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聽到矮個紅衣和尚自報家門,楚晴差點笑出聲來,真不知是他爹娘粗細大意,還是他師父喜好唇齒之戲,居然起了個與“腳後跟”同音的名字,但左右看看,如此場合還是緊扁著嘴唇,強忍下來。


    袁悟溪眯著眼睛,踮腳走上前去,端詳半天,才伸出一根手指點著矮個紅衣和尚,恍然道:“你,你,你不就是螺田山雙麵佛寺逃跑的那個矮個紅衣和尚嗎?”


    聞言,矮個紅衣和尚焦侯根臉一紅,匆匆掃了眾人一眼,忙埋下頭去,低聲道:“正是小僧。”似乎他對自己不光彩的經曆甚是覺得難堪,在眾人麵前抬不起頭來。


    這時了本上人看著焦侯根,微微點了下頭,開口道:“玄元子,何必如此追討別人過去,如今焦檀越早已棄暗投明,此次特地送來風少俠的親筆書信。”


    了本上人如此言說,別人聽了尚且隻是期待,但楚晴聽在耳中,卻頓時覺得心潮澎湃,興奮不已,此時此刻終於聽到了風大哥的消息,便迫不及待的上前,伸手就想揪住矮個紅衣和尚的衣衫,但手伸到一半,又覺得委實不妥,便順勢收了回來,拍了拍對方的肩頭,急道:“在哪裏,在哪裏,快給我看看。”


    矮個紅衣和尚被楚晴突如其來的盤問,問得有些驚恐,但隨即道:“諸位請稍稍退後。”說完又覺得不妥,想了下,還是自己向後退了幾步,然後掃視了一眼洞中,將左手輕輕抬起,掌心向外緩緩展開五指。


    少頃,隻見在焦侯根身前尺餘左右,憑空幻化出一封書信來,上麵寫了諸多字跡,泛出熠熠清輝。


    楚晴才看了片刻,馬上歡喜道:“真的是風大哥的字跡!”


    眾人聞言,也都湊上前來,仔細閱看,不到一會工夫,那些發光字跡震顫攪動起來,接著化作無數清輝散去,消失不見了。


    楚晴似是尚未看夠,伸手向空中抓了一把,卻終究是空空如也,便嘟著嘴唇,略感有些小憾一般,退到了一旁。


    倒是袁悟溪一聲驚呼道:“哎呀,如此說來,這蠹窿嶺下的深淵中是魔宗影惑昔日的坐騎旗獸啊。”說完,在眾人麵前來回走了起來,貌似遇到了極其棘手的事情一般。


    楚晴看在眼中,馬上追問道:“那旗獸很厲害嗎?”


    袁悟溪聞言,停下腳步,立起一根手指,信誓旦旦地道:“哎呀,小姑娘啊,你又所不知……,”怎奈話剛出口,就聽到了本上人在後麵輕咳了一聲。


    “空明,你帶焦檀越下去休息。”


    矮個紅衣和尚聞言,雙手立十,念了一聲佛號,退著身子,隨空明出去了。


    楚晴隻當了本上人認為矮個紅衣和尚是外人,不便袁悟溪講明原委,見空明將其帶走,又繼續追問道:“袁悟溪


    ,你還沒說完,那旗獸到底如何?”


    袁悟溪一雙神光內斂的眼睛,瞄了幾眼了本上人,支支吾吾道:“旗獸,旗獸,……”


    楚晴見袁悟溪如此吞吐,急道:“哎呀,到底旗獸如何?是不是很厲害呢?”


    袁悟溪聞言,轉過身去,背對著了本上人道:“旗獸就是魔宗影惑的坐騎啦,早就被三教聯手打傷了,此時,此時應該還是半個殘廢,苟延殘喘罷了。”


    因看不到袁悟溪的表情,楚晴隻能聽到言語,但終究是放下心來,輕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風大哥應該能打得過它。”但她心中卻仍是升起一股酸楚,雖說隻是數日不見,卻如暌違經年,多麽急切想見到風大哥,看到他安然無恙,看到他清朗的笑容,挺秀的身姿,清俊儒雅的麵容,還有那雙明亮如星辰的眸子。


    又聞了本上人緩緩道:“如此說來,九盛天尊,牧神使,旗獸等魔宗昔日部眾,齊聚蠹窿嶺了,看來正主也將要出現了。”


    袁悟溪撚著胡須,跟著道:“這也是了本上人親自出山的原因吧。”


    了本上上人未答言,而是向前緩緩走了兩步,語氣中暗含決絕道:“不能讓魔宗影惑重現世間。”


    袁悟溪移動矮小的身材,跟在了本上人身後,道:“玄清子師弟也是如此想法。”


    又聽了本上人輕道:“昔年三教並肩抗敵,如今僅剩下歸雲觀與空覺寺。”


    袁悟溪“嗯”了一聲,道:“水月宮,真是許久未聞消息。”


    了本上人沉吟片刻,道:“空行,現今正道匯聚多少人馬?快同玄元子前輩述明。”


    空行領命上前,道:“前輩,眼下這裏有空覺寺五十名弟子,歸雲觀兩百名道友,其餘各派聚攏過來也有千人餘。”


    見袁悟溪聞言,卻一改往日玩興,正色道:“不知蠹窿嶺內魔道人數若何?”


    空行短促回道:“三倍不止!”


    “敵眾我寡,還請了本上人執掌乾坤啊。”袁悟溪忽然道。


    了本上人聞言,半晌方道:“而今,各派隻能同心合力,安危與共。”


    不知為何,在眾人憂心忡忡的時刻,楚晴卻感到一股冷風吹進洞來,不由渾身打了個冷戰,眾人的談話,令楚晴深感不安,哪怕是幾次同自己共出行,那個印象中貪玩成性的袁悟溪,此刻也變了個人一樣,是那樣的陌生,離自己又是那樣的遙遠,好像這洞內所有的人與自己之間有條看不見的隔閡,到後來,眾人開始討論應敵計策,甚至於爭論,楚晴漸漸感到這個本是不大的石洞,在無限的變大,自己逐漸遠離開來,她聽不懂,看不明白,閉目塞聽了一樣,眼前的人影也漸漸遠去,模糊起來,但她心頭卻油然起念,一場大風雨即將到來,


    而自己在這安然的洞內,居然感受到風雨晦暝,孤立無助起來。


    楚晴有種喊不出,站不穩的感觸,到後來甚至連呼吸都困難起來,她隻得捂住雙耳,兀自疾步走出洞外,期間沒有人詢問她,沒有人注意她。


    離開了風雨,楚晴心裏仿佛也鬆了口氣,不知道怎麽,在麵對著這些正道巨擘的時候,總是感覺有不知名的壓迫感,或許,這就是因為自己的身分所帶來的壓力吧。


    楚晴暗自歎了口氣,卻又忍不住向洞裏回望了一眼,見那些人仍舊爭論不休,是那般的嘈雜、刺耳,她搖了搖頭,便向前方走去。


    忽然,她懷念起近思小築來,想起慵懶的陽光,想起”沙沙”作響的竹林,“叮咚叮咚”的落水洞,但最想的還是風大哥,所以在她心中一個念頭顯得十分強烈,找到風大哥,盡快回去,回到屬於自己的家,哪怕無所事事地看日升日落,雲卷雲舒,庭前花開花落,總之,即便什麽也不做,在那種日子裏,也比當下好。


    抬眼,看天空,卻是霧蒙蒙一片,好像連光線都被法陣鎖住了,這裏,終究是那般的壓抑,使自己緊張局促,甚至於感到自己本不該出現在此。


    她又低下頭來,看到洞口旁的那些小野花,不知名的,卻五顏六色的開著,它們好像含著笑意,向自己招手,這又多麽像以前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自己啊,可是她又忽地意識到,這些小野花就這樣生生被人打擾了,它們更是身不由己,毫無選擇的權利。


    驀地,不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是帶焦侯根離開的那個空明,隻見他老遠便看到了楚晴,一臉笑容,呼道:“仙子,怎麽不在洞內與大家議事,卻跑到外麵來了。”


    楚晴看了眼空明,未做回答,隻是猶豫地搖了搖頭。


    空明笑嗬嗬地道:“仙子是在擔心風少俠吧,你大可不必擔心,以風少俠的道行,三界之內,能奈何得了他的人,還真沒幾個。”


    楚晴聽在耳中,心頭甚是歡喜,不免有一絲絲驕傲,是啊,盛名之下無虛士,何況是名動三界的風大哥。


    空明見楚晴臉色好轉,又道:“仙子,不如同我進去?”


    楚晴聞言,看了眼空明如此年輕的麵容,道:“怎麽,你對那些議事感興趣?”


    空明用力地一點頭,道:“如此大的場麵,能學到很多東西,未來空覺寺還要是靠我們這些晚輩的,這也是一次難得的學習機會。”


    楚晴皺了皺眉頭,輕道:“哦。”


    又聽空明道:“那小僧就不打擾仙子了,我要盡快進去,免得錯過重要計策。”說完,也不待楚晴回答,便傳來“蹬蹬蹬”離去的腳步聲。


    一席談話,令楚晴有所得,又恍然若失,相互間的


    血腥功伐,竟是一代一代的傳承。


    突然,雲外傳來一聲高亢的鶴唳聲,初聞楚晴隻是無奈地一笑,想是自己思念親人過甚,產生了幻聽,但接著第二聲,第三聲清晰傳到耳鼓之時,楚晴的心緒澎湃不已,望著上方,驚呼道:“小九!”


    “是近思小築的大仙鶴。”身後傳來空行法師的聲音,接著便見他身形一晃,直入雲端,消失在濃雲中。


    而後,一炷香時間,從雲端飛進來兩個小點,一前一後,漸漸的楚晴看得真切起來,前方是引路的空行,後麵真是化作大仙鶴的小九,更令自己心生歡喜的是,小九背上還馱著一個淡黃色的布包,裏麵探出一個毛茸茸的頭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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