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藏經樓大門撞擊之聲愈發頻繁,隻要大門一破,立時將有大批侍衛湧入,那些侍衛雖武功平平,可是如果弓箭手放起箭來,隻怕也是難以久擋,更何況還有兩個身手不凡的少年也在追捕的隊列之中,要想從這數百人的圍剿中突出,絕無可能。


    拓跋鴻飛道:“可是這四下裏除上方兩扇小窗,再無其它出路,唯有拚死突圍。”


    鬆讚普略一沉吟,道:“眼下情況緊急,你再四下裏探上一探,看看各個書櫃之後的牆上有無暗道。”


    拓跋鴻飛依言,借著一點微光在藏經室四麵八方的書櫃之後牆麵摸索敲擊一番,均未發現有甚暗室通道,當下回到鬆讚普麵前道:“師父,徒兒皆已探查清楚,四下裏皆無出口。”


    鬆讚普已將背上包袱解開了放在身前:“鴻飛,你可信得過為師?”


    拓跋鴻飛連忙回道:“師父何出此言,我兄弟三人唯師父馬首是瞻,自是信得過的。”


    鬆讚普道:“我有一計,今夜開封侍衛傾巢出動,大牢必定空虛,你不是要為師助你解救師弟麽,為師便想趁此良機去劫獄救人,隻是......隻是這經書,需得要徒兒你帶著突出重圍了。”


    拓跋鴻飛一聽之下,心下大喜,心道:“師父果然高明,今夜開封府全力追蹤《武經總要》而來,牢獄防守必然空虛,當真是解救兩位師弟的良機。”


    一轉念,忽覺有些不妥,又問道:“師父所言極是,隻是我一人如何能夠帶著經書突圍?而師父又如何能夠從此地脫身?這四下裏可都是密密麻麻圍了開封府的人啦!”


    隻聽得樓下大門已撞得搖搖欲墜,眼見得眾侍衛便要衝入藏經樓內。


    鬆讚普急道:“你且聽我說,這上方的小窗,為師可用縮骨功鑽出,隻是這牆壁光滑垂直,又無抓手借力之處,你可記得為師曾傳你‘撲天功’的輕功手段?隻要你以此功助師父一臂之力,讓為師借你之力再躍上此窗便可脫身。為師看過了,靠西這扇小窗之外,恰是背黑之處,這些侍衛,又都是衝著正前方而來,斷不會注意此處,我從那裏脫身之後,即刻不停,去開封牢內解救你兩個師弟。”


    拓跋鴻飛猛然想起,師父所授的輕功之所以叫作“撲天功”,正是以飛鷹從地麵縱向天空展翅而起的輕身功夫,隻是藏經室中的那兩扇窗戶開得實在太高,縱是輕功再了不得,亦是躍不到這十數丈之高,若是自己先施展這門輕功,讓師父在半空中再借力一躍,以師父的身手,定可攀上那頂端小窗。


    想到這一層,他登時大感振奮,待師父逃出此地後,便可將二弟、三弟從開封府牢獄中解救出去。一轉念,他忽地想到,那我又將如何帶著這些經書突出重圍呢,師父為何不自己帶著經書逃出呢?以師父的輕功,帶上這一十二卷書,借我半空助力,躍上那小窗逃出去也是絕無問題的。


    鬆讚普似是看出他的疑問,續道:“我本可以帶著這十二卷經書從那窗口逃出,隻是留下你又如何脫身?所以我將此書交與你,你身上帶有火石紙媒,他們衝進來時,你隻消點燃火折,以將經書燒毀為挾。他們必定投鼠忌器,不敢將你如何,待放你走到外麵,你借機上馬,遠遠逃去,明日申牌時分,為師不論救沒救得你師弟出來,都與你在汴京城西的雙龍巷義豐齋茶樓會麵。”


    拓跋鴻飛大喜,正欲再問幾句,忽聽一層屋內轟然一聲響,顯是門閂已破,抵門的香案也被撞翻,人聲鼎沸,顯然便要衝入,當下顧不得多說。將師父交自己的經書紮好,負在背上。對鬆讚普道:“師父,我這便施展‘撲天功’,你老人家借我之力再上一層!”


    鬆讚普讚道:“好徒兒,如此才不負師父教晦,為師先去,明日約定地點不見不散!”


    拓跋鴻飛吸一口氣,雙臂輕展,當真如飛鷹一般,躍起數丈之高,鬆讚普隨即縱身一躍,後發先至,在半空中追上拓跋鴻飛,升左足在他右肩膀上一點,身形又向上竄起,以“一飛衝天”之勢,又躍起數丈之高,恰好落在頂端小窗之下。


    鬆讚普右手手臂暴長,一招“靈猴攀淵”,手指恰好搭住窗台邊緣,一運內力,身形上竄,左掌擊出,將那窗欞木架打得粉碎,順勢將頭伸到窗外,緩緩施展瑜珈神功中的“縮骨功”將雙肩膀團攏,便如同卷席筒一般,整個人竟鑽出了窗外。


    拓跋鴻飛在半空中被鬆讚普左足一點,整個人向下急墜,所幸他輕功了得,在下墜之時運氣上提,減緩了下墜力道,饒是如此,還是重重要落在了樓板之上。


    與此同時,隻聽“咚”的一聲巨響,樓下大門全部撞開,緊接著腳步聲紛至遝來,火光照得滿樓通明,轉眼間便見數十人湧到了三樓,火光下,隻見“木胡”、“木寒”以及包府的四名校尉張龍、趙虎、王朝、馬漢,帶著府衙裏的侍衛隊長都已衝到了麵前。


    當先的衝入的胡振邦見拓跋鴻飛身上負了包袱,而先前與之交手的鬆讚普卻未見蹤影,心知有異,問道:“鬆讚普將《武經總要》交給了你?他現在何處?”


    拓跋鴻飛見這個“木胡”竟然知道自己師父名頭,頗覺意外,回道:“哼,我師父也配你們來問,不錯,那一十二卷經書便在我身上,我勸你們最好放我平平安安地從此處走出!不然......嘿嘿。”


    他話音一落,不待胡振邦說話,已擦亮火石引燃手中紙媒,單手將包袱取下高舉道:“不然我便將經書付之一炬,大家都休想得到!”說必將火往包袱上湊去。


    胡振邦與沐寒衣異口同聲叫道:“且慢!”二人心中俱是心想,這《武經總要》萬萬不可被焚。


    拓跋鴻飛嘿嘿一笑道:“那便讓人退下,放我走出此地!休想耍甚花樣!”


    胡振邦道:“拓跋鴻飛,你若將經書留下,將功抵過,我二人可向包大人求情,保你‘黨項三鷹’無罪,立時釋放了你那兩個兄弟,你意下如何?”


    拓跋鴻飛心道:“可惜你這個主意出得太晚,師父已然出馬,打你個措手不及,救出二位師弟定是輕而易舉,這經書卻是師父再三叮囑要得手,豈能輕易交出。


    當下笑道:“這經書我寧可燒了,也絕無可能給你,廢話少說,這便放我走!”


    胡振邦道:“既如此,我便與包府的人商議一下。”他意在拖住拓跋鴻飛,想待他手中紙媒火滅,突然出手牽製,設法奪取下經書。


    豈料拓跋鴻飛早有準備,懷中取出數個紙媒,對胡振邦道:“最好快些,等我紙媒燃盡之前,定會將經書燒毀!與你們拚個魚死網破!”


    沐寒衣對胡振邦道:“此人斷不肯交出經書,不如先放他走,我叮囑沐鐵派人盯住,他休想逃出汴京。”


    胡振邦點頭道:“若是無十成把握奪下此書,也隻能如此了。”


    忽聽有侍衛上來報張龍等四校尉道:“四下裏都搜過了,並無鬆讚普蹤影。”


    張龍、趙虎大感意外,齊道:“這就奇了,憑空裏他會消失?”


    沐寒衣四下裏環顧一圈,亦是十分不解,又抬眼向上望去,忽見十數丈高處東麵和西麵各有一扇小窗,東麵那扇完好無缺,西麵的那扇窗欞似已破損,看得不太真切,忙叫人舉高了火把,往上照去。


    胡振邦等人一起向上看去,果見西麵的那格小窗已然破損,頓時猛省過來:“鬆讚普定是從此處逃出了藏經樓,怕是早已走遠。”


    沐寒衣道:“這個老狐狸果然狡猾,竟被他從此處溜了。”


    眾人恍然大悟,但又皆覺不可思議,那鬆讚普輕功再好,又如何能躍上十數丈之高的窗子,更何況這兩邊牆壁光滑,並無攀手之物,縱使有此神功一躍而上,可是如此窄小的窗口,一個成人如何又能鑽出?


    拓跋鴻飛見眾人已發現師父逃離出口,唯恐他們想到師父會去趁機去救兩位師弟,忙故意說道:“我師父神功了得,你們該當慶幸,若非他老人家趕著要去大理國參加法滇南茶花大會,恐怕早就殺得你們屁滾尿流了,哈哈哈!”


    趙虎道:“應該逃不多時,去追!”


    沐寒衣道:“這老狐狸輕功了得,怕是早去得遠啦。”


    胡振邦思忖片刻,忽道:“不對!”


    眾人追問道:“怎地不對?”


    沐寒衣插嘴道:“莫非,是鬆讚普這個老狐狸趁包府侍衛今夜大肆出動,便趁機去劫獄了不成?”


    張龍、趙虎等一幹衙役均發出“哦”地一聲驚歎,心道:“木寒說得極有可能,今日府內大牢並無重兵守衛,若是鬆讚普前去劫獄,以他的武功,當真是如入無人之境!”


    拓跋鴻飛見眾人猜測,想到了劫獄一事,立時打岔道:“你們決定了沒有,再不放我離開此地,我立馬燒了經書。”說罷將紙媒一舉,將手中包袱一角布邊點著,火苗一卷,眼看便要往上燒去。


    在眾人發出一片驚呼聲裏,他忽地用嘴吹滅火苗,道:“決定了沒有?我這便要走了。”手中卻兀自舉著另一個燃燒著的紙媒。


    胡振邦忽地哈哈大笑起來。眾人不解其意,不明他何故發笑,拓跋鴻飛亦不知所以,奇道:“你何故發笑!”


    胡振邦笑道:“我們若是不放你走,你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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