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麵目上留著歲月的皺紋,一身正氣,濃眉大眼,隻不過奇怪的是他的眼神呆滯無神,透著昏暗,與他整個人的氣質不符。


    “客觀,是打尖還是住店啊。”葉聖低聲招呼,男人應了一聲,緩緩跨進門檻說道,“給我一間上等房。”“好!”葉聖點頭,正想要領路,旁邊的掌櫃就發聲了,“那個誰!去把這位客人接待一下!沒看見人家葉聖兄弟剛才幹了那麽些累活嘛!真是不夠體貼!”


    這是把自己當成寶了!葉聖哭笑不得,“沒關係,掌櫃的,我不累。”“你啊,嘴唇都幹破皮了,快去喝點水!那個誰!把這位鐵骨錚錚的客人帶到天字二號房去!”


    客人住店需要登記和交押金,站在黑衣男人旁邊,葉聖瞧見了他寫在簿上的名字,花影樓!


    在另一位店小二長生的引領下,花影樓步履沉穩的登樓入住,看著他的背影,葉聖總感覺哪裏怪怪的,但就是說不出。一時間,花影樓給葉聖留下了深刻印象。


    桃花樓的生意不錯,白天來吃飯打尖的客人絡繹不絕,到了晚上,還有不停來投奔住店的。所以店小二向來都是需要夜晚值班的,每人一天輪班,不過,掌櫃錢立卻把葉聖剔除了出來。開玩笑,南宮小姐派來的人,哪怕隻是一個店小二,也不需要值夜班啊!這多辛苦的事兒怎麽能讓人家葉聖來幹呢!


    月黑風高,天高氣爽。趁著黑夜,兩個人影鬼鬼祟祟的離開了酒樓,攀爬行走在大街的房舍屋簷上。


    這兩人自然是葉聖和侯華了。瞧著侯華手腳靈敏輕巧無比的行走在屋簷磚瓦上,跟在後麵踉踉蹌蹌、走路不平的葉聖好奇問道,“你明明也是白腰帶,怎麽功夫比我好這麽些。”


    侯華狡黠一笑,“我一直在隱藏實力,其實我早已經成為比白腰帶高一層的黑腰帶了,隻不過,扮豬吃老虎一直沒佩戴黑腰帶罷了。”葉聖頓時佩服的五體投地,“像你這麽扮豬吃老虎的,一般都是小說裏的主角啊!”“那是當然!”侯華停下,嘿嘿一笑指了指不遠處那寬闊大氣的府邸,說道,“今兒個,我們就安安全全的偷些寶貝出來,滿載而歸!”


    天色太暗,葉聖都沒有看清門上掛著的是誰家的牌匾,然後便隨著侯華笨拙的潛入進了府內的花園之中。借著花枝綠樹的遮掩,兩個人悄無聲息的靠近了一處涼亭,遠處簷下燈火闌珊,過道上卻空無一人,連一個巡邏的仆人都沒有。


    “這是誰的府邸?”葉聖好奇,他自稱今晚是劫富濟貧,所以,如果是品行端正之人的府邸,他是不願意偷東西的。侯華輕車熟路,領著葉聖鑽過涼亭,然後順著過道下的茂密花叢彎腰抹黑前進,“說出來怕嚇你一跳,江南貴公子馬如龍,聽說過嗎!”


    侯華嘴中哼哼嚶嚶嘀咕不停,盡是對這馬如龍的不滿,“馬如龍家主要是南下出口絲綢生意的,腰纏萬貫,但是為人小氣吝嗇,他爹臨死前得重病,這個當兒子的竟然隻肯花費白銀百兩。結果,馬如龍的父親馬彪自然是不治身亡。全江南,都知道馬如龍這小子重色輕友,見利忘義!”


    這麽巧?聽聞馬如龍舊事,葉聖對這馬如龍頓時更加惱怒了幾份,真不是東西!也不知道,南宮婉兒最近有沒有和他見麵過。經過自己裝昏扮可憐的暗示,想必南宮婉兒早已隱約看出馬如龍的狹隘性格了。


    “該偷!”葉聖嘀咕一聲,仇恨之下渾身是膽,“咱不偷白銀,隻偷黃金!”“好兄弟!夠膽識!”侯華嘿嘿一笑,領著葉聖立刻來到了一昏暗無聲的屋外。侯華直指這緊閉的屋門,說道,“這裏就是馬如龍平時睡覺的地方,隻不過這小子經常光顧青樓流連忘返,所以倒也方便了我們。”


    葉聖跟在侯華身後偷偷開門潛入了進去,房內果然無人,這臥室布置豪華裝潢不俗,不是紅木器具就是珠玉絲綢點綴,壕無人性。


    “你來這裏偷過?”葉聖對侯華如此熟練有些好奇,看著他直奔床下拉出一木箱,葉聖低聲問道,“俗話不是說得好,好偷不貪回頭財。你如果還來這裏偷第二次,難免會被人抓包的!”


    “呸!烏鴉嘴!”侯華拍了葉聖腦袋一下,“我上一次來偷走了百兩白銀,這馬如龍都沒發覺什麽,這個貴公子財大氣粗,根本不會把我們偷得這些小錢放在眼裏的,放心好了。”


    說罷,侯華便迫不及待打開了木箱,葉聖好奇探頭過去,果然看見了裏麵白金參半的財寶,密密麻麻鋪滿了整個木箱。好多錢!葉聖正驚喜詫異,然後隻感覺一道風勁吹臉。


    什麽東西?葉聖側頭,漆黑的臥房內,門窗都關的嚴嚴實實的,剛才那一陣風,又是什麽來頭?葉聖做賊心虛,連忙低聲說道,“快,我們填滿口袋趕緊撤吧。”“恐怕,我走不了了。”侯華聲音哽咽如魚刺在喉,葉聖皺眉推了他一下,“別開玩笑,難道你還想要住在這裏啊。”


    侯華被葉聖輕輕一推便毫無招架之力的趴倒在地,葉聖大驚,連忙伸手扶他,然後才發現,侯華胸口插著一根短短的羽箭。羽箭刺入的傷口處,已經有血止不住的滲透了衣服。


    葉聖嚇壞了,這才發現木箱這金銀財寶之上還躺著一個暗器的觸動開關和一個字條,隻見上麵寫著扭扭曲曲的幾個字,‘想偷小爺的錢?該死!’看來,這是遭竊了一回的馬如龍布下的暗器,為的就是讓再來光顧的小偷有個教訓!


    是啊,馬如龍明明是一個吝嗇愛錢的人,被侯華偷了白銀百兩,又怎麽可能不聞不問,不伺機報複?葉聖頓時嚇得臉色都白了,金銀財寶也顧不得了,他連忙攙扶起侯華說道,“走,我們去看大夫!”


    侯華痛苦的呻吟著,羽箭沒入他胸口刺骨三分,身受重傷之下,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葉聖對那滿滿一箱的金銀財寶看也不看一眼,攔腰抱起侯華快步走到門口,卻又聽到了外麵的腳步和嬉笑聲。馬如龍回來了!


    葉聖大驚,止住腳步回頭一看,屋內藏身的地方少有,於是,葉聖抱著侯華立刻躲進了床底。與此同時,門被推開,如果葉聖晚了一步,那麽他和侯華就都要被抓現行了!


    馬如龍似乎喝高了,滿嘴含糊不清的酒話,“不行!我沒醉,我還要喝!婉兒姑娘,你放心,過幾日,我一定鏟平江南的明教亂黨,讓你舒舒服服的遊山玩水!”婉兒?南宮婉兒?葉聖一愣,隨即暗暗痛心,沒想到南宮婉兒竟然是這樣的人!


    “哎呀!馬公子,都說人家不是南宮婉兒了!討厭!”女人的聲音不是南宮婉兒,因為,這女人的每一次吐字都那麽的柔美嫵媚,嬌滴滴的腔調令人酥軟。


    葉聖鬆了一口氣,不是南宮婉兒就好。躺在床下,他看到馬如龍那雙腳跌跌撞撞走上來然後脫鞋上了床,然後葉聖就聽到馬如龍又醉醺醺的說道,“沒關係!等我娶了你!我再給你改名叫南宮婉兒!然後你每天打扮成南宮婉兒讓我上好不好!”


    “嘻嘻,馬公子討厭!”女人聲音嫵媚的撒嬌,“人家還沒答應嫁給你呢!不過,若是我中意的男子,別裝讓我扮南宮婉兒,就算是讓我裝狗,我也願意呀!嘻嘻!”聽著兩個人的話,葉聖心中不平,暗罵一聲奸·夫***。


    低頭看了看懷中的侯華,流血太多的他這張瘦長猴臉已經布滿了蒼白之色,嘴唇幹燥無奈的看了葉聖一眼,侯華低聲說道,“我傷勢太重,恐怕華佗在世也拯救不了了。”


    瞧著葉聖一臉擔憂的模樣,侯華神色慘然的抿嘴一笑,“你是個值得一交的好朋友,隻不過,你的為人性格不適合混跡江湖。葉聖啊,知道我為什麽喜歡錢嘛?因為,做人啊,就要像這銅板,外圓內方才對。”


    “你要想賺大錢,那你得會裝逼。怎麽裝逼呢?簡單,先學會裝孫子,然後你就會有牛逼的一天了。”侯華捂著胸口的傷勢,血止不住的流,染紅了地板也染紅了葉聖潔白的衣袖,侯華在臨死前,把所有想說的,都對葉聖一股腦倒了出來,“你得學會趨炎附勢,見風使舵。這樣啊,我才能夠有朝一日再見到你。”


    “好!”葉聖勉強笑著,緊緊握著侯華的手暗自後悔,早知道,就不應該由著他跑來玩什麽劫富濟貧了。侯華身心疲倦,精神困乏,重傷的他也說不出什麽話來了,用力握握葉聖的手,然後侯華便閉眼咽氣,身影逐漸隨即消失在了原地。


    侯華死了,隻掉落幾枚銀兩在地。葉聖呆愣的躺在冰涼的地板上。初來兩天一夜,便見證了數次死亡,這就是江湖嗎?葉聖百感交集,這時候,又聽到了床上馬如龍和女人的調笑聲,“哎呀!不要跑!讓哥哥抱抱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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