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皇宮宴會還是小型集會上,太後多多少少見過幽冉郡主幾次,雖沒怎麽接觸,至多兩三句問暖閑談,但她的模樣太後記得清,絕不是跪在身前這個小丫頭。


    皇帝賜婚的不是眼前這個丫頭,她卻同爻兒一齊前來請安,喚一聲母妃,不明原委的太後隻覺得荒唐。她心下怒意頓生,壓下火氣沒有發作,質問道:“怎麽回事!”


    聶綏綏心中暗歎不愧是太後,當年在後宮明謀暗算中摸爬滾打坐到皇後之位的人,統禦六宮為眾妃首,這等威壓,膽子小的可是要被嚇暈過去。


    他身旁的雲南爻朝地磚重重磕下去,太後那一聲讓殿內眾人大氣都不敢出,雲南爻這一磕顯得分外響亮,一磕就給頭磕破皮,滲出絲絲縷縷的血來。


    夠狠。


    聶綏綏投給他一記讚賞的眼神,雖然對方並沒有看見,她也估摸了個角度把頭往下一砸,殿內又是一生響。磕下去那一瞬間真真是疼,她這聲雖不及雲南爻的響亮,但比他清脆。


    太後坐在藤椅上,看著寶貝兒子額角的血恨不得立馬下來瞧瞧傷得深不深,但她沒有,也不會,她深知自己不隻是一個母親,還是太後。


    她手發抖地指著雲南爻,怒問:“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麽?”


    雲南爻抬起頭,傷口一滴血順著臉頰慢慢往下滑:“請母後聽兒臣解釋。”


    太後一拍藤椅:“哀家就是在等你解釋!”


    雲南爻咬著唇,像是糾結,又像是埋怨,一時間他的臉上仿佛春夏交替,轉變了四季,半晌,道:“母後,是兒臣不好,兒臣從未告訴您和皇兄,早已有心儀的女子。”


    太後沉著臉問:“就是她?賜婚後你為何不告訴哀家,哀家難道連這點小事都不能為你處理嗎?”


    “是兒臣心急了些,她也是擇清王的小姐,兒臣就想著,不如借此機會娶她為妃。”


    “你……你……罷了。”太後看向聶綏綏,“那幽冉郡主,如今怎樣?”


    聶綏綏答:“姐姐知曉兒臣與殿下的情誼,亦不願拆散我二人,姐姐讓父親將幽冉郡主的名號予我,自己攜二三家仆離府,說是想自己去遊曆一番。”


    “你們應對的倒是指不出錯。”太後眼神冷淡的盯著聶綏綏,聶綏綏不躲不懼,直視太後。驀地,太後笑了笑,撤回目光:“都是性子倔的孩子。”


    “罷了,你們都起來吧,皇帝那邊我會去跟他說說,叫他想法子讓旁人明白,他這事做的確實不像樣,哀家上回就數落過他一頓,這回得再說他幾句。”太後斂去一身威嚴後,像個和藹可親的老太太,“文芯,快去叫太醫給倆孩子看看。”


    她看著兩人頭上的傷心痛不已:“唉,你們真是……”


    “母後,一點點小傷不礙事的。”聶綏綏朝太後笑道,結果被太後吼回去。


    “什麽叫一點點小傷不礙事,這要是留下疤可如何是好,你生得水靈,更是不能叫一點疤痕落下瑕疵。”


    太後的女官文芯很快請來一位太醫,太醫仔細查看了兩人的傷口,開幾副傷藥,日敷三次,被太後連問幾次,再三向太後保證不會留下痕跡,太後才放太醫離開。


    三人在殿內聊起天,話題大多是圍繞雲南爻的,許多他小時候的傻事被太後搬出來,惹得聶綏綏在心裏狂笑不止。雲南爻臉黑的坐在一旁聽兩人談笑,終於熬到點,提醒她們時候不早了。


    知道二人還要去純曦太妃那邊,太後不留他們,說:“你們去吧,綏丫頭是個乖巧機靈的孩子,閑著沒事就多入宮陪陪哀家。”


    兩人離開瓊汀宮,往純曦太妃居所走去,一路上聶綏綏邊走邊笑。


    “哈哈哈哈你小時候陛下教你認字,你不好好認就算了,居然不服氣,用筆蘸墨畫了個墨球,讓陛下猜這是什麽字,還理直氣壯地說陛下連這都不認識,笑陛下學識淺薄,結果被陛下按在書桌上揍了一頓,噗哈哈哈哈。”


    雲南爻一把捂住她的嘴,威脅道:“你能不能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再笑就把你丟池塘裏喂魚。”


    聶綏綏拿開他的手,目光流露一絲狡黠:“王爺,你耳朵紅了。”


    她伸手捏捏他的耳垂,又捏捏他的臉:“想不到王爺還挺會編戲,不僅會編還會演,要是開個茶坊說書,生意肯定比京城那家好。”


    “你也不賴,小王妃。”雲南爻低下頭,在她軟紅的唇上咬了一口,她的臉一下子滾燙。


    雲南爻提醒道:“王妃,你臉紅了。”


    “你走開走開。”她想捉弄一下他的,怎麽反過來被捉弄了,有點不甘心。


    純曦太妃所居的篁竹宮較為僻靜,宮如其名,左側便有一片竹林。純曦太妃素來喜靜,不好爭端,喜好高雅淡泊,先皇就是看中她這樣的性子,每每煩躁時,就來篁竹宮和愛妃下下棋,聽愛妃撫琴一曲。


    不知情的人以為是冷落,隻有知情的人知曉,是偏愛。


    篁竹宮遠不及瓊汀宮奢華,要幽雅許多,宮內外也栽種不少花草,大多可以入藥,看得出是有人細心栽培嗬護。


    宮女正給花圃編織籬笆,見到二人連忙放下手中東西,朝二人行禮。


    “奴婢這就去稟報娘娘。”


    聶綏綏和雲南爻沒有等到宮人出來傳喚他們進去,反倒是宮女扶著純曦太妃從殿內走出。


    “殿下和王妃來啦,快坐快坐,自從當上太妃啊,我這院子好久都沒來人了。”


    聶綏綏聽著這清清淡淡的聲音,心裏像流淙淌過一般。篁竹宮看起來就特別清靜,但是居住在這裏,一定不會寂寞。


    來人走近,人如其音,一身月白素衫,頭戴玉蘭發簪,宛如從畫裏走出的仙人,走近時還能嗅到淡淡的花香,隻是看這一眼,聶綏綏就很喜歡她。


    “給太妃娘娘請安。”兩人朝太妃行禮。


    誰知純曦太妃突然渾身顫抖,淚流不止,所有人愣住不知發生何事。


    平日太妃溫溫和和,不曾發火也難得憂傷,鮮少有過激的情緒,宮人們也是第一次見太妃娘娘這般痛哭流涕,齊齊不知所措。


    “太妃娘娘,您怎麽了?”聶綏綏擔心地問。


    純曦太妃抓住她的胳膊,語氣半喜半哀:“是我故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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