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中斷楚江開,碧水東流至此回。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這四句詩,是某位偉大的詩人用來形容天門山的。許成林望著眼前的天門山,覺得這四句詩貼切極了。


    天門兩山本來是一個整體,阻擋著洶湧的江流。但浩蕩東流的楚江從山間流過,仿若衝破天門奔騰而去一般。而兩山夾峙,又是讓浩闊的江流激起回旋,形成連綿波濤洶湧。前兩句詩,形象的描繪了這個場景。而後兩句詩,許成林閉目一想,便是知曉這是那位偉大的詩人,坐在孤舟之上所見情景。


    “嘿!三哥,回神了!”


    見到許成林一副醉心山水的樣子,唐曉天不由好笑的推了他一下。


    許成林的思緒被打斷,不用回頭看便知道是唐曉天做的。他搖頭輕笑,便是說道。


    “這著急探查太玄宗的人是你,不著急的也是你,怎麽的都是你,你這家夥還真是夠難伺候的啊。”


    唐曉天當然聽出這是許成林的調侃,於是不在意的聳了聳肩。


    “難得有機會讓幾位兄長配合我一次,這樣的機會著實不多啊,失去這次機會以後說不定就不會有哩!”


    三人聞言一笑,也是沒有說什麽,皆是看向眼前的天門山。按照三人的想法,作為太玄宗的山門之所在,本該是遠離人煙才對。但實際情況,卻並非是這樣的。


    天門山周圍,也是有著不少凡俗人生活著。其實仔細想想,這情況也沒什麽不對。修行者再怎麽說,也還是人。隻要是人,就難免吃喝拉撒。高階修士倒是可以免除這些,但不管是在修行界還是在某個宗門中,都是以低階修士為主的。這些低階修士,便是不能逃開吃喝拉撒。天門山周圍的凡俗人,便是為太玄宗的低階修士的吃喝拉撒服務。


    抬步走向天門山,橫在四人眼前的先是一條大江。這條大江名為楚江,至於楚江的名字由來,通向何方又是有多長等等,這些都與唐曉天他們無關。如今他們想的,是要度過眼前寬有幾十丈的江麵。


    若是施展修行手段,幾人不過是幾個呼吸便可度過。四人沒有選擇這樣做,其原因並不是不行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是因為太玄宗耗費大力氣在楚江上布置下了禁製。這禁製雖還達不到飛鳥不渡鴻毛不浮的程度,但也是極為厲害的。凡是在楚江一定高度的物體,都會因為江麵的吸力而下墜落入江中。


    陳墨恒作為聖土修士,也是首次來到天門山,但這不妨礙他知道如何渡過江麵。朝著遠處看了看,陳墨恒隱約見到有不少人聚在一起。想到關於天門山的記載,他便是轉頭對幾人笑了笑。伸手指向人群的位置,陳墨恒輕輕說道。


    “想要渡過楚江到達對麵的天門山,好像隻能從那裏過去。若是凡俗人,當然可以乘船過去。而若是修士,則免不了顯露幾分本事了。”


    幾人聽了陳墨恒的話,前半部分他們還是明白,最後一句話他們就不明白了。不過這疑惑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他們便見到遠處一名修士腳踏法寶橫渡江麵。


    “這江麵不是被下了禁製,怎麽還可以使用法寶?”


    看著遠處的情景,唐曉天不由的問了一句。


    “嗬嗬!這就是太玄宗的高傲之所在!若要從此過,必須要顯露幾分本事;若是過不去,那你就上不了山。實際上那段江麵也是有禁製的,隻不過相對較弱一些罷了。想要在那裏過去,必須有能力抵擋江麵的吸力才行。”


    經陳墨恒這一解說,幾人才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看著遠處有人乘船過江,有人駕馭法寶過江,唐曉天摸著下巴,忽然笑了起來。


    未待幾人詢問唐曉天原因,他便是自言自語的說了起來。


    “這個時候,我想起小六和小七了,若是他們兩個在這裏,免不了要紛紛模仿一回一葦渡江了。”


    唐曉天這一說,許成林他們腦海頓時便是浮現出了畫麵。三人不約而同的笑了笑,抖了抖身形便是向著遠處的人群走去。唐曉天一見幾人的神態,便是知道他們的意圖了。哈哈一笑,唐曉天幾步追上三人。


    “哈哈!古有聖賢一葦渡江,今我幾人也來效仿!”


    笑著,唐曉天超過三人,率先向著人群走去。其餘三人一笑,倒是沒有急著追上去,依舊以先前的速度前進著。


    行至人群之前,唐曉天驚奇的發現在場之人多是一些凡俗人和凝氣修為之下的修士。當他看向守在江邊的兩名太玄宗修士的時候,這才覺得正常了一些。山門之前若是沒有一兩個凝氣修士駐守,那還敢自稱大宗門?


    唐曉天既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的修為也沒有過多的張揚,故而他的出現除了兩名凝氣修士發現外,其餘人並沒有多加關注。對著兩名太玄宗的凝氣修士點頭輕笑,唐曉天算是和對方打了一個招呼。兩名太玄宗修士見此,也是好意的提醒了一句。


    “全憑本事過江,將對麵便是天門山。沒有什麽規矩,怎麽過江隨機得便。”


    一群人聽到兩名太玄宗修士解釋了一遍,皆是有些摸不著頭腦,因為先前這二人已經說了一遍了。而唐曉天明白這是二人對他這名凝氣修士表達善意,故而又是對著二人點了點頭。


    “這太玄宗雖是有問題,但也不是沒有好人啊!”


    心中如此想著,唐曉天下意識的回頭。此時陳墨恒他們三個,正巧聯袂到了他的身後。輕笑點頭,唐曉天便是將剛剛二人的話說了一遍。太玄宗修士見到又是三個凝氣修士到來,臉上不由的凝重了一些。但想到此處乃是太玄宗山門所在,心中便又是放下心來。在他們看來,僅憑著四個凝氣修士,在太玄宗麵前還是掀不起什麽大浪的。


    四人交談之際,突然聽到人群之中騷動了一下。隻見一名長相頗為俊朗的年輕男子,從人群之中排眾而出。對著兩名太玄宗修士拱了拱手,這俊朗的年輕男子便是拿出一柄折扇。這扇骨通體碧綠,但又給人一種金屬質感。隨著啪的一聲折扇打開,扇麵正麵的山水映入了人們眼中。


    好一副大好河山,所有見了的人都是心中油然感慨。俊朗年輕男子好像是早知道眾人的反應一般,得意的將折扇在手中搖了幾搖。這一搖折扇可不要緊,頓時扇麵背麵的字被人們瞥見。


    “好家夥!竟是聖土有名的顏真人親筆!”


    “不得了啊!單是真人的親筆已是難得,最難得的是這些真跡竟然隱隱形成一種增幅陣勢!”


    “說的沒錯,我看這把折扇已經夠得上靈器級別了。”


    “你們難道沒注意到那大好河山?那可是出自王希孟真人的千裏江山圖。”


    “好家夥,這二者放到一起,這折扇足以接近靈寶品質了吧!”


    聽著一眾修士的議論,俊朗年輕男子更為得意。他嘴角浮起笑容,似乎很是享受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


    唐曉天上下打量著俊朗年輕男子,尤其是著重打量了一下這人手中的折扇。過了幾息的時間,他突然笑著看向許成林。


    “三哥,那破扇子什麽名堂,不妨說一說讓我們長長見識。”


    “你這家夥明知故問不是?是不是接近靈寶,我不信你看不出來。”


    輕輕一笑,許成林瞥了唐曉天一眼。隨即他想了一想,還是開口說道。


    “那扇子表麵看起來品質接近靈寶,但那也之上看上去而已。試問一件靈寶放在鍛體修士手中,如何發揮出威力,興許隻是剛發動,那修士便被吸幹了吧。那扇子不過表麵上看起來威力不錯,但實際上卻是銀樣蠟槍頭。至於扇麵前後的字畫,嗬嗬!雖是沒有見過真跡,但相比應該都是假的。在我看來,這些字畫之上雖有靈力,但不過也隻是凝氣期的靈力而已。換話來說,這字畫都是凝氣修士仿造的。這法寶,並不能讓他過江。”


    作為煉製過靈寶的許成林,其他幾人自是不會懷疑他在煉器方麵的造詣。而他們沒有刻意隱瞞的這番話,落入到俊朗年輕男子耳中卻是極為刺耳。


    上下打量著許成林他們四人,見他們衣著並不華美,身上也沒有攝人的氣勢,俊朗年輕男子便是冷笑一聲說道。


    “哼!哪裏來的幾個鄉巴佬,竟是胡言亂語。再胡言亂語,小心我手底下不客氣!”


    本是一番好意,沒想到對方不管不顧的便是來了這一句。許成林皺了皺眉,輕笑一聲便不再理會這人。許成林不理會這事,但不代表其他人也是不在乎。自家三哥脾氣好不和一聽俊朗年輕男子計較,但他唐曉天可是忍不了這些。一聽俊朗年輕男子如此話語,唐曉天立即眉頭一挑反駁了回去。


    “嘿!真是不識好歹!告訴你手中的法寶被人騙了,你竟是拿好心當驢肝肺!”


    “找死!”


    一言不合,俊朗年輕男子立即便有出手的打算。


    見俊朗年輕男子態度如此惡劣,唐曉天眼中閃過寒光。俊朗年輕男子將折扇一搖,周身已經閃動起了五彩光芒。而就在這一觸即發的時候,兩個太玄宗的修士卻是冷哼一聲,製止了俊朗年輕男子。


    “還過不過江?不過的話趕緊滾回去,若是在太玄宗門前鬧事,打斷手腳廢去修為!”


    冰冷的聲音讓俊朗年輕男子不由得一縮,他對著兩名太玄宗修士擠出一個笑容,接著手中折扇拋入空中,整個人原地旋轉以一個瀟灑的姿勢踩到折扇之上。折扇五色靈光流轉,煞是好看。俊朗年輕男子在光芒的映托下,仿若謫世仙人一般。


    轉頭看向唐曉天等四人,俊朗年輕男子冷哼一聲。隨即他周身光芒一閃,折扇載著俊朗年輕男子飛向江麵。而唐曉天見這人飛向江心,則是冷冷笑了一聲。許成林的判斷,唐曉天絲毫沒有懷疑。他說那法寶不能幫助男子過江,那便是真的不能幫助他過江。男子過不了江,後果是什麽自是不言而喻了。想到這裏,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許成林他們也不例外,也都是一個個笑著,仿佛在等著什麽好戲一般。


    身後是陣陣驚呼,身前是江對岸,行至半途的俊朗年輕男子突然有了一種天下可行的自豪感。但這自豪感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他突然覺得身下一沉。還沒有反映過來是怎麽回事,他整個人便猛的一下連人帶折扇落入水中。


    撲騰了幾下,俊朗年輕男子努力的想要將頭露出水麵。但這俊朗年輕男子似是一個旱鴨子,竟是在水中不停撲騰也不見挪動地方。在撲騰期間,俊朗年輕男子還嗆了數口水。


    “嗚嗚嗚......咕嚕咕嚕......啊嗚啊嗚”


    一連串模糊不清的聲音從俊朗年輕男子口中傳出,唐曉天在岸邊聽了笑的前仰後合。他知道俊朗年輕男子乃是再向眾人呼救,但因為不停地嗆水故而變成了意味不明的話語。唐曉天並沒有選擇去救人,而是選擇了看戲。他可不是爛好人,不說先前俊朗年輕男子出言不遜,就是他那高傲的模樣唐曉天也是不喜的。與唐曉天懷著同樣想法的,還有岸邊的眾人。


    前一刻還是光鮮,後一刻便是如此狼狽。這前後鮮明的對比,無形之中驗證了許成林的話。而先前自認為是各中行家對折扇大加讚賞的人,則此時一個個羞的滿麵通紅。


    “嗬嗬!花裏胡哨不見得管用,有時候樸實一些反而更好!”


    看著俊朗年輕男子狼狽的樣子,唐曉天嘲笑的說了一句。隨即他走了幾步,在地上劃拉起來幾塊石子。


    “一葦渡江興許做不到,但這個卻是可以試試的。”


    說著唐曉天一抬手將手中的石子扔出,一道由石塊組成的優美弧線,連接了江麵的兩岸。眾人都是不經意間被這石子組成弧線吸引,下一刻他們便是見到一道人影踩著石子緩緩的走向對岸。而當人們仔細看這人影的時候,赫然發現這人就是先前開口的唐曉天。


    “嗬!這才是高人呢,於無聲之間創造奇跡!”


    “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服了!我算是見到了!”


    “我二麻子願稱此人為最強!”


    “去你大爺的吧!人家才不稀罕你封的最強呢!”


    就在江邊一眾人的談論聲中,他們突然吃驚的見到唐曉天身後多了三個人。這三人與唐曉天一般無二,都是腳踏一塊石子在往江對岸走去。


    “開眼界了!開眼界了!竟是一下出現了四位高人!”


    “四位高人一起渡江!”


    “真是難得一見!”


    “此生不換!”


    ......


    江邊的一眾人又是一番感慨,而此時兩名太玄宗修士則是不知該說些什麽了。以往他們不是沒有見過凝氣修士過江,但像四人這樣的,還是極為罕見的。原因無他,隻是這四人賣弄的嫌疑實在太大了。不對!這已經不是嫌疑了,而是刻意的進行賣弄。


    “嗬!又是四個自大的家夥,以為自己是凝氣修士就自以為是了。哪知道,凝氣修為在我們太玄宗根本不夠看!”


    出於嫉妒之下,一名太玄宗的修士竟是酸酸的說了一句。


    “勿需多言!小心禍從口出!”


    另一名太玄宗修士雙眼睜了一下,好心提醒一句便不再說話。


    “嗬!我不過是說說而已!”


    先前開口的修士聳了聳肩,無所謂的笑了笑。


    腳尖點地,唐曉天他們落在了將對岸。身後兩名太玄宗修士的對話,他們自是聽得一清二楚。此時此刻,幾人的嘴角都是微微動了一下。他們沒想到一個臨時起意想要效仿一下一葦渡江,卻是收到了意外的效果。


    四個人是來探查太玄宗虛實的,若是不引起太玄宗的注意那是最好的。但想要靠近天門山,必須要從特定地方過江,這難免會讓太玄宗注意到,為他們探查帶來一些困難。四人本已經打著長時間觀察下去的想法了,沒想到無意間高調了一下,卻是讓太玄宗以為他們四人是自大之人。


    被太玄宗看輕,若是換做其他修士定是會心中不滿。但這事情放在唐曉天他們這裏,則是求之而不得的。被看輕,就意味著不被重視。而不被重視,就意味著他們四個某種程度上可以很輕鬆的探查到太玄宗的虛實。


    “走!”


    對著身邊三人點頭一笑,唐曉天輕輕揮了揮手。隨即他抬頭看了一眼天門山,率先大步走去。許成林他們相視一笑,也是邁步朝著那裏走去。


    什麽叫歪打正著,這就叫做歪打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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