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審理結果跟龐牧推測的沒有太大差別:


    前幾日,王氏好容易托了媒婆說合,奈何那家姑娘也不願意,又話裏話外的說王大牛本人也不大勤勉本分,寧肯做個老姑娘也不會跟他。一直將兩位老人視作累贅的王大牛聽後,越發怒火中燒,便跑去肆意辱罵、毆打。


    老太太無力還手,老爺子卻硬是用兩條胳膊撐起上半身,狠狠咬上他的耳朵。王大牛惱羞成怒,等回過神來,就發現兩位老人已經被自己掐死了……


    聽到動靜趕來的王氏自然震驚萬分,可事已至此,她又不忍心再眼睜睜看著兒子被抓,情急之下,便放了一把火,試圖瞞天過海。不料,破綻百出……


    王大牛自然該死,可惜王氏,辛苦了大半輩子,一天好日子沒過上,如今卻因為包庇兒子並做偽證,也被酌情判了一年□□。


    倒是王大勇有些令晏驕刮目相看:他並不曾像許多村民揣測的那樣寫休書,反而隔三差五就過來給王氏送飯,隻說是自己對不住她。


    “前些年她伺候我爹娘,沒半句怨言,每日再晚也要等我家去。如今,也輪到我等她了……”


    *****


    這案子完結之後,衙門裏正經清閑了幾日。


    轉眼就是中秋,翠環山舉子被害一案也漸漸有了眉目。


    派出去查案的人已經送回來幾波消息,說已經在南麵幾個州縣發現了死者生前行蹤,並確定有數名同行者,他們已在加派人手往北追趕。


    “數人?”乍聽到這個消息,圖磬還有些驚訝,“難不成是團夥作案?”


    “也未必,”龐牧搖頭,“滇陽那邊還沒傳來消息,這幾個人也未必就相熟。退一萬步說,即便熟悉,也不一定都動手了。”


    “春闈在即,路上肯定少不了趕考的舉子,大家遇見了便做一局文會,談的投機了便一並趕路,然後過幾個地方再散了也是有的,關鍵還在那個老鄉身上。”四個人裏頭也隻有廖無言是正經科舉出身,對其中一係列流程熟悉的很,當即解惑道。


    “就是,”齊遠附和道,“人心隔肚皮,是不是朋友還兩說呢!再說了,晏姑娘他們驗屍的時候不也說了麽,基本可以確定是一個人動手的。”


    凶手若有兩人及以上,隻怕死者壓根兒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現場也不會那麽慘烈。


    “先等等看吧,這還是咱們來這邊後的頭一個節呢。”說起中秋,圖磬也不像平時那樣嚴肅,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你小子今兒頭晌是不是弄了一大簍子螃蟹去後廚?”說起這個,龐牧抬手就拍了齊遠一巴掌,笑罵道,“好好的中秋,也不叫人家歇歇。”


    趙嬸子不會料理螃蟹,具體是誰做,還不是一清二楚的事兒?


    “呦,眼下八字沒一撇的,”齊遠捂著肩膀直咧嘴,疼的嘶溜嘶溜的,“大人,元帥,國公爺,您這就心疼上了?”


    “你小子皮癢了是不是?”龐牧給他氣笑了,幹脆又來了一巴掌,又作勢抓著他往外走,“也有幾日沒練練了,走走走,去後頭演武場給你鬆鬆皮!”


    齊遠一聽就告饒,“您老行行好吧,大過節的!”


    他哪兒打得過龐牧的,說是對練,到時候還不是挨揍?


    龐牧充耳不聞,廖無言和圖磬不勸和不說,反而在旁邊瞎起哄,生怕火燒的不夠大,非得在上麵再潑一瓢油。


    “說的是呢,最近天氣熱,大家難免懶怠,功夫都撂下了。”


    “大人公務繁忙,還不忘指點武藝,小齊,瞧瞧,你多大的福分!”


    齊遠氣的臉紅脖子粗,扯著嗓子喊道:“屁話!這福分老子送你們,白給要不要?”


    廖無言和圖磬齊齊搖頭,非常謙遜的說:“不敢不敢。”


    齊遠氣急,“這些年兄弟都白做了!”


    後頭晏驕正帶著趙嬸子、阿苗和另一個小丫頭處理螃蟹,聽見前頭演武場忽然熱鬧起來,還有些好奇。


    “這是怎麽了?”


    趙嬸子笑道:“肯定是幾位大人又練上了。”


    “是呢,”這幾天才來廚房幫忙的小丫頭杏花也道,“隔三差五就這樣,姑娘習慣就好了。”


    “姑娘,左右這些我們都會做了,您不如去前頭瞧瞧熱鬧,也鬆快鬆快。”阿苗道。


    晏驕沒見過比武的,不免有些意動,忍不住扭頭往發聲處多瞧了幾眼。


    趙嬸子和杏花一看,也都跟著勸,索性擦幹淨手,直接把人往外推。


    “收拾點兒螃蟹算什麽?”趙嬸子膀大腰圓的,手勁兒沒的說,三下兩下就把晏驕給推到外頭走廊上,“之前看你弄的,切開兩半蘸麵粉我也會呢!等會兒都準備好了,我們再去喊你就是了!”


    晏驕哭笑不得,隻好去隔壁取皂角洗幹淨手,一邊擦著一邊往前頭去了。


    前頭一色青色大石板鋪成的演武場果然已經擠滿了人,時不時迸發出叫好聲。


    外圍幾個人眼尖,看見晏驕過去,都熱情的招呼起來。


    “晏姑娘來了!”


    “姑娘來這邊瞧,這裏有陰涼地兒!”


    有手快的,幹脆就用自己的袖子把本就幹幹淨淨的石凳又狠狠擦了幾回,“晏姑娘坐這兒!”


    本想偷偷瞧幾眼的晏驕給他們這麽一弄,反而不好意思馬上走了,連連道謝,到底是過去坐了。


    圖磬和廖無言就在旁邊,三個人簡單打了招呼。


    別說,這視野也忒好了,簡直就是超級vip席位!


    場上的龐牧和齊遠都隻穿一身單衣,好些地方已經被汗水打濕了。兩人拳腳飛揚、你來我往,打的不亦樂乎。


    圖磬和廖無言在旁邊帶頭喝彩,又有人七嘴八舌的討論,場麵十分熱烈。


    自古以來,縣太爺都是文官,別說習武了,馬術好的也沒幾個,上下一眾衙役們哪兒見過這個?瞧的都入了迷!


    演武場兩側都擺著架子,上麵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十八般兵器都是齊備的,兩人赤手空拳打了一會兒,又隨手從架子上抽出兵器來鬥,一時間,場上劈劈啪啪響成一片,又有冒出來的火星子,看的晏驕心驚肉跳。


    “晏姑娘不必擔心,”廖無言笑嗬嗬道,“都是耍慣了的,自有分寸。”


    頓了頓又道:“習武之人嘛,略有些磕磕碰碰也實屬尋常,隻要不傷筋動骨就無妨。”


    晏驕:“……”


    你這麽一解釋更嚇人了好嗎?


    說話間,勝負已分。


    齊遠給龐牧一腳掀翻在地,哼哼幾聲後幹脆認輸。


    “大人威武!”


    “大人好身手!”


    “縣太爺真厲害!”


    一眾衙役拚命拍巴掌,隻覺得這比逢年過節街頭賣藝耍把式的好看多了。


    “痛快!”龐牧哈哈大笑,結果一抬頭就看見一窩糙老爺們兒裏安安靜靜坐著一個晏驕,宛如雞窩裏的鳳凰。


    他撓撓頭,這人啥時候來的?


    晏驕仰著腦袋,笑眯眯看他,兩隻眼睛月牙似的,“大人真是文武全才呀。”


    龐牧幹笑幾聲打哈哈,才要說話,忽聽一個人走近了問,“不知這位姑娘是?”


    他扭頭一看,正是前兒剛來的王公公,略一沉吟,便幫忙介紹道:“這是本月衙門裏剛聘的仵作,晏姑娘著實大才,當日便幫我們破了一樁命案,這幾日又屢立奇功。”


    晏驕給他說的臉紅,連連擺手,“分內之事罷了,也沒您說的這麽神奇。”


    “你當得起,”龐牧斬釘截鐵道,又反過來介紹,“這位是我京中故人,姓王,替朋友過來問候的。”


    晏驕點頭,就知道正是之前自己聽過的“京裏來人”,當即跟他問了好。


    “好,好好,原來姑娘就是近幾日名聲如日中天的新仵作,久仰久仰。”王公公一雙眼睛不住地在龐牧和晏驕之間打來回,笑的跟偷了雞的狐狸似的,越發和顏悅色了,“龐大人為國為民,那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官,如今得了晏姑娘這樣的人才,越發如虎添翼了。”


    女仵作啊,這可稀罕。


    不過,真的是仵作嗎?


    晏驕抿嘴兒笑的靦腆,瞧著特別人畜無害,“王先生過獎了,隻是我也沒想到龐大人還有京中舊友哩,約莫以前是位厲害人物,倒叫我惶恐。”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反正總覺得這位王先生……莫名gay氣十足。


    再配合他的來曆……


    晏驕眉頭一挑,嗬嗬,或許自己真的無意中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也說不定。


    她這麽一開口,廖無言、圖磬和齊遠就飛快的交換了眼神,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樣。


    龐牧也暗道不好,趕緊搶在王公公開口前笑道:“都不是外人,你們也不必這樣客氣,來來來,都坐,都坐。”


    王公公愣了下,然後了然一笑。


    好麽,合著國公爺還什麽底細都沒漏啊。


    看完了比武,心滿意足的晏驕也不跟王公公套近乎,略客套幾句,就回後頭去了。


    誰知剛進廚房門,就見一個衙役手裏拎著一條足有半人高的大魚,趙嬸子幾人都手忙腳亂的,正翻箱倒櫃的想找東西盛。


    “呦,好大的魚!”晏驕笑道,“哪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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