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鴻飛將當晚的情況與二位師弟說了。連問二人在開封府內,可曾聽到動靜,見到有人潛入劫獄。


    潘天羅歎道:“我二人一直在包府之中,並未聽到有消息說有人劫獄,想來師父是隨口一說的罷。”


    麻青亦道:“大哥,師父既是得了那《武經總要》,那必是拿了去辦正經事了,怎還會顧得上我們。”


    拓跋鴻飛聽得二位兄弟如此一說,心中失望,又喃喃道:“是啊,師父他老人家得了書,哪裏還會顧及到我們,哪裏還會......”突然哇地一聲,胸口氣息一窒,一口鮮血湧出,幾欲昏倒。


    潘天羅大驚道:“大哥,你受傷了麽?”急得手足無措,那麻青眼盲,隻是急道:“怎麽啦,大哥受傷了麽?是誰打傷的?”


    一旁胡振邦搶上一步,駢指在拓跋鴻飛背上肺俞、風門二穴一點,拓跋鴻飛“哇”地一聲又是一口血吐出。


    麻青雙眼看不見,聽得耳旁似有人掠過,緊接著便是拓跋鴻飛的吐血之聲,以為有人擊傷大哥,登時大叫起來,向發聲方向撲去,不料被一把椅子一擋,險些摔倒,幸得潘天羅一把將他拉住,才不知跌倒。


    潘天羅眼見胡振邦上前點了大哥穴道,緊接著大哥便一吐出一口血,心下大怒,正欲上前,忽見拓跋鴻飛吐出的血竟呈黑色狀,頓時悟道:“原來是木胡以點穴之手法,將大哥壓鬱在體內的淤血逼出。”


    胡振邦輕聲道:“拓跋兄弟,你運息調養休氣覺中丹田,我助你疏通經脈。”說罷左掌按在他背上大椎穴,右掌置於他後腦上的腦戶穴。少頃,掌心隱隱感到他體內氣息流動,便潛運內力,將一股熱氣助他上通靈台、神道、身柱、陶道各穴,下通中樞、脊中、懸樞各穴,盡其所能,護住他督脈。


    拓跋鴻飛武功雖強,但適才運輕功助鬆讚普躍上藏經樓頂小窗之時,鬆讚普在他肩膀之上施力運功再向上縱時,一股強勁內力已暗通過他肩膀上的秉風穴傳入體內,蓄在督脈一路,這真氣雖強,但並未走心絡經脈而過,是以並未讓他受傷。


    本來以拓跋鴻飛之功力,自是完全可以承受,隻需運息調養數日,自會無礙,可是他乍見經書調包之時,心緒便已波動。其後沐寒衣指明他師父鬆讚普棄徒弟於不顧,獨自帶走經書離去之後,他心中尚有幻想,還道師父定是去劫獄救他兩個師弟去了。待得在包拯府上,聽二位師弟如此一說,頓時感覺師父在他心中便如一座大山轟然倒塌。


    他忽地想到師父先前對他說的那些話:“你既有本事從開封府大牢中逃脫,想必當有本事進去救人......”“為師還要趕去吐蕃將經書交給王子,也幫不了你什麽忙,你且好自為之......”


    他腦中滿是鬆讚普轉身離去時的背影,更令他心碎的還有那句:“下次再對為師不遵,這菩提子就不是落到現在位置了。”


    “師父,你那菩提子為什麽不直接落到我的命門之上!”正當他萬念俱灰之際,便是他心力達到最衰這時。在藏經樓裏,鬆讚普便力上衝時,通過足底湧窮流入他體內的那股真氣便立時侵入心脈,一口鮮血便突然噴出。若非胡振邦以內力點穴手法護住他心脈,又內力調理手法逼出他體內邪氣,隻怕他要心脈盡破,命懸一線了。


    潘天羅武功雖強,練的都是外功,更不懂這內力調理之法,不能為師兄療傷,隻有幹著急的份兒,心中卻不免對“木胡”感激不盡,悄悄湊到麻青耳邊說了,麻青方知是誤會了。


    約摸過得片刻,拓跋鴻飛悠悠長歎出一口氣息,精神略為一振,自覺內裏無後顧之慮,便氣走任脈,全力調理前胸,心肺內傷,隻過得半個時辰,便覺心口疼痛全消,臉現紅潤,睜眼向“木胡”點首為謝。


    潘天羅大喜,忙搬了一把椅子讓拓跋鴻飛坐了,又向麻青說明了情形,麻青亦是喜不自禁,心中對“木胡”亦有了些好感。


    包拯道:“木胡,你二人之前不是並未交手,拓跋鴻飛如何受的內傷?”


    胡振邦道:“我也奇怪,隻感覺拓跋兄弟體內有一股真氣蓄積,適才遇到憤懣不平之事,催動這股真氣,結果入邪衝撞,除些出了岔子,現下我已將淤積之毒替他催出,隻需好好調養些日子,當可痊愈!”


    包拯沉思片刻,道:“木胡兄弟,依你看來,該當如何處置黨項三鷹。”


    胡振邦道:“黨項三鷹搶走大宋的軍機秘籍,其罪自當追究,隻是,在下覺得,他三人乃是受鬆讚普蠱惑,又是奉命行事,主罪並非在他三人,若是......若是他三人能將功抵過,助我等將這經書追回,那便不再追究也罷!在下愚見,還請包大人忽怪。”


    包拯笑道:“是我讓你說的,怎會怪你。”


    沐寒衣在一旁也道:“是呀,依我看也是如此,這三鷹若是現在幡然醒悟,設法將功抵過,或可有一條生路,否則呀,通通地狗頭鍘侍候。”原來她這幾日在包府裏,也從人口中聽到了包青天三口鍘刀鍘不同人等的故事,是以現學學賣,搬出來嚇唬三人。


    麻青雙眼是被她刺瞎,之前恨她入骨,後聽說“木寒”的兄弟“木胡”將拓跋鴻飛緝拿回府之時,並未為難大哥,不僅如此,適才還替他療傷,心中稍平。想到自己也是弄瞎了寇雲的雙目,還摘食了那無辜店小二的右眼,現自己也被刺瞎了眼,便當時自己報應吧。因此聽她如此說話,也無心反駁。


    倒是潘天羅道:“要殺便殺,但我三鷹絕不肯死在狗頭鍘下。”


    沐寒衣作個鬼臉道:“這可由不得你!”


    拓跋鴻飛閉目調息中,睜開眼緩緩道:“二位師弟,可否聽我說幾句?”


    潘天羅與麻青齊道:“大哥盡管開口!我二人自當遵命。”


    拓跋鴻飛道:“適才,我想了良久,你說我三人為甚要奪這十二卷《武經總要》?”


    潘天羅不解其意,奇道:“為甚?那還不是師父囑咐麽?”


    麻青亦道:“大哥你氣糊塗啦,不是師父讓我們三人務必要得到這十二卷經書的嘛,你忘記啦?”


    拓跋鴻飛麵上浮起一個微笑:“我記得,我自是清楚地記得,那日師傅是怎麽交待我三人的。”


    他不待潘、麻二人接話,續道:“那日師父說:‘徒兒們,為師將這件重要任務交給你們,你們可會為師父盡心盡力去辦?’我三人是如何說的?”潘天羅與麻青正想接話,他又兀自說下去道:“我三人恭恭敬敬,跪在他麵前,磕著頭道:‘師父之命,自當謹遵,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哈哈,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如今想來多麽滑稽可笑!有用時,我們便是他的好徒兒,無用時,我們便像他手中隨意擺布、丟棄的棋子,無用時,棄若敝屣。”


    潘天羅與麻青心道:“是了,當日師父確實這般問我們,我們正是如此回答的師父,隻是,師父並在意我們生死,在意的隻是那些經書。”


    包拯見拓跋鴻飛慢慢述說,心知他是對鬆讚普失望已極,便耐著性子聽他如何說下去。


    胡振邦與沐寒衣亦是靜靜聽拓跋鴻飛與兩個師弟說話。


    潘天羅勸道:“大哥,師父不來解救我們,或是當真有什麽苦衷。”


    麻青忽道:“有什麽苦衷?你沒聽大哥說,這主意是師父自己出的嗎?說甚麽要來救我二人,還說《武經總要》留給大哥,讓他以燒毀經書作為要挾,定能突出重圍,嘿嘿,結果倒好,他自己倒帶著經書走了......”


    潘天羅伸出一隻肥手撓了撓腦袋,道:“三弟說得也是,大哥是這麽說的。師父怎地會如此無情無義,這可真是太我傷心了。”


    沐寒衣插嘴道:“你傷心,他可開心著呢,哼!這經書,你師父拿了去,要做什麽用?你三人到了現下這個地步,總可以說出來了罷!”


    拓跋鴻飛道:“他二人並不知道,我師父人隻對我一人提及過,他當我三人麵之時,隻是讓我們遵照師命,務必要奪得這一十二卷《武經總要》,並於四月十五這天,送至大相國寺。”


    胡振邦忽道:“拓跋兄弟,如今你可以說了麽,你師父當時如何告訴你,他要這經書做甚用?”


    拓跋鴻飛長歎一口氣道:“我便告訴你也無妨。我師父他老人家,哦不,他不配做我師父。”他猛地想起鬆讚普欺騙自己,威脅自己的樣子,忽地感覺一陣惡心。


    “這鬆讚普對我說,要我們三人為他奪得《武經總要》後,交給他,他要去獻給吐蕃國君,用作王子迎娶西夏國公主的聘禮。”


    包拯“哦”地一聲,恍然大悟。原來前不久便在朝中聽聞樞密使王曙奏報仁宗的消息稱,西夏國君李元昊一直以來便對宋虎視眈眈,曾有多率領大軍朝宋而來,隻是顧忌宋軍強大,未敢進犯,但狼子野心,早已昭然若揭,兩國遲早必有一戰。若是被他得到了那一十二卷《武經總要》,勢必大大增強西夏軍隊威力,豈不是對宋威脅大大增加。


    胡振邦心中亦道:“如此看來,鬆讚普必是攜經書往吐蕃而去了吧,或者是在汴京城中等候吐蕃派出的人接應?”到底何去何從,看來還需沐鐵打聽消息後來報。


    他轉眼去看沐寒衣,恰好沐寒衣也在看他,麵上俱是一笑,頗有幾分尷尬。沐寒衣心中暗道:“想不到,看中這本《武經總要》想要的人是越來越多了。爹要我設法奪得這十二卷經書,再加上他手中的八卷,那借足以可以一統塞北江南了。如今看來,這任務越發艱險了。”


    沐寒衣向包拯道:“包大人放心,這老狐狸必定跑不脫,我手下人自會探明,明白必有訊息傳來!”


    包拯大笑道:“好好好,你便做一回這追蹤老狐狸的獵手,木胡再做一回獵人,你兩兄弟合力將老狐狸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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