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了望了忘歸仙子一眼,陸雲奚未置可否,不過卻將手中之劍拔了出來。


    “這把劍,想必你亦熟悉,當心了!”陸雲奚輕叫了一聲,無論如何,畢竟是她沾了便宜,故而出手之前,還是提醒了一聲。


    忘歸仙子微笑著點了點頭,神情淡定。


    陸雲奚見狀,亦不再耽擱,長劍向前一指,直挺挺地朝對手刺來。


    這一劍,自然是有所保留,其目的不過是刺探虛實,並不指望能有甚作用。


    忘歸仙子見劍鋒平平無奇,卻有一股藏而不發的劍氣蘊於其中,不由得點了點頭,眼有讚賞之色。


    陸雲奚劍出如電,轉瞬間便到了忘歸仙子身前,長劍如蛟龍入海,直指其麵門,忘歸仙子麵露笑意,伸手往前一指,虛劃了個半圓,隨後身形一偏,卻見陸雲奚連人帶劍,朝她身後刺去。


    這一招刺空,本在陸雲奚意料之中,不過忘歸仙子以掌為劍,隨意一撥,便有一股無形的吸力將她拉開,這修為的差距,卻在瞬間顯現了出來。


    “一招已過,拿出你的真本事來吧,別埋沒了手中之劍!”忘歸仙子立於原地,麵色如常,仿佛先動並未動過一般。


    陸雲奚聞言,麵色一寒,身形一晃,又回到了先前所在之處,隻聽得她輕喝一聲,長劍脫手而出,以一化三,呼嘯而去。


    及至那虛虛實實的劍影一閃而過時,卻陸雲奚玉指朝前一點,那三隻長劍複又分出數道劍影,重重疊疊朝忘歸仙子一揮而去。


    眼前寒芒閃爍,劍氣吞吐,那天淵劍利甲天下,此刻化實為虛,無數寒光席卷而來,身前滿目皆是劍影,忘歸仙子若想原地不動,硬接這一劍,倒也不易。


    不過,她既然和清嵐相熟,自然識得這天淵劍下,一氣三清之法,隻見其身形一晃,亦是瞬間化為三道人影,隨後隻見白影重重,向那劍影抓去,說也奇怪,陸雲奚自出道以來,一直無往不利的一氣三清之術,在這忘歸仙子麵前,卻似乎被牽製住一般,變得遲鈍了起來。


    陸雲奚劍未及身,便覺不妙,在那白影抓來之時,便素手一招,將那真正的天淵劍召了回來,隨後淩空一點,隻見半空中呼聲隱隱,無數的靈氣匯聚而來注入劍身之內,長劍青光綻放,暴漲數倍有餘。


    “第三招!”


    陸雲奚大喝一聲,天地間似有風雷隱動,蘇邁站於不遠處,亦覺壓抑無比。


    那天淵劍如神兵降世,直向前方一斬而下,劍光及地,腳底地動石搖,一道數尺寬的裂縫瞬間湧現,迅速地忘歸仙子腳下蔓延而去。


    這一劍,含怒而出,不再像先前那般有所保留,陸雲奚旨在取勝,出劍之際,便盡了全力。


    二人相距並不甚遠,這一招之下,劍氣所至不下數十丈,那裂縫轉瞬便至,若忘歸仙子硬纓其鋒,在這強橫的劍氣之下,很難做到身形一動不動,而若僻開,自然便是輸了。


    這一招,雖然看上去並無以一化三那般劍氣縱橫,鋪天蓋地,但這一擊之下,卻是隱含天地之力,忘歸仙子眼見劍光掃來,亦是麵露凝重之色。


    一息之下,那地縫倏然而至,淩厲而霸道的劍光如山般壓來,震得忘歸仙子衣袂飄飛。


    蘇邁在忘歸仙子接


    那第二招時,亦覺身形有些眼熟,故而便在一旁仔細觀看,後見陸雲奚大展神威,亦是心中大喜,正欲叫好時,卻見前方突然紅芒泛起,如天女起舞,忘歸仙子整個人被包裹在一片紅光之中,緩緩向半空升去。


    “前輩,你輸了!”蘇邁見狀,忙跳出了來,朝前大吃道。


    這忘歸仙子自己立的規矩,立於原地受陸雲奚三劍,此刻身形已離地,那自然便是落了下風。


    紅芒一收,忘歸仙子亦現身出來,白衣飄飄,含笑而立。


    “我輸了!”陸雲奚望向對方腳底,黯然說了一聲。


    “為何?”蘇邁尚未反應過來,忙叫道。


    “她隻說立於原地,先前地裂之時,她使出手段,將腳底數尺之地拔起,升到半空躲過了那道劍氣,你自己看。”陸雲奚往前指了指。


    蘇邁聞言,忙向前看去,隻見忘歸仙子腳下似乎便如先前一般,並無異樣,而那道被劍氣斬出的裂縫,卻在她身前身後,被截成了兩段。


    “前輩,您這麽做,有投機之嫌啊!”蘇邁皺著雙眉,望向忘歸仙子說道。


    “規短是死的,人卻是活的,人雖不能動,便動可以,不是嗎?”忘歸塵子往前行了幾步,眼神落在蘇邁身上,漫聲問道。


    “您身為前輩,這樣做卻贏得不夠光明!”蘇邁迎向她的目光,沉聲叫道。


    “笑話,金剛盟妖人,隻會裝神弄鬼,盡做見不得人的勾當,何時光明過!”忘歸仙子說著話,此刻卻是望向陸雲奚。


    “願賭服輸,隨我走罷!”忘歸仙子見陸雲奚一臉鬱悶的樣子,亦懶得多言,朝二人掃了一眼,便欲向那來時方向行去。


    陸雲奚臉色陰沉,猶豫不定,她身為南庭宗弟子,自是信出必行,此刻雖有些不服,但卻是輸了無疑,按說自然得聽憑處理。


    不過,眼下這島上可行動之人,便隻剩她和蘇邁,若再被擒,那便連最後的希望都要破滅。


    一時間,內心掙紮不已。


    蘇邁本有心隨同,他一直想著夜雪和陸欣與這忘塵仙子之間肯定交情不淺,若自己被其所擒,說不定便能打聽到夜雪的下落,隨便了解下這金剛盟到底在弄甚名堂。


    不過,若隻是他一人,自然無甚相幹,不過陸雲奚卻萬萬不能落入金剛盟之手,不然,便是南庭宗及時趕至,亦無接應之人。


    忘歸仙子眼見二人之狀,手中紅芒一閃,冷冷說道:“怎麽,想讓我綁起來不成?”


    蘇邁眼盯著那手中那段紅綢,越覺有些不對,默然半晌之後,卻見他眼神一亮,挺了挺身,麵向對轉生潭,口中緩緩念道:


    “百裏青葦玉廬邊,


    春秋幾度樂華年,


    拋得佛佗三千次,


    一半勾留是此間。”


    話音未落,卻聽得身後的忘歸仙子突然轉身過來,衝著蘇邁叫了一聲。


    “你去過湖邊那隱廬?”


    蘇邁聞言,心神一鬆,暗叫僥幸,看來自己猜對了。


    這忘歸仙子,多半便是當年他入鐵劍門之前,在那百裏青葦之中尋至的草廬之內,堂中懸掛的畫象當中女子


    隻不過,數十年過去,這畫中之人,猶是青春正好,桃李紛李,而此刻,雖亦是風華絕代,


    但眼角眉梢,卻依然有掩不去的歲月之痕。


    蘇邁先前見她白衣紅綢,站於月色之下,那身姿和形態,便覺有幾分眼熟,但卻一直無法想起,之後見她欲以紅綢綁人,細量之下,卻終想起數年前之往事,情急之下,隻好出言相試。


    “嗯……!”蘇邁點點頭,隨後又慎而重之地自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包,輕輕打開,取出一物放於手中。


    “前輩,可識得此物!”


    忘歸仙子臉色大變,一把搶過那物件,口中厲喝道:“這定光珠,你自何得來?”


    “是一位前輩大師交於我的!”蘇邁確認了那女子身份,便聯想起諸多往事,但又不敢確認,便將這定光珠取了出來,看看忘歸仙子是否識得。


    “他人呢,如今身在何處?”不知為何,這忘歸仙子此刻便像那俗世之中的幽怨婦人一般,全然沒有了那股淡然物外的氣度,盯著蘇邁,眼裏有寒光閃過。


    “他……”蘇邁神情一黯,隨後歎了一氣,輕聲回道:“已然圓寂了!”


    “胡說!”忘歸仙子斷喝一聲,隨後又急道:“以他的修為,活上數百年亦不在話下,如何會……圓寂!”


    “前輩,此事確為晚輩親眼所見,大師的舍利亦在晚輩身上!”蘇邁見狀,忙又將那老和尚的舍利小心的掏了出來,奉於身前。


    忘歸仙子神色一黯,整個人都似乎垮了下來,顫抖著接過蘇邁手中之物,以手輕撫著,口中喃喃念道:“五十多年了,我找你半生,想不到再見麵時,竟然如此!”


    蘇邁聞言,亦覺慟動,抬眼望去時,即見那忘歸仙子眼有晶瑩,淚水無聲滑落。


    半晌,隻聽得其輕吸口氣,緩了緩,便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且詳細說來!”


    蘇邁稍做思量,隨後便將自湖畔隱廬偶遇那奇怪男子,到後來逃離鐵劍門,在地牢中蒙老和尚舍身相救,以定光珠避開天陰鬼火而出之事一並說了出來。


    “你是說他被關在那地底五十年?”忘歸仙子聽完,默然半晌,隨之問道。


    “聽那大師之言,確是如此!”蘇邁點頭應道。


    “當世之時,是誰有如此能耐,可將他關於那地底之中?”忘歸仙子眉頭深蹙,陷入沉思之中。


    “我曾聽大師說過,似乎是什麽沈老鬼所為!”蘇邁回憶片刻,忽而說道。


    “是他!”忘歸仙子眼神一動,隨後卻又微仰起頭,望向頭頂明月,幽幽歎道:“或許,也就隻有他,能將他困住數十年!”


    “其實,大師是自願呆在那地底的!”蘇邁想了想,搖頭歎道。


    “為何?”忘歸仙子轉頭一望,急問道。


    “他說自己一生罪孽深重,即漫佛祖,又誤紅塵,自願在那地牢之中靜修,最後還說佛緣淺薄,已生心魔,就此離去,亦是脫離苦海!”蘇邁回了一句。


    “他還說了什麽?”忘歸仙子聞言,臉上寫滿哀色,半晌,深吸一氣,複又問道。


    “臨走之前,他念了一偈!”


    蘇邁回了一句,頓了頓,隨後輕念道:


    一入紅塵誤此身,


    菩提樹下斷前塵


    半世情禪空色相


    到頭不過幻做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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