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葉被山風帶著遠行,少女的期待讓林千有些詫異。


    “哦~你現在還有心思吃飯?”林千走在小橋上,溪水發出脆響,水聲潺潺。


    目前村子的鎮民都慌亂了起來,就隻是因為河裏出現了屍體。


    看著那些鎮民的神情,仿佛因為那具屍體,讓整個鎮都將遭受到什麽滅頂之災一樣。


    “為什麽沒有呢?林大哥是不是覺得鎮裏的阿公阿嬸叔叔伯伯變得很慌張,感覺到了奇怪?”


    “這其實是正常的,從我記事起,每年河裏都會出現屍體,就跟今天的差不多,然後鎮民的叔叔伯伯阿嬸阿公他們就會變成這裏。”


    “他們很害怕這些,每一次都要找奶奶幫忙,每一次奶奶都會去,而每一次去了之後,就會有一大部分人離開大山。”


    “奶奶說那些人是去城裏了,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也不知道奶奶也沒有騙人,不過我覺得是真的,因為我從小到大確實沒有看到有人回來過。”


    “阿幺嬸的兒子和兒媳婦就是這樣的,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了好幾年了,都沒有見他們回來過。”


    少女走在橋上,腳腕上的鈴鐺輕輕的搖晃,碰撞起來。


    悅耳的鈴鐺聲,如同風在呼喚遠去的山水一樣動聽。


    少女有些憂愁,她似乎是在煩惱為什麽那些人不會回來。


    城裏真的有那麽好嗎?好到連父母都不管了?


    她想不明白,有些不理解為什麽會這樣,這也有了前天在山外的小溪上,少女問的那個問題。


    當時林千回答的是,大山和城裏不分伯仲,不過相比於城市他更喜歡大山。


    當時少女有些失望,可失望過後又是欣喜,這些林千都看到了。


    現在想來,原來是這樣。


    林千撇了眼少女的眼眸,那股憂愁很明顯。


    “我想吃禾花魚。”林千抬頭望向了一個方向,鎮民在朝著那裏聚集,不出意外的話,是在準備討論剛才河裏發生的事情。


    估計就是在挑選祭品了,因落花洞女不全,由此引發的事情,用活人來填一下窟窿,很正常,很合理,沒什麽毛病。


    就是不知道這次是哪些倒黴蛋離開大山。


    “禾花魚嗎?這個很好吃,我剛好會做!”少女眼裏的憂愁瞬間消失不見,一種名為欣喜的情緒在她的眼中出現。


    少女的憂愁來的快去的也快,或許這就是青春?


    林千笑了笑,撫摸著新娘白皙好看的臉,眼中若有所思。


    “有意思的古鎮,古怪的習俗,恐怖的接觸,很好,我很喜歡。”


    林千走下小橋,新娘的裙擺飛揚肆意,林千的風衣鮮紅如血。


    少女的苗服帶著她屬於她的青春在前方行。


    她依舊是少女,林千依舊是林千。


    “林大哥,等會我做禾花魚給你吃,我做的很好吃的。”少女轉身開口又說了一句,似乎是在強調她做菜很好吃一樣。


    “嗯。”林千點了點頭,抬頭看著前方,小路悠長,綠意蔓延,房屋鱗次櫛比,磚瓦上晾曬著紅色的辣椒。


    看起來很好吃。


    ……


    ……


    古鎮中心祠堂。


    一個個身穿苗服的鎮民站在祠堂的院子裏,他們的神情有些凝重和恐懼。


    他們望著坐在祠堂中的老人,他叫劉財,今年六十歲,是整個詩林古鎮的鎮長。


    他坐在一把太師椅上,眼眸深沉,一言不發,他看著人心惶惶的鎮民,有些沉默。


    “這次怎麽來的那麽快,按照以前起碼要一兩個月才會出現,怎麽會這樣。”


    “誰說不是,以前都是按照規律來的,怎麽到了這次就變了,難道是出了什麽問題?”


    “不應該啊,虞婆婆說過,隻要我們按照規矩來,不去觸犯禁忌,就不會出現什麽大問題,難道虞婆婆在騙我們?”


    七八個鎮民在那裏交頭接耳著,神情都有些疑惑和驚恐。


    “應該不是,虞婆婆給出的方法沒有出過錯,我們詩林古鎮安居樂業到現在就是最好的證明,應該是有人觸犯了禁忌,不會河裏的屍體不會提前出現。”這個時候一個長頭發婦人開口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觸犯禁忌?誰?站出來,看老子不弄死他。”一個壯碩的漢子,掃視著所有人,一股凶厲從他的身上散發而出。


    所有被壯漢掃視過的人,都有些畏縮,特別是那些長相有些賊眉鼠眼青壯,他們被壯漢一盯上,就感覺渾身上下都疼。


    其中一個比較瘦弱的男人,更是躲在了一個女人的身後,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很怕那個壯漢。


    “瘦子,是不是你?”見那個瘦弱男人有些心虛的模樣,那壯漢直接就從人群當中走了出來,一把拎住了那個瘦弱漢子的衣服,直接就將他提溜了起來。


    “說,是不是伱觸犯了禁忌,讓大河中提前出現屍體?”壯漢瞪著一雙虎目,凶狠異常。


    “猛哥,哪能啊,這種找死的事,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去做啊,天地良心,我王二瘦子雖然平日裏吊兒郎當的,可這種損人還損己的勾當,我是真的不敢做啊!”


    “再說了,觸犯禁忌不是當天就會死嗎,猛哥,你看我這不是活著好好的嗎?哪裏像是觸犯禁忌的樣子。”


    瘦弱男人墊著腳,滿臉諂媚的抬頭望著被他叫做猛哥的漢子。


    其實按照年齡來算,他叫他哥才對,他今年都快三十了,而這個壯漢才剛剛滿二十沒幾天。


    不管如何論資排輩都不能是他叫他哥,可問題是,架不住這混小子能打啊。


    二十的年紀,一米八九的身高,生的虎背熊腰的,壯的跟一頭牛一樣。


    打起架來要多狠就有多狠,這鎮子裏,十來號混子都被這小子打過,而且還是一群人打他一個,可愣是沒打過。


    最後要不是他跑得快,他可能也要躺上個把月了。


    “不是你?那還是誰?”阿猛虎視眈眈的望著王二瘦子,神情上的表情很清楚的告訴他,老子不信。


    王二瘦子都麻了,這小子就是一個莽漢,腦子很不靈光,脾氣死強死強的,隻要是他認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就比如現在,他都解釋了,可這小子就是不信。


    “真不是我,我最近都很老實,你不信你去問問趙寡婦,我最近都沒有去偷看她洗澡了。”王二瘦子欲哭無淚的說道。


    見他這麽說,阿猛轉頭看向了一個花枝招展,風韻猶存的婦人,有些疑惑的開口詢問道:


    “趙嬸,他說的都是真的?”


    ……


    “你腦子是不是被牛踢了?平常叫你讀書你不聽,現在連別人是不是在說假話都分不清?問,問你個瓜皮,他偷沒偷看老娘洗澡,心裏難道沒有數?你來問老娘?老娘能知道?”那個被阿猛叫做趙嬸的婦人,翻了一個白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望著阿猛。


    “長的虎背熊腰的,腦子就跟豬一樣,也難怪小柔看不上你。”


    “哈哈哈,阿猛,看來你還得加把力了,爭取把小柔娶回去了。”這個時候幾個鎮民看熱鬧不嫌事大,開口起哄道。


    阿猛聽到趙嬸和那幾個村民的話,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太好意思。


    “嬸,小柔看不看的上我,你說了可不算,得她自己說才算。”阿猛憨厚的笑了起來。


    趙嬸翻了一個白眼,懶得跟這個傻小子說什麽了。


    還看的上你,要是看的上你,小柔就不會跟著一個外鄉人一起閑逛了。


    而且看小柔的模樣,明顯是看上那個外鄉人了,都讓那個外鄉人住家裏了,這還說明不了問題?


    “看來不是你了。”阿猛看著王二瘦子,見他一臉憋屈的模樣,再結合趙嬸的話,他還是分得清楚是非的。


    於是就將他放了下來。


    “我都說了不是我。”王二瘦子摸了摸脖子,這小子力氣真的離譜,僅僅是扯衣服就讓他脖子生疼。


    不出意外的話,脖子應該紅了。


    “既然不是你,那是誰?”阿猛轉頭看向了其餘的混子散漢,眼中滿是凶狠。


    那幾個散漢,見阿猛看向他們,頓時縮了縮脖子,連忙開口說道:


    “不是我,我最近也很安分,我連和他們一起喝酒的次數都少了。”


    “對對對,我們最近都沒有一起喝酒了,更別說去觸犯禁忌了。”


    幾個散漢趕緊開口解釋,他們可不想因為這檔子事被阿猛打一頓,再說了,他們也沒幹這種缺德的事啊。


    要是就因為這個,而平白無故挨一頓毒打,他們覺得不太值。


    見他們都是一副不是我做的模樣,阿猛眉頭皺了皺,有些不悅。


    “不是你們,那還有誰會去觸犯禁忌?”阿猛說道。


    十幾個散漢沉默了,他轉頭看著其餘的鎮民,希望他們能跟他們解釋一下,可那些人就隻是神情淡然的看著他們,一言不發。


    他們見到這一幕,心裏有些苦澀,相互對視了一眼,心裏都是心酸。


    這就是不受待見的下場,被人誤會了,連幫忙說話的人都沒有。


    氣氛有些沉悶,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開口解釋。


    哪怕都知道不是他們做的,可他們也不願意說個一兩句公道話。


    阿猛盯著那十幾個散漢,眼眸微微眯起,有些危險。


    所有人都看著那十幾個散漢,眼中都有些異樣的眼神。


    “阿猛,這個事情可能還真不是他們做的。”


    突然一個老人從祠堂外走了進來,他掃了眼那幾個散漢,開口說道。


    “觸犯禁忌這種事情,他們不敢去做,觸犯禁忌的代價,大家都清楚,所有觸犯禁忌的人都會死,而且死的很慘。”


    “他們怕死,所以不敢去做。”


    老人的聲音很平靜,說出了一個大家都清楚的事情。


    之前沒有開口,隻是不願意而已,他們很想看到這些散漢被揍一頓。


    平日裏遊手好閑,整日就知道偷雞摸狗,什麽都不做。


    要不是看在是鄉裏鄉親,在加上他們的父輩對他們有些些恩情,他們才沒有斤斤計較,不然按照他們這裏的規矩,他們是會被剔除族譜的。


    聽到老人這話,阿猛從那些散漢身上收回視線,他轉頭看著老人,恭敬的開口喊了一句:


    “三阿公。”


    “嗯。”這個頭發花白,身材幹瘦的老人點了點頭,看了看所有人,沒有理會那些散漢感激的眼神,他想了想開口繼續說道;


    “觸犯禁忌這種事,我們本地人應該做不出來,畢竟我們土生土長在這裏,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我們都清楚,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規矩我們不敢忘。”


    老人掃視了一圈,眼神中有些複雜。


    “所以,能觸犯禁忌的人,不可能是我們本地人,隻能是外鄉人。”


    “而剛好,這兩天我們鎮裏就來了一個外鄉人。”


    “他不是我們這裏的人,不知道我們鎮子裏的規矩,所以觸犯禁忌再正常不過。”


    “而且,他沒來之前,我們這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可他才來兩天,大河就鬧屍了,這要是說沒有關係,我是打死也不可能信的。”


    “故,我可以斷定,這次大河鬧屍提前,與那個外鄉人脫不了關係,哪怕不是他做的,也跟他有直接的原因。”


    “並且,我問過今天捕魚的老姚,他說了,在那個時候就他和那個外鄉人還有小柔三個人在大河上。”


    “昨天他自己捕魚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什麽情況,直到今天,就那個外鄉人和小柔一起駕舟的時候,沒有超過十分鍾,老姚就網到了屍體。”


    “種種跡象表明,這次的事情,那個外鄉人要負主要責任。”


    老人的聲音平靜而高亢,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所有人都聽清楚了老人的話,也都覺得有道理。


    阿猛神情變得陰晴不定,他關注的點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三阿公,您說小柔和那個外鄉人一起駕舟?”阿猛有些不可置信的開口詢問道。


    “不然呢?”老人看向了阿猛,神情無比的平靜。


    阿猛的拳頭握緊,臉色有些難看,這個傻小子遇到情敵了。


    “三叔公,您能確定是那個外鄉人觸犯了禁忌?您要清楚上次就是你說那個叫陸安的小夥子觸犯的禁忌,讓我們將他驅逐出大山。”


    “可結果呢?他是觸犯了禁忌,可他是來幫忙的,就因為您的一句話,他走了,我們那次離開大山的人,多了三個。”


    “這也不算什麽,畢竟三叔公沒有說錯,那小夥子是觸犯了禁忌,驅逐他合情合理。”


    “可結果大家心裏都清楚,三叔公,您年紀大了,我們不好說什麽,可您現在是想幹什麽?”


    “您那點破事,真當我們都不清楚?不就是虞婆婆當年因為那個外鄉女人,才沒有選擇您,可這都過去多少年了,您還放不下?”


    “小柔今年都快二十了,您也不害臊?”


    “現在三叔公,您又站出來了,說那個外鄉人觸犯了禁忌,我猜您還是想著讓我們驅逐他吧。”


    “嗬嗬……三叔公,您到底有沒有想過,那外鄉人是住在哪裏的?他有沒有觸犯禁忌,關您什麽事情?”


    “落花洞女都沒有說什麽,您在這裏說這些合適嗎?”


    “還是說,您這次還想讓這次離開大山的人多幾個?”


    院子裏安靜了下來,一個神情陰沉的中年人死死的盯著那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眼中滿是恨意。


    就是因為這個老東西的私心,他的女兒成為了那一次離開大山的人選之一。


    本來都沒有選中她的,可就是因為這老東西的一番鼓動,讓他們驅逐那個小夥子,結果,離開大山的人沒有少一兩個,反而多了三個。


    這讓他們如何可以接受?


    所有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其中包括那個開口說話的中年人,還有一對夫婦,他們三人的神情格外的陰沉。


    他們望著老人眼中帶著冷漠。


    老人在聽到中年人這番話時,臉色變得極其難看,臉上的神情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是覺得三叔公因為不喜歡外鄉人,所以才會這樣說?”


    “三叔公是這樣的人?我還不是為了整個鎮子!”


    “外鄉人觸犯禁忌會帶來什麽後果,你不會不知道,上次那個小子,不也是觸犯了禁忌?如果不是他不配合,我們會遭受這樣的結果?”


    老人凝視著中年人,眼中滿是陰沉。


    “嗬嗬……三叔公,您打的什麽心思,你自己心裏清楚,不需要我們多說什麽。”中年人冷笑了一聲,開口說道。


    “你什麽意思!”老人臉色徹底陰沉了起來,他死死的望著這個晚輩,眼中冒火。


    院子很安靜,沒有說開口說話,阿猛默默的低下頭。


    “我什麽意思,你很清楚,老東西,平常叫你一聲三叔公是因為你輩分比我大,可不是因為老子尊敬你,小花兒的事情,你該不會忘了吧。”


    “對,或許你已經忘了,畢竟她又不是你女兒。”中年人冷冷的開口說道。


    聽到這話,老人有些語塞,他想起中年人的女兒,如果沒有離開大山的話,應該也和小柔一樣大了。


    想起那個叫他阿爺的小女娃,老人有些沉默。


    “行了,都閉嘴,一切都等上任落花洞女來了在說”


    這個時候,坐在祠堂裏的老人睜開了眸子,他眼神冷冽的看著所有人,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出現,讓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


    中年人眼眸微微閃爍,最終還是沒有繼續開口說些什麽,默默的退回了人群當中。


    頭發花白的老人看了祠堂一眼,沒有說話,轉身走到了人群裏麵。


    在詩林古鎮裏,村長和落花洞女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院子裏的氣氛變得沉重起來,沒有人在竊竊私語,鎮長都發話了,他們也就隻能安靜的等著了。


    祠堂裏的老人,掃了眼那個比他年紀還大的老人一眼,眼中很平靜,沒有再說什麽,繼續閉目養神。


    陽光從屋簷下倒掛而來,屋簷下的陰影微微扭曲著,一股陰冷出現,可隻是眨眼之間,一隻隻跟影子一樣顏色的小蟲子突然出現。


    直接就將那片散發著陰冷的陰影吞噬,坐在祠堂內的老人,眼睛猛然睜開,他看向了屋簷下的陰影,眼中若有所思。


    陽光覆蓋下的陰影恢複正常,小蟲子緩緩的消失不見。


    老人眼眸微微閃了閃抬頭看向了祠堂外麵。


    陽光明媚,一個身穿苗服的老婆婆正緩緩的朝著祠堂走來。


    上任落花洞女到了。


    鎮長站了起來,走出祠堂來到院子裏等著。


    所有人都轉頭注視著那個老人,落花洞女,被蠱神眷念的存在。


    是他們的希望和信仰。


    老人走在陽光下,她走的不快,不過沒有去催促,也沒人敢去這樣做。


    “都來了?”她走到了院子中看著所有人,點了點頭,神情倒是很平靜。


    “嗯,除了小柔沒來,其餘人都來了,先進去坐。”鎮長走到老人身邊,開口說道。


    語氣很平常,沒有太謙卑,但該有的尊敬一點都沒有少。


    “不用了,我說幾句就走,家裏有客人,我得回去招待。”老人笑了笑說道。


    聽到這話,那個之前被叫三叔公的老人臉色變化不定,神情有些陰鬱。


    “小悅……虞心悅,那個外鄉人……”


    他看著老婆婆,有些緊張,他想說些什麽,可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


    “我家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外鄉人,嗬嗬,我警告你們,不要去做多餘的事情,那個外鄉人的脾氣可不太好,他要是覺得你們不想活了,那他不介意讓詩林古鎮消失。”


    “不用懷疑,他有這個能力,他可不是陸安那個小夥子,他的脾氣是建立在他的實力上的。”老婆婆神情冷冷的望著那個老人,一字一句的開口說道。


    老人瞳孔微微縮了縮,臉上有些驚愕,他張了張嘴,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了。


    見老人這模樣,老婆婆從他身上收回視線,她看著所有人,沒有理會他們變化不定的神情,而是極其淡然的開口繼續說道:


    “他過來隻是為了拿一件東西,拿完就會走,期間他答應過我,會帶著小柔進入那個地方,以他的實力,帶著小柔活著出來沒什麽問題。”


    “所以,我今天過來提醒你們一句,不要去挑釁他,他現在很不耐煩,如果不是怕他要的東西損毀,我們這個小鎮可能早沒了。”


    “你們也不要認為我在危言聳聽,他就是這樣的人,我們這種地方已經嚴重違反了外麵的規矩。”


    “在外麵,我們這裏就是異常,而他有權利清理異常。”


    院子裏徹底的安靜了下來,鎮長望著老婆婆,有些迷茫。


    “你稍微看著一點他們,最近鎮子裏麵的變化得注意一些,晚上能不出門就不要出門,那些東西在接觸我們這個鎮子,禁忌得遵守。”


    “另外,不要去招惹那個外鄉人,他殺心很重,小柔不清楚這些,所以那個青年對小柔的行為不會計較什麽。”


    “但他們不一樣,他們都清楚鎮子的情況,他們要是去招惹了那青年,死隻是小事。”


    老婆婆看著鎮長,神情變得無比的嚴肅。


    呼~


    “這樣嗎,我明白了,等會我會再通知一次。”鎮長呼出一口氣,神情也凝重了起來。


    “對了,那個外鄉人跟陸安是一樣的?”鎮長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道。


    “總部隊長之一,比陸安強十倍不止。”老婆婆無比淡然的開口說道。


    她看了看阿猛,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麽,隻是心裏歎了一口氣,這傻小子並不差,隻是不懂小柔的心思而已。


    而林千,他懂小柔的心思,可他不會去做讓小柔喜歡的事情,小柔隻是單相思而已。


    老婆婆心裏歎了一口氣,他轉頭看著鎮長,想了想繼續開口說道:


    “這次是一個機會,他的到來,說不定會讓我們這裏徹底安定下來,具體如何做,你們不用管,這是我該去做的事情。”


    “你們隻需要安安心心的等著就可以了。”


    聽到老婆婆這樣說,鎮長點了點頭,有些沉默,他沒有說話,就隻是看著老婆婆,眼中有些愧疚和無奈。


    “行了,我得回去了,最近這幾天,晚上聽到什麽動靜都不要出門,這是為了你們好。”老婆婆開口說道,然後掃了眼眾人,沒有再說什麽,轉身就朝著院子外走去。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要進入祠堂的意思。


    陽光灑落在老人的肩頭,那微微飄動的苗服,讓鎮長回憶起了很多。


    “小悅,注意安全。”鎮長在後麵喊道。


    老人的動作微微頓了頓,可也隻是頓了頓,他並沒有回頭,隻是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所有人都望著老人的背影,望著這個落花洞女離去的背影。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移開視線,他們的神情格外複雜,其中屬那個三叔公最是如此。


    阿猛的神情有些恍惚,他望著小柔奶奶的背影,眼中滿是茫然和不解。


    “落花洞女剛才說的,大家已經聽清楚了,我希望大家遵守規矩,不要讓我有動用族規的機會。”鎮長轉身走回祠堂,神情冷冽的開口說道。


    “就這樣,散了。”


    鎮長最後說了一句,然後就走入了祠堂的裏屋。


    所有人看著這一幕,神情都有些不自然,他們看著祠堂,想了想沒有人開口說什麽,全部都轉身離開了。


    落花洞女說的,他們聽明白了,最近他們隻需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


    等過了這段時間,一切都會變好的。


    ……


    ……


    dj市。


    黑暗中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沈林臉色有些扭曲,他轉頭看著不遠處黑暗中的葉真,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葉真,你大爺的,老子躲的好好的,你特麽把那玩意引過來搞毛線”


    沈林快速的越過一處廢墟,迷霧穿過他的身體,對他造不成絲毫的影響。


    “吾怎麽知道你躲在那裏,吾就是隨便跑的,誰知道會遇到你。”


    葉真頭也不回的向前跑著,黑暗在他和沈林的身後緊追不舍。


    “再說了,你躲也不躲好點,躲在一個地方不挪窩,那玩意又不是瞎子,遲早會找到你,吾過來隻是提前了而已,你應該感謝吾的,要不是吾,你都不會知道那玩意可以發現你。”葉真眼眸微微閃爍,想了想開口繼續說道。


    迷霧湧動,不祥和絕望在身後緊追不舍,沈林臉色鐵青。


    “去你媽的吧,老子身上的厲鬼最多還有一分鍾就要恢複了,你要是不給我來這一手,老子可能都回大夏市了。”


    沈林回頭看了一眼,然後他的速度更快了。


    葉真這個坑逼,剛才這傻逼,直接把厲鬼弄他麵前來了。


    當時要不是他反應快,他就沒了,可就算是這樣,他也是付出了慘烈的代價才逃出來的。


    沈林看了看自己烏漆麻黑的斷掌,以及旗袍變得殘破不堪的鬼母,沈林心都在滴血。


    這次虧大了,斧頭丟了不說,鬼母和他身上的靈異都缺失了一部分,這次他慘兮兮了。


    感受著身上再次沉寂下去的厲鬼,沈林心態都崩了,就按照這個情況,他身上的厲鬼最少需要幾個小時才會複蘇,這還是在鬼母的刺激下的結果。


    要是沒有鬼母,他可能得一天。


    這要是換做是其他馭鬼者,要是知道自己身上的厲鬼還有幾個小時就要複蘇了,可能棺材都準備好了。


    可換做是沈林他們,他們現在巴不得厲鬼快點複蘇,厲鬼複蘇快一分,他們活下去的機會就多一成。


    沈林從來沒有那麽期待過厲鬼複蘇,想到以前拚命的壓製厲鬼,讓它不要複蘇,沈林突然就覺得好後悔。


    於是沈林朝著葉真就開始破口大罵起來:


    “葉真,你個王八羔子,老子刨你祖墳!你個坑逼,老子都特麽想現在弄死你!”


    “你個*****,你******草*******”


    “**************…………”


    葉真穿過一麵牆壁,對於沈林的謾罵充耳不聞,剛才黑暗太濃稠了,他沒聽清沈林在喊什麽。


    “沈林,不用擔心,吾最多還有一會就可以恢複了,到時候吾帶你離開就是。”


    葉真從高樓上一躍而下,直接躍到了幾十米遠的一棟高樓上,然後開始繼續逃命。


    “草***,你個坑貨,說的好聽,那玩意現在會讓我們走?”沈林同樣和葉真一樣一步躍到了對麵高樓上。


    因為有鬼母的原因,沈林在空中讓鬼母用力扔了他一手。


    所以他跑在了葉真的前麵了,現在這個情況就是,跑的慢就得死。


    但是,他不需要跑的比厲鬼快,隻需要比葉真快就可以了。


    葉真看到這一幕,心裏都快羨慕麻了,原來媳婦還可以這樣用。


    今天他算是長見識了,媳婦不僅僅可以用來打架,用來逃跑一樣可以。


    陰冷浮現,一隻青黑色的大手突然伸向了葉真的脖子。


    感受著來自身後的陰寒,葉真瞳孔微微一縮,長劍出鞘,刺啦,一片血肉飛起,陰冷彌漫擴散。


    血色的長劍在黑暗中,閃爍著紅光,叮……


    一道金鐵交擊聲出現,一股壓力從劍上出現。


    葉真猛然加速朝著前方衝去,借助這一劍,葉真順利的躲開了這次襲擊。


    黑暗中一個人影突然停止了動作,一隻青黑色的手臂,緩緩的縮回了黑暗中。


    青黑色的瞳孔微微轉動,它看著前方的兩人,神情麻木。


    腳步聲響起,迷霧開始變得更為厚重起來。


    葉真和沈林的臉色微微一變,一股陰冷浮現,沈林直接消失在了黑暗中。


    一片虛幻的影子快速的穿梭在廢墟之中。


    葉真身上的陰冷時隱時現,長劍上的血色越來越厚重。


    “殺人規律變了,這玩意還真是夠恐怖的。”


    葉真將長劍迅速的歸鞘,腳上的皮鞋早已經消失不見。


    跑路穿皮鞋,那是在作死。


    “還有半分鍾,再堅持一下。”


    葉真一步跨出,便是幾十米,身後的黑暗,緊追不舍,湧動的速度也是越來越快。


    在厲鬼的鬼域裏跑路是真的不劃算。


    “十秒。”


    “九……”


    “七……”


    “四……”


    迷霧侵蝕,葉真麵無表情,斷臂迅速的開始恢複,一隻手臂重新出現。


    陰冷變得凝重起來,葉真眼眸閃爍:


    “一!恢複了!”


    霎時間,恐怖的靈異浮現,一片濃重恐怖的迷霧出現在葉真之前的位置。


    天穹上,一道青藍一閃而逝,那是葉真的鬼域。


    隨著葉真的鬼域出現,在一片廢墟中穿行的影子瞬間破碎。


    “葉真恢複了,機會來了!”


    不遠處的一個街道上,衛景看著天穹上缺失的一部分迷霧,他眼眸轉動,身上靈異浮現,一股黑暗籠罩住了方世明和李樂平,衛景直接帶著方世明,李樂平消失在了原地。


    陰暗開始對抗,黑暗開始變得猙獰起來。


    隨著葉真替換掉一塊竊取鬼的鬼域,衛景他們似乎逃出去了。


    可突然,一片更為恐怖的鬼域出現,直接籠罩住那一層迷霧,轟鳴聲突然響起。


    一口青銅棺槨砸落在碎裂的瀝青路麵上,一隻斷手從天穹上落下,斷手中緊緊握著的那一柄血色的長劍,讓人觸目心驚。


    青銅棺槨上閃爍著濃稠的陰寒,一層層迷霧包裹住了這口青銅棺槨。


    腳步聲從黑暗中響起,一個皮膚青黑,神情麻木,空洞的青年出現在青銅棺槨麵前。


    它靜靜的站在青銅棺槨前方,青黑色的瞳孔不安分的轉動著。


    忽然,它伸手觸碰上了那口青銅棺槨,一股陰冷從竊取鬼身上浮現,可隻是瞬間,陰冷就消失不見了。


    竊取鬼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青銅棺槨緩緩的開始變得透明起來,隻是眨眼之間的功夫,青銅棺槨就消失不見了。


    “青年”的手臂就這樣詭異的停在了空中,似乎是察覺到了青銅棺槨的消失,它緩緩的收回了手臂。


    黑暗籠罩,腳步聲再次響起,不過並沒有遠去,那個腳步聲就在青銅棺槨消失的位置遊蕩,似乎那隻厲鬼並沒有放棄這口棺槨。


    或者說是棺槨裏麵的人。


    dj市外。


    陽光明媚,一個塵土飛揚的土坑中,沈林躺在鬼母的身上,眼神空洞,神情麻木。


    “葉真,你個****。”


    沈林沙啞的聲音從大坑之中響起,陰冷不斷的蔓延開來,一股陰暗浮現。


    不遠處,一個人形坑洞出現在地麵上,葉真咳嗽著從坑洞裏麵爬了出來。


    他看了眼坑坑窪窪的手臂,有些沉默,劍沒了,替死鬼的靈異又被搶了一部分。


    那玩意居然還有一層更恐怖的鬼域,剛才要不是借助沈林的厲鬼,葉真可能就留在那裏了。


    陰暗閃爍不定,葉真的手臂快速的恢複,很快一條新的手臂出現。


    葉真轉頭看著dj市,此刻的dj市就如同一個黑色的世界。


    光明在裏麵無法立足片刻。


    “衛景他們沒有逃出來,看來他們是凶多吉少了,還真是慘兮兮。”葉真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他走到沈林的大坑上。


    看了看躺在下麵的沈林,摸了摸下巴,心裏有了一下想法。


    “沈林,你媳婦有沒有姐妹什麽的,介紹一個給葉某人認識認識?”


    沈林麵無表情的盯著葉真,空洞的瞳孔微微轉動著。


    “葉真,你給老子滾。”沈林幹澀空洞的聲音響起。


    聽得出來,沈林現在對葉真很憤怒。


    “漬漬,沈林,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要大度一些,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有一個姓齊的人也說了,君子,時屈時伸也。”


    “你應該好好學習這個優良的品德,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和君子。”葉真背負雙手,神情無比平靜的開口說道。


    沈林麵無表情的看著葉真,他有些沉默,身上不斷湧動的陰冷,讓他看起來極其詭異恐怖。


    “葉真,哪怕我現在狀態不好,可你信不信,老子敢和你拚命。”鬼母緩緩的站了起來,她抱著沈林,破碎的旗袍輕輕的晃動著,看起來有些慘。


    呃……


    葉真抬頭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自己光著的雙腳,然後再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他覺得沈林要是發瘋了,他估計會很不好受。


    “那個,今天天色不錯,等吾回去換身衣服,喝個下午茶,找個媳婦先。”


    說著葉真一閃而逝,遠處天邊上,一道藍光破開雲層消失不見。


    沈林麵無表情的被鬼母抱著走出大坑,他看著跑路的葉真,神情極其冷冽。


    “葉真,你個*******”沈林開口罵了起來。


    陰冷彌漫,鬼母抱著沈林,朝著大夏市走去。


    這次他們都栽了,葉真丟了劍和一部分替死鬼的靈異。


    沈林丟了斧頭和自身的一部分靈異以及鬼母的一部分靈異。


    衛景被搶奪了一部分鬼差吃掉的厲鬼,李樂平直接被扯出了一隻厲鬼。


    方世明不清楚是個什麽情況。


    謝七死亡。


    目前,衛景,李樂平,方世明三人還在竊取鬼的鬼域內,生死不知。


    六個人進去,死一個,逃出來兩個,困住三個,這代價不可是不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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