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一大塊一大塊的烏雲,聚攏過來,捷如奔馬,而且越聚越厚,天空已壓得非常的低,有種讓人透不過氣來的感覺。烏雲層內,不時有電光亂竄,照得見許多如奇峰異嶺亭台樓閣的風雲變化,煞是好看。


    知道變天,要下大雨。


    在空中禦劍飛行的一個俏麗女子,不由轉頭對身旁一位須發花白的道人高呼道:“天要下雨,袁悟溪,我們要加快啊,離蠹窿嶺還遠著呢。”


    袁悟溪聞言,擠弄下眉毛,又吹了吹胡須,慢悠悠地道:“小姑娘,何必急於一時,雨師留客,我看不如在下方尋個去處,休息一下,待恢複了體力再上路,豈不是更好。”


    那俏麗女子鼻中“哼”了一下,薄怒道:“我不叫小姑娘,我有名字,你叫我楚晴好了。”


    袁悟溪嘻嘻一笑,又道:“小姑娘,你即使長高了許多,我看,這性子還是個小姑娘。”


    楚晴聽他說完,白了一眼,晃了晃拳頭,道:“再叫我小姑娘,小心我揍你。”


    嚇得袁悟溪頭一歪,躲向一旁,低聲道:“這小姑娘,怎麽如此刁蠻,一言不合就動手。”


    楚晴聞言,心下自然明白,袁悟溪一向貪玩,真的被他找到了個話頭,那就是沒完沒了,便不再理會,任由他自己叨咕去,又抬眼遠眺,但見遠處早已是濃墨遮山,黑雲壓驚雷,眼見大雨將至。


    正在自己焦急時刻,卻聽身旁的袁悟溪“咦”了一聲。


    轉頭看過去,卻見袁悟溪那雙原本神光內斂的雙眼,緊盯著下方,似乎是發現了什麽稀奇古怪之物。


    楚晴也順勢向下看去,但見下方群山莽莽似幾萬重,河流蜿蜒如玉帶,樹木蔥鬱,百草豐茂,未看出什麽端倪來,遂不解道:“袁悟溪,你看到了什麽,如此吃驚?”


    袁悟溪手指一伸,指向下方一處,道:“那裏,有間小廟。”


    楚晴向袁悟溪靠了靠,沿著袁悟溪的手指看下去,可不,在正下方的群山野嶺中,當真隱約有一間小廟,隻是廟周圍的樹木非常高大,繁茂的樹冠遮擋了廟牆屋頂,如果不仔細看,真的很難看到小廟的屋頂。


    楚晴看了看,道:“怎麽,你當真不再趕路,要下去避雨嗎?”


    袁悟溪似乎沒聽到楚晴說話一般,雙目依舊緊盯著小廟,生怕一眨眼便錯過了什麽一樣,半晌才道:“奇怪,奇怪,這小廟中怎會有如此重的邪煞之氣?”


    楚晴聽在耳中,不由一驚,自己努力睜大了眼睛,又認真看了一番,仍未看出什麽“邪煞之氣”,但看到身旁的袁悟溪煞有介事的模樣,又不似說謊,心中不免泛起嘀咕,一時也難判斷出真假。


    又聽袁悟溪道:“難道有什麽厲害的邪魔在此修煉不成,不行,我得下去


    看看。”話音剛落,俯身便飛了下去。


    楚晴剛要開口細問,一個“你”字剛出口,卻眼見袁悟溪已落了下去,迫於無奈,自己便也隻得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落在了小廟前的空曠處,聞言有邪魔在此,楚晴自然是謹慎許多,一雙水汪汪的眸子細細查探著周圍,戴著繞指柔的手臂也橫在胸前,隨時準備應對突變。


    但不待楚晴看個仔細,袁悟溪早已像個小孩子一樣,三步並作兩步,蹦蹦跳跳地踮著腳尖,走上前去。


    留下楚晴站在身後,又打量了一下這座小廟,見其是靠山而建,正麵是殘敗不堪的圍牆,早已看不出顏色,左右剩下兩段牆垛又緊連著大山,廟宇座落在陡崖之內,從外麵看過去,除廟頂外再也看不到其他。


    跟著袁悟溪跨過倒塌得四分五裂的山門,邁入院牆,卻見小廟前的院落不大,橫豎不過數丈,卻長滿了高大的樹木,地上落了一層層厚厚的落葉,更有一尊鐵香爐立在正中,早已鏽蝕不堪,爐腳已被樹根包裹起來,看不出曆經多少歲月。


    從樹縫中穿過,繞過鐵香爐,來到正殿前,細細看去,發現這是一間用巨大青石壘成的廟宇,殿牆上長滿了濕潤的青苔,泛著油油綠光,有些青石似是常年風化,層層剝落下來,斷磚碎瓦一地。


    正殿的門額也已塌落大半,居然有黃蜂在上麵做窩,大如蒲團,更有大小黃蜂進進出出,蜂窩後又見篆書著一個“人”字,其餘字跡早已模糊不清。


    楚晴皺了皺眉,眼盯著那門額奇道:“廟宇不是佛就是道,怎麽這間卻是個人。”


    袁悟溪抬眼看了看門額,嬉笑道:“人一轉身,也就是入,我看這意思是請我們快進去,不然就做落湯雞了。”


    一句話提醒了楚晴,轉身回頭看看天空,早已是黑雲密布,連光線都暗淡了下來,凜冽的山風從樹縫中吹來“呼呼”作響,確實送來了陣陣清涼。


    見此情景,不再猶豫,兩人又一前一後,走進了正殿,登時覺得陰風淒淒,冷氣嗖嗖,好不瘮人毛發,撲鼻而來更是一股潮濕發黴的味道,殿內光線更是黑漆一片,借著不時閃動的電光,可見這正殿內卻是空空如也,供台上沒有任何塑像,光禿禿的,石座異常發亮,好似個巨大的硯台,殿內高懸的寶幢早已積滿塵灰,看不清任何圖案文字。


    袁悟溪從布包裏摸出火折子,甩了甩,隨手又撿起一根破落的窗框木,點了起來,就這樣做成了一支火把,借以照亮。


    待那火把燃得安穩了些,袁悟溪一縱身,跳上了供台,拿著火把四下裏照了照,尋了半晌,不見任何異樣,隻得道:“奇怪,難道是我看錯了。”


    楚晴轉了轉眼珠,心想:“莫不


    是你不願冒雨趕路,編出個邪魔來,晃點我下來。”方要發作質問,耳畔卻傳來了廟外的疾風驟雨聲,來到嘴邊的話,便又吞了回去。


    袁悟溪那裏注意到楚晴的如此心裏變化,隻是在那供台上坐定了,轉身對楚晴招招手道:“小姑娘,我看,我們隻能在這上麵了坐了,下麵又濕又潮,連個坐處都沒有。”


    楚晴聞言,稍一猶豫,卻感到身後有絲絲雨點飄落進來,落在脊背上,頓感一涼,不由打了個激靈,便也一縱身,跳上了供台,尋了一塊較幹淨地兒,離袁悟溪不遠不近的坐了下來。


    那袁悟溪一手拿著火把,一手在身前斜跨著的褐色布口袋裏鼓搗半天,卻拿出一塊幹糧來,遞給楚晴道:“小姑娘,吃塊幹糧吧,墊墊肚子。”


    楚晴頭也沒轉,伸手接了過來,借著火把微弱的光亮看了看手中的幹糧,又捏了捏,居然還是軟軟的有些溫度在,又不覺暗自道:“怎麽這個袁悟溪與袋袋一樣,喜歡在自己的口袋裏裝各種玩意。”但想到小胖熊袋袋,又不覺生氣起來,臨走時找尋了它半日,卻不見蹤影,想是又和橘貓丫頭出去玩耍了。


    袁悟溪東瞅西看,一轉頭,又見楚晴拿著幹糧在那發呆,便以為這小姑娘挑剔食物,嫌棄難吃,遂嘻嘻一笑,道:“小姑娘,在這荒山野嶺的,你就不要挑剔了,有得吃就不錯了啊,趕快填飽肚子休息吧,我看著風雨怕是沒有一夜過不去嘍。”


    楚晴抬起手,咬了一口幹糧,低聲道:“烏鴉嘴。”在楚晴心中此刻迫不得馬上到了那蠹窿嶺,去見風大哥,讓他看一看長高了的晴兒,是啊,風大哥見到長高了長漂亮了的自己後,會是怎麽樣的一個情景呢,他會不會喜歡自己呢,想著想著,楚晴的思緒又浮想聯翩起來,臉上又洋溢起幸福的笑容。


    一旁的袁悟溪如何懂得女孩子家心思,隻道這女子臉色變化也太快了,真是捉摸不透,讓人費神,遂不再理會,胡亂吃了幾口幹糧,又拿著火把查驗了一下四周,在供台上尋了個合適的縫隙,將火把插牢了,又尋了一根小一些的木條,對著火把引燃,拿在手中,跳到供台後麵去了。


    接著傳來一陣挪動雜物的聲響,一會工夫,見袁悟溪灰頭土臉,吃力地搬出個陶甕來,大如酒壇。


    好不容易將那陶甕放到供台上,袁悟溪喘息了片刻,才又跳上來,鼓起腮幫,對著陶甕口上包裹著的密封,用力吹了一大口。


    厚厚的灰塵飄飛過來,楚晴趕忙起身躲開,微怒道:“袁悟溪,你是故意想弄髒我的衣服是吧。”


    早已變成花臉的袁悟溪嘻嘻一笑,指著那陶甕道:“小姑娘,你且不要發火,我看這裏麵有許多寶貝,待我打開看看,


    說不定有什麽漂亮首飾。”


    楚晴看了他的樣子,忍不住發笑,但強自正色道:“誰稀罕你的首飾,弄髒了我的衣服,看我不剝了你皮。”


    袁悟溪見楚晴隻是嘴上說得厲害,心中已經釋然,便靜心專注起那個陶甕來,摸了摸黃色的密封包裹,用手指彈了彈,好似鼓皮,“咚咚”作響。


    又端詳了片刻,見那密封上印滿了朱紅批字,均是大小一樣的篆體“人”字,心下遲疑片刻,便伸手小心地除去密封。


    豈料,那包裹嚴實的密封方被嵌起一條細縫,一道紅光飛出,直撲站在一旁的楚晴而去,但見一片黃霧紅雲,夾著隱隱鬼哭神嚎,陰風慘慘,漫漫紅塵之中似隱藏了無數妖魔,一下將楚晴困在了中間。


    好在繞指柔應心而動,化出一個圓柱形光牆,將楚晴完整地保護在其中,但那紅紗貌似厲害無匹,轉眼之間便侵汙入光牆,隔著光牆,楚晴聞到陣陣血腥之氣,幾欲作嘔。


    一旁的袁悟溪,向後一跳,大驚道:“哎呀,不妙,這分明是倒須彌飛砂,哎呀,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被困在紅紗中的楚晴,雖聽不懂什麽“倒須彌”但對眼前這紅砂的威力,卻是在舍身體會著,漸漸地楚晴感到頭暈眼花,身體虛弱無力起來。


    未給人任何反應,那紅砂轉眼就將繞指柔的光牆汙染殆盡,楚晴也已昏倒在地。


    就在袁悟溪束手無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又聽到“騰”地一聲,暈倒在地上的楚晴居然消失不見了,留下一片竹葉,和一顆小小的紅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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