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抬頭,見一小道士,對他們拔劍相向。


    莫長風對這個小道士尚有些印象,正是昨日玉樓子隨行弟子之一。


    莫長風向小道士抱拳道:“定奪宮莫長風特來拜見玉樓真人,勞煩道兄通報一聲。”


    小道士冷哼一聲,怒道:“你辱我師父,傷我師兄,還有臉來!”


    莫長風歉意道:“昨日確實有些許誤會,今日特來請罪。還望道兄通報。”


    那小道士不依不饒,道:“有些事不是一句誤會就能揭過的。你不要覺得自己修為高深,就可以目中無人了。”


    聶清瑤頓時有些不耐煩,剛要開口,卻被莫長風止住。莫長風道:“道兄,莫長風此番前來,的確是真心實意,請道兄莫要懷疑。”


    “住口!你與妖孽同伍,狼狽為奸,我煌煌正道,豈能饒你!且吃我一劍!”說著,長劍出鞘,向莫長風刺來。


    莫長風雖然無奈,卻也略微惱怒,見他探劍刺來,眼神一亮,剛要還手,卻聽見有人喊道:“住手!”抬頭一看,原來是玉樓真人向大門走了過來。行至跟前,玉樓真人看看小道士,道:“退下!”


    小道士委屈道:“師父……”


    玉樓真人眉毛一挑:“聽不懂為師的話嗎?退下!”


    小道士隻好收劍入鞘,轉頭狠狠瞪了莫長風一眼,氣哼哼地走了。


    莫長風一抱拳,道:“在下莫長風,特來向玉樓真人請罪!”


    玉樓真人冷漠地道:“莫宮主客氣了,老朽何德何能,敢勞莫宮主親自來請罪。不敢當,不敢當。”


    莫長風一陣無奈,知道他是年紀大愛麵子,隻能沉著氣說道:“玉樓真人言重了。在下此來,真心實意。你我本是同道中人,隻是昨日確實有些誤會,長風在這向您賠不是了。如果老真人還覺得不解氣的話,任打忍罰,長風絕不抱怨,隻望此昨日之事能就此揭過。長風先謝過真人了。”


    玉樓真人見莫長風滿臉誠意,心念忽轉,長歎一口氣,搖頭苦笑道:“老了,我真是老了……鼠肚雞腸,居然不如一個晚輩,小老兒可笑,可笑啊……”


    莫長風擺手道:“這是哪裏話!老真人德高望重,實屬我輩楷模。老真人那一句‘待時間戰火熄,妖孽除,我當入山埋骨矣’令晚輩動容不已。老真人胸懷天下,心係蒼生,著實令人敬佩不已。”說到這裏,莫長風深深一拜。


    莫長風一字一句,情真意切。玉樓真人被莫長風一席話說的眼眶微紅,見莫長風長揖到地,趕緊上前扶住他。玉樓真人道:“折煞老朽矣,莫宮主這是做什麽!愧不敢當,愧不敢當……還請觀中一坐,請!”


    “真人請!”


    幾人進到觀裏,玉樓真人便吩咐弟子沏茶。等莫長風和聶清瑤拜過三清,遂邀其入座。過不多時,弟子端上三杯清茶。莫長風伸手接過,還未揭開碗蓋,便聞到淡淡的茶香。待碗蓋揭開,隻見茶盞之內,漂著幾片嫩綠的茶葉,茶水微綠而清透,茶香四溢,沁人心脾,不由讚歎:“好茶!”


    玉樓真人嗬嗬一笑,道:“這是附近雲門山上的春茶,並非什麽稀罕之物,便是尋常百姓,也能常飲。我門中清貧,難求高雅之物,招待不周,還望莫宮主勿怪!”


    莫長風忙道:“哪裏哪裏,我輩修道之人,何必奢求那等浮誇,隻是這茶,雖不稀罕,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我這裏還有不少,莫宮主既然喜歡,不妨帶一些回去。來人”,玉樓子喚過一名弟子,“你去把這茶包出一些,送與莫宮主。”


    莫長風道:“真人客氣,長風怎敢奪愛!”


    玉樓真人道:“不妨事,不妨事。還望莫宮主切勿嫌棄才好。”


    莫長風道:“真人言重裏,如此,長風就不客氣了。”


    兩人年齡差距甚遠,但都是秉性純真,心地善良之輩。一番客套之後,侃侃而談,談的越深,兩人越是驚奇。莫長風驚奇道是玉樓子雖是小門小派之人,見聞卻及其深遠,且對事物有獨到見解。而玉樓子驚奇於莫長風雖然年紀輕輕,除了神通驚人,更是有一番雄心壯誌,心係蒼生且意誌堅定,令他刮目相看,讚歎不已。兩人相談甚歡,而後莫長風又向玉樓子道出對妖怪對看法。當玉樓子聽聞黑熊精因得道而尊師,黃獅精為恩師收屍又為醫女報仇,豹子精仗義救人等等事跡,也是一陣感慨,漸漸改變了對他們對看法。


    一番言談之後,玉樓子邀莫長風和聶清瑤共膳,二人不好拒絕,遂席間就座。飯桌上盡是些青蔬野菜,二人也未有絲毫嫌棄,反而覺得清新爽口,甘美非常,不禁連連稱讚。幾杯清酒之後,莫長風取下背上寶劍,雙手遞與玉樓真人,道:“在下一時逞強,失手毀了真人佩劍,愧疚難當。今以此劍相抵,但望真人勿辭,以安在下灼灼之心。”


    玉樓子本就是愛劍如命之人,且聽他這麽說,已是斷了自己拒絕的理由,不由無奈笑道:“老朽那把劍不過是稀鬆平常之物,不過小友既然如此說,老朽卻也不好拒絕了。”於是雙手接過劍來,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眼睛卻再也移不開了。隻見他瞳孔越來越大,全身也跟著顫抖起來“這是……”“錚”地一聲拔劍出鞘,雙眼緊緊盯住劍身,神色無比激動,顫抖著嘴唇,喃喃道:“龍淵!這是萬仞龍淵劍!天呐!這是龍宮中的寶劍啊!今日能得見此劍,死而無憾,死而無憾……”兀自在那裏絮絮叨叨,胡言亂語。


    莫長風好奇的問道:“真人,你認識這把劍?”


    玉樓子努力鎮定自己,卻還是不無激動地說:“不瞞小友,這把劍確實是龍宮之物。相傳,它是以天外隕金打造成型,又在千年寒冰裏養了百年,方成此劍。你看,此劍遍體透著寒氣,鋒利非常,非常人可鑄。”


    莫長風道:“那也隻是材料非凡而已,卻也不見得有多厲害!”


    “不,小友請仔細看!”說著,玉樓真人往劍內注入一絲法力。隻見法力剛注入劍中,那劍便頓時發出耀眼的藍光,劍身瞬間散放出濃鬱的寒氣。緊接著,發出一聲龍吟。


    “吼!”


    頓時,屋內刮起一陣狂風,讓人睜不開眼精。玉樓真人趕緊將寶劍歸鞘,狂風頓時靜止。


    玉樓真人又萬分不舍地把劍遞向莫長風,道:“並非老朽不願,隻是此劍太過珍貴,老朽著實不敢收啊。”


    莫長風擺擺手,眼中沒有一絲貪戀之色,道:“真人言重了。我既已送與真人,哪有再取回的道理。況且,真人乃愛劍之人。這把劍在我手裏不過是一堆廢鐵,在真人手裏方能物盡其用。方才真人那守門的徒弟也很有意思,真人如若不想要,也可送與他。”


    玉樓真人無奈道:“小友真是慧眼如炬。”


    莫長風道:“真人謬讚了。我看他劍法,出招時自有些許門道,想必悟性極佳,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


    玉樓真人聞言,苦笑道:“小友謬讚。隻是小友可知金玉無罪,懷璧其罪?固然老朽對此劍甚是喜愛,但是在我手中,難免會引起別人的貪念,到時候隻怕是想保也保不住它。”


    莫長風道:“真人放心收著便是,誰敢來搶,便是與我莫長風為敵。如有人敢覬覦此劍,真人隻管告知與我,我自會與他計較。”


    玉樓真人也難再推辭,道:“既如此,那老朽就厚顏無恥地收下了。隻是,小友如何得到此劍的?”


    長風當即把如何與赤練仙鬥法,如何斬殺了她又得到此劍的經過說了一遍。


    玉樓真人驚道:“小友竟然斬殺了赤練仙?那赤練仙修煉千年,已能化作人形。小友果然神通廣大,當真是蒼生之福。隻是,老朽聽說,那赤練仙好像與東海龍宮五太子敖孿關係親密,如今小友殺了赤練仙,恐怕那敖孿也未必肯善罷甘休,想必這萬仞龍淵劍,也是敖孿贈與她的。”


    “哦?竟然還有此事?”莫長風眉毛一挑,笑道:“真人不必擔心,我自會想辦法化解這段幹戈。你且將心放進肚子裏就好,這把劍,他也不會跟你要的。”


    玉樓真人不好再說什麽,幾人又是聊了一陣子,莫長風和聶清瑤便起身告辭。玉樓真人送他二人出了大門,那守門的還是剛來時見到的那名弟子。見到莫長風出來,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莫長風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上前一步,道:“你見過真正的劍法嗎?”


    師父在旁,那弟子不好發作,氣道:“我自小便苦練三十六式問天劍,我沒見過劍法,難道你見過?”


    莫長風冷笑一聲:“問天?你若真知劍法,何故問天?你若真知道劍法,就能逼天怕你!”


    那弟子將自己的劍向莫長一遞,風道:“口出狂言,你若懂劍法,舞來與我看!”


    莫長風推開他的劍,道:“我的劍法太過霸道,你這把劍承受不住。”轉身走向玉樓子,道:“真人,借劍一用。”說著,從玉樓真人手中抄過龍淵,“錚”的一聲,把劍出鞘,直指蒼穹!


    在那一瞬間,莫長風整個人氣勢全變,傲氣,霸道,悲憫,豪情匯集一身,不可一世。“吼!”龍泉劍一聲怒吼,緊接著,天空像被撕碎一般刹那間黑了下來。


    轟隆隆一陣雷鳴,如萬馬奔騰,隨著千萬道閃電撕裂了黑暗的蒼穹,降落下來時照亮莫長風的身影,猶如一尊不敗戰神,飛揚跋扈。


    眼見奔雷將要落在自己身上,那弟子卻驚慌呆滯,避無可避,瞬間心如死灰。


    然而,突然間天亮了,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等他回過神來,卻隻看見龍淵劍已插在了地上不停地來回晃動,嗡嗡作響。


    再看莫長風,卻早已走出十幾丈,隻留下一個背影。他突然說了一句:


    “記住,這一劍,叫做指天。”


    指天!那名弟子震撼不已。


    玉樓子麵色大變,望著莫長風背影,心跳不已。


    “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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