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早些入眠,曹操努力讓自己不再去想天子劍的事情。可是摁下葫蘆起來瓢,他的思緒又反而轉的別的事情上去了。


    幸好,夏侯兄弟的餘毒,明日就可徹底化解了。想到夏侯惇,他不禁又想起了張魅,她現在怎麽樣了?她的傷好些了嗎?邯鄲城一別,她是否又在想念於我呢?


    想起張魅,他心裏有種莫名的幸福,她的善良與純真,已經徹底撥動自己的心弦,她對自己一往情深,這輩子千萬不可負她才是。


    想起張魅,他又同時想起了小師妹糜月,她被呂布抓走,有沒有吃苦呢?這次呂布率‘鴻門‘精英前來清河,是否會帶著她一起呢?還有,他的兩位兄弟曹仁與曹洪前去打探消息,此刻又身在何方呢?


    曹操越想,心思越亂,越是睡不著覺,記得小時候,媽媽就會在他耳邊輕輕唱歌,哄他入睡,可惜這裏是臥牛山,就連冀州也是自己第一次來,這麽晚了,又去哪裏找人來給自己唱歌呢?


    怪了,還真有人在唱歌,仔細聽,應該就在附近。反正也睡不著,曹操索性披衣出了門,天色已晚,除了值班的,大概早都進入夢鄉了。還別說,雖然時值孟夏,可後半夜的山上溫度還是很低,涼風吹過,微微有些寒意。


    順著歌聲,曹操看到不遠處有名身穿深紅衣服的女子,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低聲唱歌,曹操認得,她就是在山下酒館遇到的雪兒。


    她的歌聲本來很好聽,可是或許她有心事,還不斷抽泣,所以時斷時續。


    “雪兒姑娘是否還在為‘神仙水‘的事憂心?”


    曹操的突然出現,令雪兒有些吃驚,她趕忙起身為曹操施禮:“多謝恩公救我爺爺性命,小女子定當日夜乞求上蒼,願恩公身體康健,長命百歲。”


    曹操將外衣遞給雪兒,她推辭了一下,也就披上了,外麵風大,她的鼻子和臉頰都被寒氣吹紅了。


    “雪兒姑娘放心,張莊主已將獨角仙扣在山莊,他是張角的大將,必定會拿解藥來換。”


    “恩公差矣,雪兒非為自己而傷心,我這條命,若不是莊主,十年前就死了。莊主他是個好人,雪兒願今生永遠留在他的身邊照顧他,可是,我。。。?”


    “姑娘是擔心萬一沒有解藥,就無法實現你的心願了,是嗎?”


    “正如恩公所說。”


    “不要總是恩公的,人在江湖,換了誰也會這麽做的,你就叫我曹大哥好了,我有一事不明,你是怎麽被獨角仙捉去的呢?”


    “為了天子劍的事,莊主他日夜茶飯不思,雪兒擔心他的身體,就偷偷下山,到‘牛角村’找薛大嬸要了些枸杞,不想就遇到了獨角仙,還差點連累了爺爺。”


    “看的出,姑娘是個有心之人,張莊主真是有福,能夠有姑娘這樣的女子照顧他。”


    “曹大哥不要誤會,莊主是雪兒和爺爺的救命恩人,雪兒從不敢有僭越之心,莊主他從沒拿我們當下人看待,他對每個人都挺好的。”


    “這麽說,姑娘也不是本地人了?”


    “是的,聽我爺爺說,我六歲那年,家裏出了大事,除了我倆,家裏人都被賊人害死了,爺爺也受了傷,帶著我一路北逃,冰天雪地,天寒地凍,要不是莊主好心收留,我們倆早就凍餓而死了。”


    “原來如此。姑娘老家是哪裏?可曾記得賊人是誰?”


    雪兒連連搖頭:“那時候我還小,都不記得了,後來爺爺也不願再提及往事。隻是偶爾有次,雪兒無意中聽莊主與爺爺說起,好像賊人姓呂。”


    曹操也不願再觸動她的傷心事,就打算勸她早點回去休息,卻突然聽到旁邊有人說了句:“姑娘唱的歌非常好聽,我似乎在哪裏聽過,可否勞煩姑娘再唱一遍?”


    說話的是夏侯惇,原來他也睡不著。


    雪兒的歌聲輕輕響起,唱著唱著,突然夏侯惇打斷道:“姑娘的歌是從哪裏學的?”


    “雪兒隻記得這調,好些歌詞記不清了,雪兒小的時候,媽媽經常給我唱這首歌,”


    “哦?那姑娘姓什麽?”


    曹操覺得很奇怪,兄弟怎麽會問這樣的問題,她爺爺姓牛,她自然也是姓牛了。


    “我是個女孩子,爺爺隻希望我能快快樂樂生活,以前的事一點也沒讓我知道,爺爺原來是我家的家臣,雪兒這個名字是莊主取的,因為那天雪下的好大。“


    原來她真的不姓牛,牛掌櫃也不是她的親爺爺。


    “姑娘可否讓我看下你的右小腿後側,可有一塊傷疤?”


    雪兒非常吃驚,他怎麽知道?她撩起衣裙,果然有塊傷疤,大概應該是小時候所留,所以隨著她年齡增長,傷疤雖然也跟著長大,但傷痕卻變得淡了。“


    “曹大哥,你還記得小時候,你帶領我們去鄰居李大叔瓜地裏偷甜瓜吃,被人發現,咱們都跑了,隻有小妹年紀小,跑的慢,被惡犬咬了小腿?”


    為了這件事,夏侯惇被罰在烈日下站了一個多時辰,而他也深深地自責。即便後來夏侯家遭遇慘變,他也出現了記憶斷層,但這件事和媽媽的歌聲,卻深深地印在了他腦海深處。


    說到這個份上,曹操與雪兒都有些明白了,這麽說雪兒就是當年那個被惡犬咬傷的小姑娘?


    雪兒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竟然還有個哥哥存在,其實這時她還不知道,除了夏侯惇,還有另一個親哥哥夏侯淵。


    恍若夢境,但又那麽真實。


    雪兒撲倒哥哥懷裏,第一次哭的那麽痛快,同時也那麽幸福。


    夏侯氏慘遭滅門,卻不料還有三人活著。不,如果算上牛掌櫃,那就是四個。


    不過對於牛掌櫃,夏侯惇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另外可惜的是,小時候的雪兒叫什麽名字,曹操與夏侯惇誰也不記得了。


    這都不重要了,在一個遠離家鄉的異地,竟能兄妹相認,還有什麽比這更令人激動的?


    幸福總是很短暫的,時間已經很晚了,到了後半夜了,總不能這麽聊到天亮吧,夏侯惇先送妹妹回去休息。


    曹操借著月色看了一眼臥牛山的夜景,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平原之地,凸生一座高山,本來已經很驚奇了,而山峰清奇峻茂,奇峰羅列,目光所觸之處,盡是危峰兀立,怪石嶙峋,別有一番風味。


    說許是此刻曹操心情不錯,看著夜色中的臥牛山美不勝收。


    回到房間,很快就睡著了,自從離開邯鄲,幾天來事情一樁接著一樁,可算能睡個安穩覺了。


    第二天一早,張遼就同時得到兩個消息,一好一壞。


    好的消息是,夏侯惇和雪兒竟然是親兄妹,那麽就可證明一點:殺害雪兒父母的仇人就是‘鴻門’呂布之父。因為張遼曾親口承諾雪兒,一旦知道殺害她父母的真凶,就一定替她報仇。隻是可惜牛掌櫃隻記得賊人姓呂,叫什麽名字,是些什麽人,都一概不知。這下好了,終於真相大白。


    壞的消息是,昨晚擒獲的獨角仙竟然逃走了。這就怪了,這件事是牛掌櫃親自布置的,囚室也重兵看守,而且獨角仙也被張遼點了穴道,怎麽能逃走呢?


    正說著話,牛掌櫃匆匆趕來,說道:“莊主,屬下剛剛仔細檢查過,囚室窗子完好無損,室門大開,但無撬動的痕跡,他是從大門走脫的。看守囚室的伍長與兵丁到現在還在呼呼大睡,屬下懷疑他們是中了太平神教的‘醉心散’。“


    張遼點點頭,從輩分上講,張角也算是他的堂伯父,這種‘醉心散’張遼早有耳聞,是將‘醉心花’煎煮晾幹後製成的粉末,據說張角派人在巨鹿城外大肆種植‘醉心花’,看來確有其事。


    曹操也聽說過這種花,他是‘五禽門’的弟子,對這種花太熟悉了,‘醉心花’又叫‘曼陀羅’,五禽門派祖師爺華佗曾用此花製成‘麻沸散‘,病人腹背有內疾時,就酒讓其服下,病人就處於一種如醉如睡的狀態,毫無知覺,祖師爺就趁機對病人進行醫治。


    ‘醉心花‘在祖師爺手裏,就是救人性命,行善積德的良藥;而在張角手中,則變成了害人性命,無惡不作的幫凶。’醉心花‘並沒有錯,關鍵是看使用者是什麽人。


    五行劍,本是挽救大漢江山,改變大漢國運的良藥,可如果落在董卓與張角這等人手中,何嚐不會變成謀朝篡位,禍國殃民的幫凶呢?


    想到這一層,曹操與張遼不約而同地看著對方,會心地點點頭,守護天子劍的重任,是從先祖時起就注定了的,也是必須要承擔的,無論這件事多麽艱難困苦,也一定要咬牙堅持。


    獨角仙逃走並無礙大局,本來張遼也不想殺他,隻是為了‘神仙水‘解藥而已。


    張遼考慮了一下,說道:“牛掌櫃,獨角仙被我點了穴道,天亮之前不可能自行解開,能夠迷昏守衛,堂而皇之地從正門逃脫,說明山莊之內必有內應,你速去查看,昨晚是否有人異常或者不告而別。“


    曹操暗地豎起大拇指,張莊主心思縝密,有勇有謀,不愧為大將之才。


    牛掌櫃應了一聲,卻沒有立刻退出,其實他知道今日莊主會帶領曹操去臥牛山聖地一一熔岩嶺冰水池去看髑髏台,他心裏並不願錯過這次良機,可莊主偏這個時候安排自己去查詢奸細。


    見牛掌櫃有些遲疑,似乎有話要說,張遼這才猛然想起,趕忙將雪兒兄妹相認的喜訊說給他聽。


    雪兒既找到了親哥哥,也終於知道了仇人姓名。牛掌櫃既然是夏侯家族老臣,那麽夏侯惇他的親人了。


    驟然聽到這個消息,牛掌櫃立刻就呆了,他木然地立著,表情似乎僵硬了一般,目瞪口呆地望著張遼。


    這可是喜訊啊,他怎麽這幅神情?


    張遼與曹操同時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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