    有為主持方丈憤恨不平的,也有為方丈鑒真感到惋惜的,更有指責方丈鑒真破了佛門大戒,當淩遲打死!


    方丈鑒真雙眼微閉,不去看上千僧人對他的指責蔑視。


    他已然犯下佛門大戒,種了什麽因,就結什麽果。


    孽因結孽果。


    “她就是老衲生養的私生女,整整偷養十八年,既然如今已然躲不過,那便一並了去,你們動手吧。”


    方丈鑒真靜坐於地,雙眼微閉。


    藏經閣房頂上的陽生子三人,身形即刻退去到一邊,靜坐一旁,冷眼旁觀。


    自家事自家掃,他陽生子不便過多過問。


    如今他陽生子的盜賊身份,算是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也算是還了監寺弘忍,收留他陽生子過夜的恩情。


    此刻又見到了占星閣占衍,敘完舊道身謝後,他陽生子接著繼續上路。


    隻見周圍群嘲聲不斷,方丈鑒真話音剛一落,即刻便有執法堂眾多僧眾,手裏握著執法棍,走近方丈鑒真身前站定。


    “師兄,可別怪我們出手狠辣,實在是你……”


    方丈鑒真見執法堂僧人不忍心動手,睜開微閉的雙眸,輕微點頭,示意動手便可。


    一記執法棍直直打在方丈鑒真的後背上,一道血痕顯現。


    再是一道執法棍狠狠敲在方丈鑒真的後背上,深淺不一的血痕,已有血液流出。


    ……


    “師兄知不知罪?”


    執法堂的眾多中年僧人,此時已經打了百棍以上,饒是佛法高深的主持方丈鑒真,身體也此刻吃不消。


    方丈鑒真的後背上留有百道棍痕,其棍痕深深地嵌入到皮肉中,更有血液不時冒出,鮮血橫流,淌落於地。


    再打下去就要死人!


    執法堂的眾多中年僧人,手中握著禪棍,此刻出聲提醒道。


    隻要師兄鑒真在眾多弟子麵前,認個錯,此事還沒到不能緩和的餘地。


    隻不過事後會被逐出禪寺,但也比被他們打死強不是?


    “阿彌陀佛,緣起緣滅,師兄未曾後悔過往事有這麽一段孽緣,要怪就怪師兄沒能守住清規戒律,還請師弟們繼續打。”


    方丈鑒真嘴中留有血液,仍是開口說道。


    “住手!”半空中的陌生女子冷言一聲,身影驟然飛旋而下。


    陌生女子站在方丈鑒真身前,也是自己的父親。


    方丈鑒真偷養了她十八年,這十八年來雖然沒有在公眾麵前認過她一次,可實實在在地偷養了她十八年。


    該償的債如今他這個做父親的,已經嚐到苦果。


    身敗名裂,受萬人唾罵,這一輩子再也抬不起頭。


    “本女替你們的主持方丈接罰!”


    方丈鑒真偷養的私生女,眼見自己的父親已經快要承受不住,就要被淩遲打死。


    她恨自己的父親,也愛自己的父親。


    又愛又恨,無人能感同身受。


    她這個私生女,要將方丈父親所犯的苦果一並接下。


    於是,執法堂的禪棍便將矛頭,直指主持方丈私生女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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