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飄飄的話語聲落在在了陽生子的耳朵裏,卻在這天空之中傳出一聲沉悶的哼響,瞎子強者丹海處的氣機大作震響,一幕幕磅礴般的力量從他的身體內溢泄了出來。


    發絲淩亂不堪,氣旋亂舞不停,抬起他有些精致如琉璃般的手臂向天一指,上空的天幕似與這名年輕瞎子的單指遙相呼應,翻旋而動。


    本就烏雲蓋頂的天,下一個眼皮子跳動的時候,雨勢漸起,先是淅瀝瀝瀝的小雨如同顆粒般,傾灑在石島上這一棵孤孤單單的梅花樹下。


    愁深難眠更堪楚猿夜啼,好夢易醒禁不住越雞伺晨,雨霧朦朦從海隅直達西極邊的盡頭,江濤洶洶淹沒了無盡死海的渡口。


    陰雨連綿的時候,天地蒼茫一片,時間恰是陰冷涼夏天。


    其雨,仿佛有著加速能讓梅花苞開的能力,這棵梅花樹悄然開在石島邊,朦朦朧朧的,好像上了神奇的妝,美得妙不可言,如煙似霧的雨中,滲著絲絲縷縷的梅花香,遠遠近近地彌漫成一片。


    接著又是一簇簇由瞎子強者氣機所形成的無名之火,從他的身體中爆發了出來,好像海嘯一樣大浪淘沙瘋狂地開始廓散。


    無名之火正在焚蒸著這片淅淅瀝瀝地雨勢!


    身臨其中好似置身在某種環境中,周圍更是有六色,色彩斑斕的色澤呈現出來,這是天雨被焚蒸到極致才會出現的景象,如夢如幻。


    與其說是在焚雨,不如說是無名之火正在焚著這片蒼穹,因為雨連著天,焚雨便是連著天!


    風采非凡的年輕瞎子這是在以梅花入酒,以天雨作酒引子,這等大手筆著實罕見。


    由此可見,這名瞎子絕不是一般人,這等大氣魄的手筆隻為讓他以及對旁坐在石桌上的陽生子和少女英子,三人一起飲一杯酒?


    這要是說出去誰敢信?也不知道是哪個糊塗蛋犯了這樣的迷糊,要知道這雨勢雖是淅淅瀝瀝如同顆粒般的小雨,但想要憑借著自己的修為實力去燒它何其之難!


    不僅僅需要自己丹海有著無比浩瀚的磅礴氣機,而且還需要對焚此等天雨掌握精準的火候,要是一個不小心,雨沒有蒸幹,反倒變成了一幕幕的火球朝著自己的頭上砸落下來,何苦來哉。


    那就不是自己在焚蒸天雨了,是天雨成了被氣機點染的火球焚蒸他自己,此謂天雨不成變天火!


    如此這般消耗自己的修為實力,更是糟踐此方上天,這個瞎子到底是意欲何為?


    但是眼前的一幕不得不讓在一旁的陽生子心驚,天雨並沒有變成天火,反而在瞎子的手指來回翻點掌控中愈發的精純凝練,這瞎子魄氣十足,而其實力反正在陽生子神識的感知中,那便是摸不透看不清。


    被焚蒸而過的天雨頓然變做三條水銀柱線,猶如人間灑甘霖,直落到年輕瞎子早就已經擺好的三盞酒具上麵,天上之水兮傾揚,萬物同悲皆欲狂!


    天是被這人給焚了,那麽酒又在何處?


    隻見石桌上的三盞酒具陡然淩空飛出,飛在了近旁的梅花樹下自旋不止,無數被天雨潤濕苞花後的梅樹,梅花花瓣一瓣瓣的落入到三盞酒具裏麵,隨後再依次飛落回到最初擺放石桌的位置,依次排列,依落相接。


    灑落於梅,梅雨朦朧,好似出塵絕世之地,悠悠我心,縱我不往,迷離的梅雨之靈景讓人心神安定,想在這梅花樹下小憩一會兒再待天明。


    灑落在陽生子的頭頂,卻感覺有一種清涼之意浸潤自身的四肢百骸,渾身的骨骼都在此刻鬆軟了一般,緊繃的麵部神情也在雨勢的滴落下變得緩和,一片祥和之意在自己心間映現。


    「世間上沒有幾個人能飲此等焚天之酒,既然你答應了要喝一杯酒,就問你這名年輕後輩有沒有這個魄力飲了天之


    酒,做那地下魂!因為喝了這杯酒,會有一個真相公諸於眾,天知地知,唯有你不知。」


    年輕瞎子卻在此時伸手輕抹了下蒙著布的自己雙眼,這雙眼睛已經幾十年沒有看見陽光是什麽樣子,當然也不知道外界是什麽模樣,就連自己的相貌他都已經忘卻,但現在他卻輕輕笑了笑,話語頓了一下,接著再次說道。


    「有些時候努力也是無用的,縱然你是行過千山萬水來這海角之地,你也不會看不到半點希望,世界依然是黑暗,真相仍然是被埋藏的,與其非要堅持心中那份執念,倒不如打道回府。」


    「所以,本人給你兩個選擇,一是立即打道回府,哪裏來的回哪裏去,二是飲了此酒可以算是送你上斷頭台,斷你的心智,更破你的執念!」


    「那麽,你的答複是什麽?」


    瞎子強者的一連串話就好像千斤巨石壓得年輕人陽生子喘不過氣,身軀發僵,體內發寒,手心手背皆是冷汗!


    陽生子緊咬著牙在與自己做思想鬥爭,以往算賬極其厲害的他,卻在這一刻已經失效,算賬就是講究的小賬事無巨細,大帳要拎得清拿得準。


    對於瞎子強者的這番話語,年輕人是飛快地在腦海裏盤算,縱有千萬衍變之法,終究還是逃脫不了心中的那份執念,生與死,真相和迷霧,償債還是償不了債!


    化繁為簡,殊途同歸,雖這問題看似簡單,隻是回答同意或不同意非常簡單的選擇,實則極其考驗一個人的心智!


    年輕人雖已經過一番風雨砥礪修得一副磐石心,但卻依然抵抵不了瞎子強者的這番靈魂拷問。


    「既然來了,就沒有後退的道理,喝!」年輕人陽生子苦澀地咬著牙低沉道。


    說完這句話,年輕人低著頭率先拎起酒具喝飲這杯焚天酒,火辣,炙熱,寒冷,憂鬱,恐瑟……,酒的味道簡直是人的七情六欲一般,極致的痛沉,又有極致的合歡,燒喉嚨,更蒸喉嚨!


    陽生子身旁的小姑娘英子完全不知個所以然。


    她還不知道自個兒身旁的陽大俠已經做了一番生死由命的思想鬥爭,更有一番天人交戰。


    隻不過交戰的對象是自己戰自己,是懦弱的自己取勝,還是一往直前的自己更勝一籌。


    小姑娘看著自家為自個兒撐傘的人都喝了,豈有怕慫的道理,英子對著對麵的瞎子冷氣橫秋一句話之後。


    兩隻小手捧著樽型酒具,往裏麵哈了哈氣,既是一鼓作氣又是一股腦兒地將這焚天酒全飲得幹幹淨淨。


    還別說,這焚天之酒香甜香甜的,跟吃了甜蜜瓜一樣,小姑娘自個兒圓圓的小腹中還有一團酒氣,暖洋洋地徜回在肚子裏麵,英子頓時打了一個酒氣嗝,巴巴適適,安安逸逸。..


    眼戴蒙布的年輕瞎子,沒有笑,也沒有怒,隻是輕微點了下自己的頭,隨後一拂衣袖,樽杯在手,焚天酒在其酒具當中,輕飲而盡,再放下樽杯,眼神冷然,平淡無奇的說道。


    「你要去山上海涯尋找的那名孤寡老人已經是半瘋半癲,且已經瘋了三十年,確確實實地白走了。」


    話語輕落,年輕人的心間如同天塌下來,地也開始崩了……


    迷霧如何揭開,真相又何在?


    凶手依然在逍遙法外,不安的死魂何處安天外?


    「不!……」年輕人在這一刻仰天長嘯。


    人力所不能及,黑暗、腐朽、崩潰……那些擾亂人的,讓人崩潰的、害怕的,恐懼的事情統統在腦海中回憶不斷,暮色漸漸襲來。


    悠悠蒼天,何薄於人!


    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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