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做任何反應,急之下,水淩月一抬手,將水月劍橫在前,“叮”地一聲,抵住了那根尖銳突入的犄角,但那旗獸的衝擊威力是何等巨大,水淩月被那巨大的力量推著不斷向後退時,全頓時一顫,縱然有水月劍的保護,頭部仍然一陣眩暈,幾昏去,手腕上的紫藤更是不斷繃緊拉長。若不是她強撐下來保持清醒,水月劍幾乎脫手。


    饒是如此,但旗獸如此正麵衝撞之力,何等威勢,在這巨浪之中,水淩月再無任何還手餘力,被這巨力打得遠遠飛了出去,她隻覺得凜冽的風聲從耳邊不斷掠過,周圍無數的氣泡升騰,她想動一動子,卻有心無力,隻得任由自己向後方未知的方向飛去。


    後退中她人下意識地抬眼向側麵看去,卻見如山一般的巨浪早已把風疏竹的影吞沒。隱約可見浪濤之中光芒閃閃,劍氣縱橫,知道有敵人來襲,不免心中一緊,如霜的臉上露出難有的堪憂之色來,但眼前如山嶺一般高大的旗獸,和那雙紅彤彤的巨目又將自己目光牽扯回來。


    又不知後退了多遠,水淩月隱隱感到那股強大的衝擊力漸漸在減弱,心中也逐漸清醒過來,是水月劍的光芒抵住了旗獸的衝擊,知曉自己暫時命無憂,一時鬆了口氣,冷靜下來,看清了周圍形勢,一聲輕吒,借助旗獸的衝擊力,翻而起,手持水月劍,向上升空而去。


    在飛過旗獸頭頂的那一瞬間,水淩月看到旗獸的雙目中倒映著水月劍衝天的光芒,雙目充滿了不共戴天的恨意,心頭當下已明白,旗獸完全是衝著水月劍而來,水月劍乃一把正義之劍,自祖師水月仙子始,是為橫掃三界的無上神兵,著不知多少邪魔外祟亡魂劍下,那魔宗影惑昔坐騎許是因諸般原因,在水月劍下吃過大虧,因此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一場殊死之戰,在所難免!


    諸般想法閃念,水淩月形卻未敢有一絲一毫頓挫,直直向上升去,隻是那一直纏繞在水淩月手腕上的紫藤,卻不偏不倚纏在了旗獸巨大而尖銳的犄角上。


    旗獸一擊不中,便穩住子,怎奈其形龐大無比,慣力巨大,擁著浪花,又向前滑行了很遠一段距離,才收住衝勢。


    怔了怔神,看了看那纏繞在犄角之上的紫藤,似乎頗感意外,半晌,卻也未想明白。又見那紫藤拉伸長度已經到了極限,抬頭仰望,水月劍仍在自己的攻擊範圍之內,便不再理會其他,將全部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上方。


    風疏竹與梁縱又輪番對攻了數十招,彼此互有攻防,相持不下。


    但風疏竹的手腕被紫藤纏繞著,因旗獸向前滑動產生的巨力,被拖拽著向巨浪中倒飛出去,一時間竟不由己,驚容乍現。


    梁縱何等智慧,眼見如此良機,如何肯放過,嘴角掛起一抹森的笑容,手中紙扇一揮,一道翻騰滾動的火珠,脫手而出,在前化作一條數十丈長的赤焰怪蟒,盤旋翻轉著,向風疏竹追去,自己也形一動,化作一道劍光,向另一方向閃去。


    風疏竹初始一驚,看了看緊繃在自己手腕上的紫藤,但馬上想起,紫藤另一端是水淩月,自己幾次順著紫藤尋去,不料均被梁縱阻擋,此時卻能借助這股拉力,心中不由一喜,形一晃,化作一道熒光,加速向後飛去。


    後是一條赤焰怪蟒,但旁卻是看不見全貌的旗獸子,隻見其如巨峰一樣聳立在驚濤駭浪之中,上麵更是覆蓋著厚厚的鱗片,相比之下,風疏竹如同一隻螢火蟲一樣,追隨著那條紫藤在飛翔。


    而梁縱的那條赤焰怪蟒,在旗獸側,竟然同一條可憐的小到不能再小的泥鰍,帶著火焰,蜿蜒蠕動前行。


    漸漸的,眼前忽然一亮,劈波斬浪中,風疏竹終於飛到了旗獸的前,收住形抬頭赫然而見。


    水淩月人立在半空中,臉色如霜,白衣翩躚,長發在狂風中飛舞,恍若九天仙子,手持水月仙劍仙氣萬道。


    而下方的旗獸,站在如山般的巨浪之中,抬眼凝望著水淩月手中的水月劍,蓄勢待發,頭頂上方的犄角紅芒騰騰,聚起無邊凶煞之氣,周圍形成巨大氣旋,緩緩旋轉,攪動的時間好似也慢了幾分一般。


    俄而,但見水月劍劍微顫,似乎感應主人心懷,光芒暴漲,如同鳳鳴清嘯衝天而起,萬道光芒似乎瞬間照亮整個海麵,在空中與水淩月人劍合一,化作一道長虹,夾帶著無窮劍威,如龍秋瀑布傾瀉而下,一劍向那旗獸的犄角斬去!


    正是水月劍法中的那招“長河落”!


    風疏竹見狀雙目圓睜,來不及做任何思考,大吼一聲:“不可!”


    隨即不顧後破水而來的赤焰怪蟒,目光一凜,手中的仙劍熒光大盛,通體光亮不容目視,衣衫無風自鼓,劍合一,化作一道熒光,如暗夜火流星,刺出燦爛奪目的一劍!


    正是擊殺了雙麵佛魔的那招“一劍風流”!


    那旗獸見水月劍落下,暴怒不已,仰天一聲巨吼,


    “哞!”


    頭頂紅光暴起,驚得四下水浪翻滾,狂風呼嘯,以犄角為中心,但見巨大氣旋,幾似有形之物一般向四周狂猛湧來,迎著水月劍的光芒,對衝而上!


    “哢嚓”


    一聲巨響過後,一道玄光耀目,眨眼間吞噬了一切,那追擊風疏竹的赤焰怪蟒,在空中一愣,隨即便被玄光驅散,灰飛煙滅不見了蹤影。


    隻見旗獸如山嶺般的龐大軀晃了幾晃,巨大無比的頭部在半空中顫抖幾下,玄光過


    處,那尖銳的犄角竟是斜著被生生削斷,似是受此重擊,一時呆愣在原地,未見任何動作。


    幾乎就在同時,又見一道熒光,吐著數十丈長的劍光,倏然而至,“嗖”地一聲,刺向了旗獸的左目,劍光在旗獸圓瞪的眼睛上晃了幾晃,便倒飛回去,在空中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在旗獸頭側現出風疏竹的影,負手立在半空中,衣袖一甩,熒光一閃,將仙劍收起。


    旗獸左目受此一擊,猛然向後退去,跟著一聲慘烈嘶吼,左眼巨大的透明體上開始出現破裂冰麵一樣的細紋,眼睛裏原本發出的紅光也隨即消失不見,許是疼痛難耐,旗獸開始瘋狂地甩動頭顱,扭動巨大的軀,整個海麵瞬間被攪動得如同翻滾開花的沸水鍋,波濤聚攏,形成數條幾十丈高的水柱,直衝向上,四下裏“隆隆”作響,地下世界好像要崩塌一般。


    巨大反彈力,將水淩月向反方向彈開,體如同一隻掉落下來的風箏,在半空中搖搖晃晃下墜,水月劍更是早已脫手,光華暗淡下來,伴著水淩月飛落。


    風疏竹心中一驚,不再去理旗獸,心念一動,化作一道熒光,疾馳而去,就在水淩月險要撞上旗獸那一刻,伸手接住了她,卻見她全冰涼,低頭一看,隻見水淩月前衣裳殷紅一片,顯然是受了重創,她嘴角忽然一動,又一道鮮血流了出來,殷紅鮮血在她如凝脂般的肌膚上流過,紅白相迎,竟是動人心魄,令人心頭難免一憐。


    風疏竹看著她原本玉一般潤白臉上此刻都成了蒼白之色,將臉湊近她的耳邊,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


    水淩月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隻是用手緊緊的攥住了風疏竹的衣袖,露出一個欣慰的微笑,而後眉頭一皺,露出極其痛楚的表,輕輕閉上了眼睛。


    風疏竹懷抱著受傷的美麗女子,看著她蒼白如雪的臉頰,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離開,離開這裏”,但不經意間赫然發現,不知何時那條紫藤已經放開了自己的手腕,又已縮了回去,重新纏繞在了水淩月手上。


    風疏竹轉過臉看向場中,望見眼前巨大的旗獸,又看了看懷中受了重傷的水淩月,稍一猶豫,便動離開,忽地,衣袖被緊來一把,低頭聽見水淩月微弱的聲音道:“風,風少俠,不能放旗獸出世,否則……”話未說完,雙目一閉,儼然是昏了過去。


    風疏竹心中一痛,抱緊了水淩月,雙眉倒豎,神色凜然,嘴角肌緊繃,看了看旁懸停著的水月劍,又將頭微微一轉,抬眼向旗獸望去。


    卻有一片竹葉,悄悄從上方飄落下來,帶著淡淡的憂傷,輕輕地,慢慢地落下,它在空中不停地旋轉著,像一隻雨後的蝴蝶,被風雨打濕了


    翅膀,顫抖著子,在勇敢地飛舞。


    那片竹葉輕緩地落在了水淩月蒼白的幾無血色的臉頰上,生怕打擾了她一般,它落下的是那樣的輕柔,好像一個淡淡的音符,輕輕劃過心田。


    風疏竹微微低下頭,看著那片竹葉,它翠綠無比,豎紋中似有熒光流動,像有生命一般,在它翠綠無比的葉片上,又有一滴晶瑩的水珠,顫抖了幾下,輕輕滑落下來,順著水淩月柔滑的肌膚向下滑落,那是某人傷心的淚點嗎?還是自責的淚花。


    它滑落下去,打在了風疏竹青筋暴起的手臂上,是那樣的清涼,像那他曾經緊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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