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某年某月某日


    地點:某咖啡廳


    人物:齊晟, 齊豫,遊洵,餘照


    包廂的氛圍很詭異, 遊洵麵露嘲諷, 餘照微微蹙眉,就屬齊豫的怨念表現得最明顯。


    事情, 要從進入包廂之後, 齊豫對齊晟的調侃說起。


    “喲, 大老板這是發財了?今兒怎麽舍得花包廂的錢了?”


    “嗬嗬。”


    齊晟意味不明地衝他笑了笑,上半身往前一傾,反手指著自己的眼瞼,“你看看, 這是什麽?”


    “唔!”齊豫仔細看了看,不確定地說,“黑眼圈?”


    齊晟:“…………”


    他咬牙切齒, “我眼睛裏, 都是對你的憐憫!”


    “噗——”遊洵毫不客氣地笑了出來。


    “這位是……臥槽,怎麽有兩個四哥?”


    聽見笑聲, 齊豫才注意到旁邊還坐了別人。他再沒有想到,自己就是回個頭而已,竟然會受到這麽大的驚嚇。


    受到了驚嚇之後,齊豫下意識地就回頭去尋讓他最有安全感的齊晟,“六弟,這……這是怎麽回事?他們倆,到底哪個是四哥?”


    他以為,自己已經找到了避風的港灣,卻不知道, 港灣也是會記仇的。


    隻見齊晟嘴角勾起一抹涼薄的冷笑,陰陽怪氣地說:“我都有黑眼圈了,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就隻知道問東問西。”


    齊豫正有求於人,當場就表演了個秒慫。


    “嘿嘿,六弟,好六弟,哥哥怎麽會不關心你呢?來,哥哥給你鬆鬆筋骨。”


    他說著,就走到齊晟身後,在他肩膀上胡亂揉捏起來。


    隻是,他上輩子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什麽瑣事都有身邊的人幫他打理清楚。


    這輩子雖然不是王公貴族了,又父母早亡,但卻有長姐如母,也算是泡在蜜罐裏長大的。


    因而,他哪裏會推拿?手上沒輕沒重的,齊晟覺得自己好好的肩頸,都要被他揉出病變來了。


    “我去,你要謀殺親弟呀?”


    感謝上天,把他上輩子的天生神力也給帶到了這輩子,讓他能單手掐住齊豫命運的後頸,輕輕一提,就甩到了身側的沙發上。


    而齊豫永遠都抓不住重點,目瞪口呆地看著呲牙咧嘴地揉自己肩膀的齊晟,難以置信地說:“六弟,你竟然也會說髒話?我還是頭一回聽你說。”


    齊晟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就你那讀書水平,我引經據典的罵你,你聽得懂嗎?”


    坐在對麵的餘照輕輕咳了一聲,頗不讚同地說了一句:“人艱不拆。”


    “我知道了,這個肯定是四哥!”


    齊豫得意地指著遊洵,並發表自己的觀點,“我四哥才不會這麽溫柔。”


    然後,他又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擺了擺手,對餘照道:“這位……四哥的雙胞胎兄弟,沒事沒事,我知道自己四書五經學得不怎麽樣。不過再怎麽說,也比齊述要強。”


    說到這裏,他突然意識到,餘照可能並不知道齊述是誰,含糊地解釋了一句:“哦,對了,齊述是我一個本家的堂哥。”


    餘照含笑看著他骨碌著眼睛拙劣地掩飾,作為一個真溫柔的好哥哥,沒忍心拆穿自己鐵憨憨的五弟。


    ——不過,五弟呀,你就沒有想過,六弟為什麽會讓一個不是自家兄弟的外人坐在這裏嗎?


    然後,他就聽見自家五弟特別驕傲地說:“我頂多也就是聽不懂小六再罵些什麽而已,換了齊述,說不定就把罵他聽成誇他了。”


    “嗤!”


    遊洵終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麽說,我還得誇誇你了?”


    ”嗐,誇就不必了,我會驕傲的。”


    齊豫眉眼都洋溢著得意,偏又假惺惺地故作謙虛,看得在場的其他三個人好笑不已。


    遊洵側身對餘照道:“看著老五,倒是讓我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句網絡流行語。”


    “哦?”餘照挑了挑眉,表示好奇。


    遊洵掃了齊豫一眼,忍笑道:“神經病人思維廣,逗比兒童歡樂多。”


    說完之後,他自己就忍不住了,靠著彈軟的沙發靠背,哈哈大笑起來。


    餘照和齊晟也跟著笑。


    就連齊豫自己,在皺鼻子擰眉了一陣之後,也忍俊不禁。


    這一陣笑之後,包廂裏的氣氛陡然輕快了起來。


    齊晟說:“你猜得不錯,那個的確是四哥。”


    “哼,我就說嘛,我怎麽可能認錯四哥?”


    齊豫得意了一下,又忍不住低聲嘟囔了一句:“畢竟,四哥那麽凶。”


    他可忘不了,當年四哥跑到他家裏,先告訴他一個秘密,再準備滅口的事。


    雖然後來經由齊晟解釋,他知道自己是誤會四哥了,但“四哥好凶”的印象,卻一直印在了他的腦海,久久揮之不去。


    以至於到了後來,他與四哥一起到安平縣賑災的時候,那真是四哥說東他不敢往西,四哥說打狗,他不敢攆雞,可折騰死他了。


    他自以為聲音很小,旁邊又有音響不停地放著流行歌曲,坐在對麵的遊洵應該聽不見。


    可是,他卻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天才永遠不能以常理來論斷。


    遊洵他,會唇語。


    會唇語的遊洵笑容一僵,意味深長地看了齊豫一眼,原本決定給他提提醒,讓他不那麽受驚的心思立刻被按了下去。


    ——熊孩子,就是缺乏來自社會的毒打!


    一進門,酒還沒喝一口,就先得罪六弟,後得罪四哥,齊豫也是挺能。


    所以說,他接下來措不及防地接連遭受驚嚇,那是一點都不冤,都是自己造的呀!


    隻見齊晟起身,走到餘照身邊,按著他的肩膀對齊豫說:“來,喊四哥。”


    “我不是喊過了嘛,真是的。”


    齊豫給自己開了一罐啤酒,正準備喝,就聽見他六弟說:“你喊的是那個,這個四哥還沒喊過呢。”


    “什麽這個那個的……的……你說什麽?”


    齊豫目瞪狗呆。


    在得知真相以後,齊豫整個人都恍惚了。


    “你是說,四哥本來是人格分裂,結果轉世了之後,兩個人格分別成為了一個獨立的個體?”


    “對呀。”齊晟搖晃著易拉罐可樂,好整以暇地欣賞自家五哥那茫然又錯愕的神色。


    唔,易拉罐裝的可樂味道偏淡,不好喝。


    一口喝幹之後,可樂殺手的魔爪,就自然而然地伸向了瓶裝可樂。


    “六弟。”


    魔爪被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抓住了,手的主人滿臉不讚同地看著他,語氣溫和地說,“碳酸飲料喝多了不好,你已經喝了一罐了。”


    齊晟訕訕一笑,“我喝牛奶,喝牛奶。”


    餘照無奈地笑了笑,親手給他開了一瓶冰鎮的酸奶,並插好吸管,遞給他。


    他知道,比起純牛奶,六弟更喜歡酸奶。


    “多謝四哥。”


    已經回神了的齊豫左看看,右看看,好半晌,才自以為發現了什麽,“我就說嘛,怎麽四哥對我就那麽凶,對六弟就那麽溫柔,原來是兩個人格。”


    話說,我怎麽就沒碰上溫柔的這一個呢?


    遊洵看了他一眼,不忍心告訴他,無論是哪個人格,對六弟都很溫柔。


    齊晟一邊吸酸奶,一邊衝著齊豫“嘿嘿”地笑,把齊豫笑得心裏發毛。


    “你……你能不能別笑了?”


    “不能?”


    “那你在笑什麽?”


    “我想起高興的事情了。”


    “什麽高興的事情?”


    “父皇也來了。”


    “嗐,我當什麽事呢。”


    齊豫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你不是早就說……說……說……”


    他突然反應了過來,猛然傾身逼近齊晟,眼睛瞪的大大的,顫巍巍地說:“你……你、你、你、你……你的意思是說,父皇他想起來了?”


    “嗯。”齊晟一臉無辜地點了點頭。


    齊豫到抽一口涼氣,緊張地問:“那你沒把我給供出來吧?”


    說真的,他是真不想和齊覃父子相認。


    他自己倒也罷了,如果有朝一日,自己今生的姐姐,山輩子的娘也恢複了記憶,雙方見麵,該有多尷尬呀。


    餘照和遊洵雖然沒有齊豫那樣的顧慮,但他們兩個都傾向於不和齊覃相認。


    他們這輩子的父母實在是太好,讓恢複了記憶的他們異常貪戀。哪怕是有一點點讓他們傷心的可能,兩人都不願意。


    齊晟看出了他們的想法,寬慰道:“你們放心,他還不知道你們也恢複了前世的記憶。”


    然後,又對齊豫說:“至於你,他根本就沒見過你。”


    三人都鬆了口氣,相互對視一眼,都決定死也不能讓父皇之後,他們也有前世的記憶。


    齊晟見狀,微微一笑,暗暗祈禱他們自求多福。


    且不說齊豫的智商,一旦跟齊覃見麵,暴露的概率有多大;隻說遊洵,卻是在拍電影的時候,和齊覃見過的。


    以當時他表現出來的對齊晟的熟識程度,齊覃說不定什麽時間就回過兒來了。


    不過……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事,還是明天再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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