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快正午了,京辰還沒醒。看來昨晚是真喝了不少,緋紅也一夜未睡,守在她主子身邊。直到剛才才被陸筱芸勸去休息一會。


    陸筱芸怕這昨夜爛酒的人今日頭疼,早早就煮了一碗解酒湯。待湯涼了,又端來一碗,如此反複已有三巡。


    正午的烈日就位已待,終於……京辰不知是被劇烈的頭疼喚醒,還是被這刺眼的陽光。被痛意四裹的京辰睜不開雙眼,手直直的按著太陽穴。


    “京辰,你醒啦?快喝點兒解酒湯。”


    陸筱芸看京辰醒了,趕緊把解酒湯遞了過來。京辰倒也沒有拒絕,大口大口的全都下肚,看樣子倒覺得是渴了。


    “你可覺得好些了?緋紅守了你一晚,現在才去歇息呢!”


    陸筱芸今日的口氣可比以前溫柔多了,隻想著京辰這氣早些消下去。兩人沉寂了許久,誰都沒有開口!


    “你可真的決定了!?”


    京辰突然認真的看著陸筱芸,一點兒也沒了往日的不正經。


    陸筱芸點點頭,也不敢再多說什麽,這個時候能少吵一句是一句。這心裏是什麽滋味也全然不知了。


    京辰倒是笑了笑,就是這笑容為免也太假了,一眼便知。


    “你這丫頭,怎麽老是這樣!每次都得本公子出手保護!這次你可記得,你又欠我一次。等到下一次卉幽穀仙草大會,你可記得幫我進入三甲!”


    京辰知道拗不過陸筱芸,這頭豬比九條牛還難搞。自己又不能真的不理這丫頭,還能怎麽辦呢?一起陪她闖地獄唄。


    陸筱芸聽了開心極了,這不爭氣的淚水都快在眼裏打轉,還好忍住憋了回去。也笑著開口道:


    “沒問題,不就是個仙草大會嘛,包在我身上!嘿嘿嘿!”


    房門一開,白皋靠在門邊,把京辰的折傘扔了過來。手裏還搖了搖不知從哪兒來的鑰匙。


    “醒了就來說說怎樣動手吧!”


    …………………………


    陸筱芸進陵王府後,就同梁文音說說大致的情況。在這其中想辦法將戒指給緋紅,待陸筱芸出府被帶走後,讓緋紅帶著梁文音喬裝打扮去京郊外等,記住越不引人注目越好。如果一直沒等到人來就先行離開。


    那時梁紀遠的注意力全在陸筱芸身上,應該不會怎麽管梁文音。正是逃離的好時機。


    入梁府後,梁紀遠定會見梁文洲和陸筱芸。到時候京辰和白皋就潛入密室救出陳楓。陸筱芸他們拖延的時間越久對救出陳楓越有利。


    出來之後便是一場惡戰,陸筱芸由京辰保護,實在不行就用毒。白皋和梁文洲帶陳楓離開。


    逃出梁府後兵分兩路,給他們錯誤的判斷方向,在途中借機甩掉追蹤的人馬。


    匯合之後就趕回卉幽穀!


    ――“芸兒姑娘可在?”


    好多細節還沒來得及細說,陵王府的人就已經來了。


    這場惡戰結果如何全看天意。陸筱芸還記得上一次去陵王府時,還是京辰告訴自己應該怎麽做,自己卻害怕的要命。


    這一次自己倒是不害怕了,可心裏卻沒了底氣。對於梁紀遠自己有太多不了解,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真是狼入虎口。


    可是這走上一遭的勇氣還是要有的。


    在被陵王府的人帶走的最後一刻,陸筱芸回頭看了看京辰和白皋。下次見麵就不會像這般平靜了。


    …………………………


    轉眼之間便到了王府,這是陸筱芸第二次來這兒了。


    陸筱芸覺得緣分真是個神奇的東西,每一次和梁文音見麵都是在這病床上。不論真假倒也是有趣。


    這病本就是假的,都是逢場作戲,隻為了見到眼前人。


    也是同一時刻,陵王府外,多了許多喬裝打扮卻武藝高強之人。他們都等著這府中的獵物即刻入網。可他們不知這是一場獵物追尋獵人的計謀。


    夜以繼日的守在這府外,是必須要有。這樣才能彰顯成功得來之不易。也能不枉梁紀遠的苦心謀劃。


    陸筱芸其實從心底來說,也想見見梁紀遠。如果說是以前,自己可能隻為逃離他的魔掌。而如今陸筱芸是想一探究竟,這葫蘆裏到底買的是什麽藥!還有多少自己解不開的謎題。


    ……………………


    “你說什麽?陳楓還活著?!”


    梁文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麽多年來自己以為陳楓早就不在於人世。畢竟自己當年親眼所見陳楓的慘狀。


    “你小聲點兒!”


    陸筱芸壓低聲音,心想這梁文音還真不怕隔牆有耳。


    “陳楓被關在你爹的密室中,你哥哥已打算救他出來。”


    “哥哥與你們一起?”


    梁文音終於知道為什麽哥哥讓自己與陸筱芸聯係了。原來這逃離梁府並非哥哥一人之大計。


    “現在就等明日我出陵王府,你哥哥便會把我帶入你家。那時你就逃出禹京城。你放心,有人會護送你出城。如果我們遲遲未來,你們就先行離開,之後我們自會與你們匯合。”


    梁文音聽著都覺得心驚膽戰,自己從未有想過會這樣離開禹京城。即使離開父親自己想了千次萬次,可是這般逃離還從未想過。


    “那你們呢?我爹!她肯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陸筱芸緊緊抓住梁文音的手,她知道梁文音心裏就如同上一次的自己。充滿了恐懼與慌張。


    “你放心,我們早有打算!”


    梁文音垂下雙眸,如今真的就要離開這禹京城,心裏卻生出了些許不舍。看著陸筱芸這般幫助他們兩兄妹,倒是起身想著也是時候,還給她本就是她的東西。


    梁文音走到這銅鏡前,卸下釵環。原來……梁文音把戒指藏到了這發髻之中。難怪梁紀遠翻遍了整個屋子也找不到這戒指的蹤跡。


    “這東西也應該物歸原主了!”


    陸筱芸接過這許久未見的戒指,重新戴在手上。仿佛有千斤重擔直掛雙肩。自己終究還是卉幽穀的少穀主,這份責任和擔當,是陸筱芸萬萬不敢舍棄的。


    “這戒指還得暫時在你那裏,明日轉交給護送你出城的女子。”


    梁文音點點頭,這一刻不知為何如此信任陸筱芸,這種信任感就像是與生俱來。不曾有過絲毫懷疑。


    陸筱芸不知怎麽了,變得黯然神傷,這幾次陵王妃都是被他們利用的棋子。如今這一次卻是從自己府裏將梁文音帶走。倒真覺得這年過半百的陵王妃萬般可憐。


    “今晚,去和王妃好好道個別吧!”


    梁文音聽了這話,眉目微紅,離別總是這樣……


    ……………………


    ……………………


    涼亭長廊,琴聲幽幽,


    月下佳人,待訴離腸。


    梁文音撫琴,陵王妃品樂。這樣的場景應該是孩童時的光景。有時梁文音更喜歡在陵王府,至少這裏還有人是疼愛自己的。


    琴音一停,陵王妃笑著開口了,“這禹京城最喜歡的,還是你撫的琴。”


    “王妃謬讚了!文音這般也多虧王妃的栽培!”


    梁文音最值得珍貴的就是不會恃寵而驕,她感謝自己在陵王府所得的一切。也同樣知道有些東西不能逾越。是自己的要懂得感謝,不是自己的也不要貪心。


    陵王妃看著眼前的梁文音,輕輕開口,這次全是勸慰的姿態。


    “如果你覺得不想在梁府住,可以來陵王府,你的房間我一直都給你留著的,下人們每天都有打掃。文音,這裏……也是你的家。”


    “家?!”梁文音很久都沒有體會到這個字的溫暖了,如果沒有梁文洲恐怕自己早就堅持不下去了。不知不覺中早已是梨花帶雨……


    “怎麽還哭了呢?文音,你到底是怎麽了?我不開口問,你就不同我說嗎?”


    陵王妃心疼的拭去梁文音的淚水,這孩子心思永遠都那麽細膩。


    “孩子!你不必擔心,這裏沒有他人。梁府的眼線都被我譴開了。你難道真以為我看不出裏麵的貓膩嗎?不然我費心救你出府是為了什麽?”


    梁文音眼中的淚水未幹,吃驚的看著早已洞察一切的陵王妃。


    “文音!你不告訴我,你讓我該如何幫你?”


    陵王妃的話讓梁文音再也忍不住了,撲在這從小疼愛自己如同母親般的人身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除了梁文洲世上再無他人這般對待自己。可今晚的相守卻是最後一夜,這讓梁文音的心疼的厲害。


    陵王妃看著懷裏的人兒,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溫柔的摸著她的頭。這終究像自己的女兒。叫人怎不心疼。


    梁文音依然抽噎著,但還是忍著傷心從袖中拿出陸筱芸之前給的信紙。陵王妃心裏敲著鼓,還是一如往常的打開了信紙。


    “劉偉權,謝衛,朱尚傑”


    梁文音見陵王妃不知是疑惑,還是震驚的神色。抹去眼淚鄭重的開口道:


    “王妃,要小心爹爹!”


    陵王妃吃驚的看著梁文音,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這三人是陵王舊人,這三個名字意味著什麽呢?陵王妃不敢細想。


    “這…………”


    梁文音緊緊拽住陵王妃的手,之後便是鄭重的像王妃拜了三拜。這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滴滴淚水皆是往日時光。


    “文音謝謝王妃多年的疼愛,可如今世事皆已變。這禹京城恐怕已不是文音的長久之地。還望王妃珍重,文音下輩子再來報答您的恩情!”


    陵王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什麽意思,梁文音要離開這禹京城了嘛?此刻的王妃早已滿心焦慮,魂不附體。


    “你……你要走?!這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麽?”


    陵王妃起步離開,像是站不穩了腳步,跌跌撞撞,搖搖晃晃,前來扶住的丫鬟們更是嚇得不輕。


    嘴裏還一直念叨著:“發生了什麽?”


    “發生了什麽……”


    “什麽……”


    梁文音看著陵王妃離去的背影,頓時覺得往日風采猶存的她頓時老了許多。


    不知是自己舍不得離去,還是接受不了現實,梁文音一個人在這孤寂的涼亭之中默默流淚……


    今晚的風也變得,這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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