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冥丹?”


    見鍾拙懷疑自己,何易連忙搖頭,否認道:“這怎麽可能?前輩,並不是在下推卸責任,而是冥丹裏的那個......那頭惡鬼,我深知他的脾性。若是真的跑了出來,這方圓百裏即刻便會化作焦土,哪會容許有人活著?試想,如您這般精通驅鬼之術的人,都奈他不得,那這斛陽城內,還有誰能擋得住它?又何必鬼鬼祟祟藏於人群?”何易解釋道。


    在與黑袍仙尊的那場戰鬥中,冥丹趁著何易受傷虛弱,將怖煞之氣凝結成繭,將何易困在其中,妄圖再次占據何易的身體。


    但最終還是被何易破開繭壁逃了出來。


    之後的一段時間,冥丹中的惡鬼雖然一直都沒有什麽異動,但何易仍舊能夠感覺到他的存在。


    何易說不清楚那種感覺,但卻是真真實實的存在著。


    另外,何易深知冥丹內那頭惡鬼的性格,就算真的逃了出去,絕不可能像普通的鬼祟一樣,偷偷摸摸附著在普通人的身上。


    聽何易說的肯定,鍾拙一時陷入了沉思。


    誠然,以冥丹之內那頭惡鬼的實力,確實沒必要再借一些平民百姓的身體作孽。


    “可那股鬼氣,確實是在黑氣消散後,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裏出現的。”鍾拙的眉頭越皺越緊。


    “有沒有可能......是那惡鬼想利用怖煞的氣息來混淆視聽,掩藏自己的身份?對了,李家村外麵那座雪神廟,你們可有過去查看過?”何易問道。


    來此之前,他詢問過許多流亡而來的百姓,打探到的所有線索與矛頭,無一例外的,全都指向了那座忽然出現的雪神廟,問題的源頭,一定也在那個地方。


    鍾拙搖頭,道:“雖然還未去過。不過你說的那個地方......應該是最不可能出問題的地方了。”


    何易疑惑:“哦?這又是為何?”


    鍾拙解釋道:“太守大人有所不知,從斛陽城去往練氣宗的路,隻有兩條可走。一條繞過平原縣,繼續往東北方的小路而行,另外一條通李家村,走正北方向的大路。您所說的那座廟宇,正處在李家村這條小路上。現在距離競寶大會的開始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近幾日,已經有十數個修真世家離開斛陽,趕往練氣宗。這其中不可能沒有修士選擇第二條路。但凡有一家從那雪神廟路過,也早就將那邪祟消滅掉了,絕不會鬧到如此地步。”


    “這樣嗎?”何易眉頭輕皺。


    鍾拙所言,似乎也頗有道理,可下意識的,何易還是覺得這件事情與那雪神廟有關。


    畢竟,修真者那副自私貪婪的嘴臉,早就已經深深刻進了何易的腦子裏,他不相信那些路過的修士會真的出手替百姓除掉邪祟。


    略作思忖,何易心中便有了定奪,與鍾拙說道:“這樣吧。眼下競寶大會就要開始了,反正晚輩也要同您一起去,不如我們就選這條大路走,去那雪神廟裏看上一看。若無事,也就罷了,若有事,就勞煩前輩助在下一臂之力,除掉那邪祟。能保一方百姓安定,也是一樁善舉,前輩意下如何?”


    “這倒是沒什麽問題。走這條小路,反而能更快一步到達練氣宗。”鍾拙點頭,將此事應了


    下來。


    他們原本也是打算走李家村外的那條大路,現在何易既然提了出來,也便賣個順水人情。


    畢竟,他們還需要何易手中的靈產,來競下他們想要的那件東西。


    反正......也不會有什麽損失。


    “如此,便多謝前輩了。”何易由衷的感謝道。


    事不宜遲,何易建議立即收拾行裝出發,鍾拙也沒有表示反對。


    用他的話說,鬼祟之類的邪物一般不會在白天出沒,現在出發,也正好能在入夜之前趕到雪神廟。


    他們決定先在那裏過上一夜,再貼上幾道現形符,究竟有沒有鬼祟,自然分曉。


    臨行前,何易又與鍾拙要了一批鎮魂鈴、鬼畫符之類的驅鬼之物,交給裴東,以備不時之需。


    將一切交代完畢之後,何易便上了鍾家的馬車,連夜往那雪神廟趕去。


    ............


    出城往北數裏,穿過幾片農田,便是一片未經開墾的荒蕪平原。


    嚴冬還未徹底過去,一望無際的白色荒野起了大風,將車簾吹的獵獵作響。


    這裏氣溫本就低下,被寒風掃過,讓人遍體生寒。


    似是天公不作美,天色很快變得昏沉,看樣子,這裏即將有一場大風大雪。


    座下的馬兒也忍不住嘶叫著,受這股強風與冷氣的影響,速度也是越來越慢。


    “這鬼天氣,怎麽說變就變?”幾名鍾家子弟一邊打著寒顫,一邊抱怨著,緊裹身上的衣衫。


    非但他們受不了,就連氣血剛強的鍾拙,都覺得寒冷難耐,忍不住從馬車裏去了一件大衣披在身上。


    唯獨何易是個例外。


    因為吃過麒麟玉果的原因,何易絲毫不懼嚴寒,任憑風吹雪打,仍是一襲單薄的氅衣,危坐馬背,獨自想著心事。


    這一幕落在那些鍾家人的眼睛裏,頓時生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皆在暗中議論這位太守大人,氣血之剛,世所罕見。怪不得就算身具行屍之相,也沒有被惡鬼占據靈台......


    確實越來越冷了......甚至比冬季最為寒冷的時候還要冷上幾分。


    何易心下覺得奇怪,照理來說,現在已經進入了初春時節,氣溫理應回暖才是,可現在卻是越來越異常了。


    “太守大人!照這個速度,天黑之前肯定是趕不到雪神廟了,不如分頭行動吧!”鍾拙在後方大聲說道。


    “您說什麽?”何易回過頭去。他正想著心事,且耳邊隻有呼呼的風聲,並沒有聽清楚鍾拙的話。


    “我說!負責拉車的馬兒行動受限,天黑之前可能到不了雪神廟了!不如你我二人快馬先行,就讓車隊先留在李家村吧!等風小一些的時候再去!”鍾拙的聲音又高了幾分。


    他們在出發之時,就已經接近黃昏了,又如此走了大半個時辰,夜色即將來臨。


    而鍾拙的車隊上,還有著許多自濮陽運送而來,用以競寶的靈產與物資,所以無法加快速度。


    若要在天黑之前趕到雪神廟,就隻能分成兩批,一批輕裝先行,一批留下繼續運送物資。


    “也好!那我們就先過去


    !”何易大聲應道。


    北方的落雪分量很足,一旦下起來,堆積的很快,車輪最容易陷進去,到時候馬兒邁不動步子,隻會更加耽誤時間。


    “二叔,我也去吧!李家村就快到了,不用留多少人手。”鍾慈帶著兩名年輕的弟子走了過來,目光警惕的盯著何易。


    他對這位“行屍之相,鬼氣加身”的太守大人,沒有絲毫的好感。


    “......”


    迎著狂風驟雪,一路上快馬加鞭,一行人等終於在天色完全暗下之前,來到了這座雪神廟前。


    鍾拙飛身下馬,取出幾張紅黃分明的現形符,往這廟宇的門窗之上各貼了一張,便推門走了進去。


    何易緊隨其後,廟宇正中,映入眼簾,便是屹立中央的一座巨型石像,通體雪白,一塵不染,似是由冰雪雕琢而成。


    那石像的形態如同佝僂的老翁,彎腰駝背,手中拄著一根拐杖,臉上掛著一方不知名的石皮麵具,渾身包裹在大袍之內,僅露出的左臂上,攀著一條雙頭灰蛇,看起來很是詭異。


    臉部的麵具之下,一雙紫紅色的珠眼,閃閃爍爍,竟有一種活過來的感覺,讓人心底生畏。


    “就在這裏住上一宿吧,倘若一夜無事,明早在趕一日的路程,就到練氣宗了。”鍾拙目光凶惡的望向四周,從包裹裏取出幾樣現形符之類的,對付鬼物的法器,分發給身旁的兩名鍾家子弟。


    多年來降妖驅鬼累積下的經驗,他下意識覺得這地方有古怪。


    不僅是因為這座詭異的雪神像,而是從他的手觸碰廟門的那一刻,就已經出現這種不祥的感覺了。


    “警惕一些,不要放鬆精力。”鍾拙沉聲說道。


    “各位,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嗎?”見鍾拙麵色不善,何易越發的肯定自己心中所想,小聲的詢問道。


    這降妖驅鬼一事,他是外行,最終結果如何,還是要看這些鍾家人的手段。


    “你?找個地方藏好,萬一鬼祟出來,可別嚇破了膽。”


    何易正打量著那座神像,忽被一個清亮的聲音打斷了思緒,回頭一看,卻是那鍾慈,正一臉鄙視的看著自己。


    何易一陣無語,也不知究竟如何招惹了對方,他閑裏打量著這男子


    眉宇間自來一股英氣,眼神雖說清靈透徹,但或許是因為常年驅鬼所養成的習慣,無論何時,他那雙眼睛裏都充斥著一股煞氣。


    這在外人看來,便是一種拒人千裏之外的敵意了。


    本應是一位英俊瀟灑之人,隻是這言談舉止間,實在有失謙和,一副好皮囊,全都敗在了這股臭脾氣上。


    怪不得鍾家不入世俗,人人一幅誰欠了錢的表情,便是入了世俗,也要處處樹敵。


    “你這人,要是沒事,便劈柴生火去!在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見對方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鍾慈那張俊美白淨的臉上,沒由來的升起了幾分紅暈。


    “看便看了,你臉紅什麽?”何易頓時生出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小聲嘀咕著,將目光從鍾慈身上移開,四下尋找木柴,準備生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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