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親愛的五哥, 齊晟再一次把齊述支走了。


    “阿述哥, 勞煩你到城郊去,幫我看看聯賽的賽場, 改建得怎麽樣了。”


    梁靖帶刺的目光“唰”地一下,就從沈介身上轉到了齊述身上。


    ——殿下有差事, 為什麽不派給我呢?


    一個沈介我都還沒搞定, 如今又來了一個恒王長子。


    殿下呀, 您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發現,臣才是您最忠實的舔狗呢?


    隻可惜,梁靖的一番真心剖白, 齊晟半句也沒聽見。


    齊晟非但沒聽見, 還把他也一塊兒支走了。


    “表哥, 大嫂臨盆在即, 到時候洗三、滿月都少不了要隨禮,你在宮外方便, 便替我淘換一些新奇的。”


    “是。”


    梁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得意洋洋地看了沈介一眼。


    沈介從不對他的智商報什麽希望,自然也不指望他能看出來,六殿下這是不想留他們了。


    等梁靖走了之後,沈介和齊斌就很識趣地自己告退了。


    齊晟鬆了口氣,說:“怪不得大家都喜歡聰明人呢,還是聰明人省事。”


    五皇子“嘁”了一聲,說:“你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在他看來,六弟這幾個伴讀滿不錯了, 除了盧文心思不定外,剩下這三個哪一個不是對六弟唯命是從?


    比起來,他那四個伴讀,也就表哥彭克待他還有幾分真心。至於其他的,不過是互利互惠的關係。


    不過,他自己也沒什麽大報複,對這些爭權奪利的事也不在意而已。


    隻是如今,卻由不得他不在意了。


    ——如果三哥的儲君之位真的不穩了,朝中那些老頑固們,十有八九會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六弟,你說,太子三哥這一回,能抗過去嗎?”


    齊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說:“你不是說你算過了,太子三哥有驚無險嗎?”


    五皇子瞪了他一眼,理直氣壯地反問:“你不是說我的卦從來就沒有算對過嗎?”


    齊晟蹙眉,幹脆直接問了:“五哥,你到底怎麽了?”


    長這麽大,他還是第一次從五皇子臉上,看到這樣凝重的神情呢。


    五皇子歎了一聲,說:“平常就屬你聰明,這會兒怎麽又糊塗了?如果太子三哥真的出事了,下一個首當其衝的是誰?”


    “自然是……”大哥了。


    說到一半,齊晟突然反應了過來,“是五哥你?”


    說到底,還是因為齊晟不是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對嫡庶之別理解的不夠深。


    所以,他才會下意識地以為,如果太子載了,最大的受益者會是大皇子。


    五皇子給了他一眼“還不算蠢”的眼神,問他:“你覺得,我是那塊兒料嗎?”


    齊晟:“…………”


    ——這個問題,你親自問我,那不就是在為難我?


    “雖然是事實,但當著你的麵說你不行……不太好吧?”


    這句話,齊晟說的很遲疑。


    但是,五皇子半點兒都不領情。


    他“嗬嗬”了兩聲,咬牙道:“那你還說出來。”


    齊晟喊冤,“不是你問我的嗎?”


    五皇子瞪他,“你不知道有個詞叫心照不宣嗎?”


    齊晟幹脆臭不要臉,“五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就是一個學渣。”


    ——你怎麽能指望一個學渣熟讀詩書呢?


    可是,五皇子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直接威脅他:“你少來這一套。要不然……哼哼!”


    “哎喲,我好怕怕喲!”


    “…………”


    兩人鬧了一陣,齊晟才道:“五哥不用擔心,太子門下能人輩出,這件事說不定明天就能解決了。”


    五皇子卻並不樂觀,”證據確鑿的事,而且已經在父皇那裏掛了號了,怎麽解決?”


    齊晟笑道:“這還不簡單,把水攪渾了不就得了?”


    與此同時,四皇子3也給太子出了同樣的主意。


    “為今之計,隻有把水攪混了,讓大家都亂作一團。到時候,法不責眾,這一關,也就過了。”


    這是個好主意,太子不傻,自然知道。


    可是,他卻遲疑道:“把老大拉下水就行了吧,其他兄弟都是無辜的。”


    四皇子3想歎氣,然後他就真的歎了。


    “殿下仁厚。隻是,既然想要攪渾水,就不能把目標放的太明顯。”


    要不然,被支持大皇子的人抓住了把柄,還不如什麽都別幹呢。


    不得不說,太子在儲君的位置上坐了這麽多年,還有這樣仁厚的心性,實在是難得。


    隻是,這樣天真,真的好嗎?


    四皇子3憂心忡忡。


    好在,太子也很快意識到,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他勉強笑了笑,說:“那就按四弟的意思來辦吧。”


    看得出來,對於即將拉一眾兄弟下水,他心裏很愧疚。


    對此,四皇子3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更不知道如何才能讓他明白,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別說是太子了,就算是和他一體共生的四皇子,四皇子3這麽多年不也一樣沒能改變他半點兒?


    隻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了。


    四皇子3很快就安排了下去,太子門下的人行動力也挺強。


    於是,順天府就發現,這件案子越往下查,越叫他膽戰心驚。


    隨著線索的延伸,所有皇子的影子都在其中浮現。


    或是皇子母族,或是皇子妻族,亦或是皇子伴讀,總之個個都能和人販子扯上關係。


    ——這也太棘手了吧?


    賀章心裏苦,但他不能說。


    他隻能在收集到了一係列或真或假的證據之後,私底下求見了天子。


    賀章表示:陛下,這都是您的親兒子,您看著辦吧。


    他以為,天子會震怒的。


    可是出乎意料的,天子非但沒有動怒,在看了那些證據之後,反而露出了一點兒……欣慰?


    賀章恨不得悄悄揉揉自己的眼睛,看看是不是自己案牘勞形太久,老眼昏花了。


    但他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哼,我明明就是身強力壯,哪裏會老眼昏花?


    然後,他就開始陰謀論了。


    ——難不成,這一切都是陛下在背後操縱?而陛下之所以欣慰,是因為如今的發展都在陛下的意料之中?


    那麽,陛下又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通過自己曾經讀過的史書,還有這麽多年混官場的經驗,賀章很快就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陛下就是為了讓大皇子和太子相爭。


    這個念頭升起了之後,他就越想越覺得自己有理有據。


    你看,這件事原本隻牽連到了太子的外家,偏太子還舍不得大義滅親,惹得朝中內外都對東宮頗有微詞。


    如果就這樣任其發展下去,對太子是很不利的。


    可是如今,所有的皇子都被拖下了水,就連母族有等於沒有的二皇子,也有妻族受到了牽連。


    如此一來,水一下子就渾了。


    而水渾了之後,誰得的好處最大呢?


    這個根本不用問,就知道是逃過了一劫的太子。


    其他皇子又不是傻子,肯定會把這件事聯係到太子身上的。


    到時候,太子可以說是拉滿了仇恨值呀。


    而在這一眾皇子中,唯有大皇子有和太子抗衡的實力。


    其他皇子可能就忍了,但大皇子心高氣傲,能忍才怪呢!


    如此一來,大皇子能不可著勁兒的和太子別苗頭嗎?


    賀章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想著想著就想出了一身冷汗。


    果然是天威如獄,君心難測呀!


    齊覃揮了揮手,對賀章道:“此事就到此為止了,那些拐子都從嚴處置。至於其他人,朕自有考量。”


    “是。”


    賀章大汗淋漓地告退了。


    齊覃可不知道賀章腦補了些什麽,更不知道自己最後那一番話,更讓賀章肯定了自己的腦補。


    他之所以覺得欣慰,是因為看出來這是東宮的手筆,覺得太子終於有一些像樣的手段了。


    作為一個愛子情深的老父親,他真是為了兒子們操碎了心。


    齊覃自我感動了一番,突然想起了什麽,問田保:“這幾天,誰往東宮跑的最勤快?”


    田保不假思索地回答:“是四殿下。”


    齊覃神色一頓,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好像一直以來,太子的每一個像樣的謀略,背後都有自己這個四兒子的影子。


    齊覃忍不住再一次對太子感到失望。


    ——雖然善於納諫也是明君的必備要素,但納諫也是有選擇的。這樣事事都對一個人言聽計從,真的好嗎?


    雖然從結果上看,四皇子並沒有為自己謀半點兒好處,應該是一心為了太子。但太子卻絲毫沒有懷疑不對,就不應該了。


    就在齊覃的眉頭越皺越緊的時候,守門的小太監進來稟報:“陛下,翊坤宮來人,說是八皇子病重,貴妃娘娘請陛下過去。”


    齊覃的思路就一下子就被打斷了。


    “田保。”


    “奴婢在。”


    齊覃滿心擔憂地問:“小八這個月是第幾次病了?”


    田保默默在心裏算了算,說:“回陛下,是第三次了。”


    “第三次呀。”齊覃歎了一聲,道,“走吧,去看看小八。”


    他連衣裳也沒有換一件,就那麽帶著一身批奏折時沾染的墨香,直接去了翊坤宮。


    ——這月才過到二十,小八就已經病了三回了。這孩子的底子本來就薄,生病又最是耗神。齊覃真怕他養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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