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二十一世紀的我,真不是個愛出風頭的人。否則最後出任務(其實是設計出賣一姐),跟一姐及其手下動手時,她見我的功夫如此了得,就不會那麽驚訝。當然,不肯顯山露水的背後有我自己的考量,可跟我凡事不願主動出頭的性格也極有關係。


    今天在別人的世代,在別人的地頭露這麽大一臉,實在是迫不得已,心裏對被我踢飛的人很是覺得不好意思。


    於是當郭解喝彩叫好,眾人剛從木雞狀態下解放出來麵麵相覷時,我見好就收,走過去向猶未爬起的瘦門客抱拳以禮,然後一笑,對他伸出手去。


    贏家麵對輸家,千萬不要說任何帶有感情色彩的話,否則必定會被他認為你是在侮辱他,隻要讓他感受你的友好就足夠了。所以一個眼神,一個動作,若尺度把握的好,不但會消除對方的敵意,更能保全對方的自尊。這樣,你就會少個對手,多個朋友。


    瘦門客果然感受到我的善意,立刻配合地握著我的手,從地上站起來,用一口發言古怪卻能聽得懂的方言正色道:“先生之技,快逾閃電,力若迅雷,神乎其技,彼昂心悅誠服。”


    彼昂?噫,怎麽聽都像是beyond,好名字。


    對於他的讚譽,我是不敢坦然接受的,謙遜地說:“如果先生跟我一樣,每天練直踹、側踹、後踹、連環踹各一千次,再練步法跳躍移動一千次,也會練成這種神乎其技的。”


    截拳道步法的重要性自不必說,但不是用在出擊之前,看李小龍的電影,在他出擊之前都不會過多的步法跳躍,他有很強的自製力並盡量減少多餘的動作,直至他看準對方的漏洞空隙,隨後迅速出手擊倒對手。


    至於側踹等腿功,固然是跆拳道的特點,但中國武術中腿上功夫的技巧更多,隻要除掉多餘的花哨,使之每次攻擊都取最直接及最短距離,其戰鬥力一定比跆拳道更強。


    但不管什麽功夫,都沒有捷徑可走,若非刻苦練功,即使天才也成不了大器。我不是天才,又有被鞭子趕著不得不練的無奈,所以每天一千次雲雲,還真不是胡吹大氣。


    郭解聞言大笑道:“好,劉兄弟勝而不驕,彼兄弟敗而不餒,皆真豪傑也。”隨即環顧眾人,又說道:“剛剛劉兄弟出手太快,未及盡興,各位,還有哪位想跟劉兄弟切磋,不妨上來一試。”


    大凡練武之人,對於未見過的功夫招式都會有種一窺全貌的渴望,這大概也是今天郭解沒有阻止門客召開“鴻門宴”的主要原因之一,而現在他更來了勁,極盡惟恐天下不亂之能事。


    果然,在他的煸風點火之下,又有幾個門客輪番向我“討教”,人家郭解與我素昧平生,都自願幫忙找和田玉了,那在他麵前表演一番,滿足他小小的欲望好象也無不可。


    於是接下來,我很盡力地扮演好功夫示範者的角色,充分將截拳道的精髓演示給他們看,靈活的步法,不停地跳躍,直接簡單卻力量十足的的拳法,富有威攝力掌法,極具攻擊力的腿功,看得一班古代江湖人士目瞪口呆,如醉如癡。


    每換一個跟我過招的人,就換一種攻擊的方式,他們也沒有象第一個那麽慘,通常都是支持十五招才被我打倒,而且我一視同仁,十五招就是十五招,不會多也不會少。所以,這基本上就是場表演賽,到第六位老兄從地上爬進來,就再也沒有人上前挑戰了。


    從門客們的表情裏,我知道他們都認可了我。


    想得到他們的認同可不容易,雖然今天個個看起來文明有禮的樣子,但誰不知道郭解的門客盡是一些亡命之徒。雖然史書記載遷到茂陵前,郭解遣散了大部分的門客,但一到關中,關中賢豪不管是認得他還是不認得他,都紛紛前來結交,郭解的身邊很快又聚了一些人。


    所謂賢豪,八成都是郭解這個樣子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嘛。因此今天在場的門客們,哪一個都不是易與之輩。


    不管門客們認可是真是假,但看得出郭解心裏真的是高興,猜測他高興的原因無非有三,


    第一:結交了我這個功夫厲害的朋友;


    第二:門客們接納了我;


    但最要緊的還是第三:幾天前郭解曾在二十招內敗於我手,而且那次我因為憤怒是盡了全力的,今天在未盡全力的情況下,所有的挑戰者跟我交手都過不了十五招,足以證明他郭大俠的功夫雖在我一人之下,還是在他們眾人之上,也讓眾人看到輸給我這樣一個高手,實在是雖敗猶榮。


    切!其實我才是最狡猾的那一個,十五招,是我故意跟他賣好,相信他必定看得出。


    當下大家一片和樂,大堂中充斥著推杯換盞、呼朋喚友之聲,中國人喝酒從來不會文雅安靜,從古至今都是一樣。


    我的酒量向來不錯,不管誰來敬酒來者不拒,隻是越喝臉越白,再多的話出去吐一陣,立馬又象滴酒未沾一樣。


    席間跟我一樣酒到杯空的是郭解,我還納悶呢,史上不是說郭解是不會飲酒的嗎?怎麽今兒個千杯不醉?趁著他出去解決生理問題的空檔兒,拿起他的杯一聞,呸!原來是白水。


    等酒過三巡,我也微有醉意,終於按捺不住,湊到他跟前問道:“郭先生,那個賊有沒有消息?”


    郭解胸有成竹地看著我說:“劉兄弟放心,在下既然應了這事,定會給兄弟你一個滿意的交待,不出三日,必將那人帶來見你。”


    我一高興,忘形地一拍掌道:“太好了,這樣八月十五月圓之夜,我就可以回家了。”


    郭解聽了若有所思,問道:“劉兄弟不是長居西域嗎?難道在大漢還有其它親人?不知居家在何處?為何定要在八月十五方能回家?”


    他一連串的發問,我這才發覺自己失言,所以古人雲:酒能誤事,言多必失。真是一點不錯。


    忙掩飾地一笑,邊眨眼睛邊回憶當初我對他胡謅身世的內容,竭力圓謊道:“家母雖已過世,但我父家親人還在,他們住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說了郭先生也不知道。至於八月十五,噢,我們家有個習俗,八月十五月圓之夜,是全家團圓的日子。”


    暗揮一頭冷汗,又說:“其實那塊玉環不止是家傳之寶,還是小弟我的身份證明,他們見了玉,才會認我是劉家子孫。”


    郭解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難怪劉兄弟對這玉如此著緊。”


    總算沒出什麽紕漏,我大大鬆了口氣。


    就在此時,彼昂手持酒杯步伐不穩地走過來,隻見他臉孔紅得像猴屁股眼睛紅得象兔子,帶著醉意對我大聲說:“劉……先生,在下生平……除了翁伯外,沒……沒佩服過什麽人。今日,先生你是我……從心裏佩服的……第二人……”


    天下最累的一件事就是聽醉鬼說話,好不容易聽到他切到主題,竟是把我嚇了一跳,他說:“所以,今日……先生一定要答應在下的……請求……”說著竟“撲通”一聲跪在我麵前,自此打破我一項曆史記錄,第一次被人跪。


    我一驚,手忙腳亂地去扶他,他卻說死也不肯起來:“先生若不……允我所請,我就……長……長跪不起。”


    我張大了眼睛苦笑著說:“到底是什麽請求,需要搞得這麽嚴重?”


    他居然“咚”地衝地上磕了個響頭,聲音之大讓我差點忍不住跳起來。他說:“請先生……收我為徒!”


    啊?!我連眼帶嘴張得大大的合不攏。


    石破天驚也沒這麽驚,長這麽大從來沒想過我還能收徒弟,何況他老兄幾歲了,少說三十幾了吧,竟然要拜我為師?別說再過幾個月我就要走了且永遠不回來,就算我真的這輩子都回不去(呸呸,童言無忌),也沒想過做人家師傅。


    他這樣一挑頭,又有幾個家夥隨幫唱影的起哄:“請先生收我等為徒。”


    一幫醉鬼神經病!


    我本不想理他們,借口上廁所開溜,郭解卻“及時“開了口:“劉兄弟,你就應了他們的請求吧,否則不管你到何處,他們都會陰魂不散的一直相隨。”


    我開口就要拒絕,他地沒容我說話,又說道:“在下還有個主意,要麽不做,做就做大,不如由在下出錢出地,劉兄弟你在長安開館授徒如何?”


    當然不好!這是什麽混賬主意!


    我再度張口,卻又被他搶了先,說道:“在下知道劉兄弟歸鄉心切,不過距八月十五尚有五月之久,待找到玉環後,劉兄弟不妨在長安多住些日子,然後八月返鄉省親。至於將來回不回長安,全憑兄弟你自己作主,這樣安排,劉兄弟覺得如何?”


    這根本就是強行留客!


    不過看郭解認真的態度,還真不能拒絕他,這個人表麵豪爽,但其實最小氣不過,我若不答應他,隻怕和田玉的事就大大不妙。


    轉爾一想,反正離中秋節還有五個多月,這五個月還要吃還要住,開武館收徒弟,倒也不失為一個討生活的好辦法,至少比起作賊要強一萬倍。


    隻等和田玉到手,中秋節那天搞個神秘消失,保管他上天入地也找不到我。


    一念及此,馬上痛快地答應他:“好,既然郭先生如此美意,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郭解哈哈一笑道:“劉兄弟性情爽快,深獲我心。”


    我作勢陪著他笑。


    一直到這個時候,我還是以為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裏,從來沒有想過這許多事,其實是一早就已安排好了的。


    也許從我掉入這個時空起,一切就已經安排好了,我隻是適時地跳進來而已。


    酒宴從中午一直鬧到黃昏,大家才散了,最後保持清醒的隻有滴酒未進的郭解。


    我還剩幾分意識,隱約知道是一個女孩子把我扶到房間,然後就人事不省地沉沉睡去。


    再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覺得口幹舌燥頭痛欲裂,忙爬起來找水喝,門聲一響,有人走了進來,笑意盈盈地瞅著我,不是別人,竟是秀嬌。


    這下大吃一驚,水也顧不上喝問她:“怎麽是你?你怎麽來了?什麽時候來的?趙大伯知道嗎?”她被我一連串的發問弄笑了,說:“你還是先喝口水吧。”說著用瓷碗倒了水給我。(漢初還沒有出現真正意義上的瓷器,隻是塗上釉的陶製品,但已稱為瓷器,此時青銅器還未完全衰落,而漆製品正開始流行。)


    喝了水,頭腦也清醒一些,聽秀嬌說道:“其實昨天晚上我就到了。還好來得及時,否則丹哥你喝得那麽醉,真實身份隻怕早就給揭穿了。”


    我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給換掉,登時出了一身冷汗:“是你幫我換的?”


    秀嬌點點頭:“我跟我爹說想來長安給你做侍女,求了他好久他才應允。”


    “你爹知道我是女人了?”我問。


    秀嬌搖搖頭說:“我答應你信守諾言就一定做得到,我是跟我爹說……我很喜歡你,想假借做侍女的機會接近你,他才應允的。”


    漢代的女子可以這麽主動嗎?


    漢代的父母可以這麽開放嗎?真是不可理解。


    看來我才真是個頑固守舊的老古董。


    不過秀嬌來倒是正合我意,身邊多個貼心人,免得以後再發生昨兒晚上的事,隻怕就會真的穿幫了。


    “可是你真的隻是來做我的侍女嗎?”我心有疑問。


    秀嬌臉一紅,低聲笑道:“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事,莫過於嫁個如意郎君,我也不小了。”


    就知道是這回事!長安到底機會是多一些。


    古代的男女都早婚,十二三歲身體還未長成就已經為夫為婦了,十四五歲才進入青春期就做爹做娘了,秀嬌今年才十五歲,卻已算是大齡青年。


    唉,殘害國家幼苗!(這是每個穿越者提起這件事時必須要發出的感慨)


    我盯著她,她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我想了想說:“你留下來當然好,不過,你這個名字可得改一改,秀嬌秀嬌,念起來太拗口。”其實是太土氣。


    秀嬌眼睛一亮,說:“丹哥是有學問的人,請賜我新名。”


    我沉吟片刻,說:“就叫趙敏吧,又好聽又容易記。”


    倚天屠龍記中的趙敏,一直是我欣賞的女子,今天平白送給秀嬌,希望金大俠不會罵我。


    秀嬌喃喃重複了兩扁,笑盈盈屈身行禮說:“多謝丹哥賜名,以後我就叫趙敏了。”


    她殷勤地幫我換上衣服,這才說:“郭解先生一早就來了,正在堂上等候。”


    郭解來了,是不是和田玉有消息了?


    心頭大喜,胡亂梳洗一下,就忙不迭地跑去大廳。


    郭解果然正坐著喝茶,見到我忙迎過來,興致勃勃地拉住我的手說了句:“兄弟快隨我來。”不由分說往外就走。


    哈,看來和田玉真的有望了。


    隨著他走出大門,一直走到長安大街上,再行數十米,郭解抬手一指說:“到了。”


    我一看,是一座院牆高門樓高頗有氣派的府邸,不知道是哪位高官富豪的家。


    正琢磨郭解在搞什麽鬼,卻見大門一開,走出來一群人,當先一個就是彼昂。後麵跟著的有部分是郭解的門客,還有一些根本不認識。


    就見他們來到我的麵前,齊刷刷地跪倒塵埃中,行禮道:“弟子們拜見師傅。”


    我愣住了,連忙請他們起身。


    我當然記得昨晚關於開館授徒的事,隻是驚訝這動作未免太快了。這麽大的事就算放到特講究速度的現代,也不會快成這樣,好像早就準備好了一樣。


    這郭解,竟把這事看得如此重要!!


    郭解看出我心中的疑惑,得意地一笑說:“這府宅乃是關中好友合夥買來送我的,一直閑置,今日總算派上用場,府內用度一應俱全,劉兄弟看看還缺什麽,愚兄命人采買置辦,今後,這府宅就歸兄弟你用來開館授徒之用,劉兄弟,請賜館名罷。”


    我苦笑一下,今天八成是命名日,不是給人取名就是給房子取名。遂打起精神,說:“就叫肖劉館吧。”舍掉一個“武”字,免得紮眼。至於“肖劉“二字,劉自然是我,而肖除了蕭劍又會是哪個?


    蕭劍,真的想念你!


    郭解不解,大概覺得這個名字十分古怪難聽,問道:“肖劉二字,有何用意?”


    我懶懶地說:“沒什麽,我喜歡。”


    他搖搖頭,念了兩遍歎道:“肖劉館,肖劉館,真乃……”真乃什麽,他沒說出來,估計不會是好話。


    不管怎麽說,在下劉丹(現在公開的名字叫劉丹)今日即將要在二千年前的大漢王朝開武館收徒弟了,在漢朝的曆史,至此揭開嶄新的一頁。


    俗話說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雖然我在此呆不長久,但畢竟是第一次收徒,恐怕也是最後一次,當有的原則還是要的。


    於是一上午的時間,我擬出一係列條款,列出報名入我肖劉館的資格條件及將要遵守的館規。


    我口頭陳述,彼昂執筆,在一堆沉重的書簡上寫著歪七扭八的篆字,一邊寫,他一邊發出古怪的叫聲。


    原因無它,是我說他寫的東西太出乎他意料且太怪異了,超出一個原始的頭腦所能想象的範圍。


    最後我對他說:“出去告訴大家,誰想入我門下,明天參加考試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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