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武朝拜的第21天。


    經過這些天,已經習慣了總是有藏民在路邊注視著他三步一跪,然後看一會兒就走。


    同時戴武心裏也明白了緣由,這些淳樸的藏民,想要看看殺死他們領袖桑西的人,到底有沒有三頭六臂。


    但戴武的形象,卻讓藏民們失望。


    滿頭白發,如同將死之人,發絲沒有一點光澤,灰頭土臉,經過這些天的爆曬,戴武的膚色已經變得黝黑,有了高原人的象征,臉色黑紅。


    再加上膝蓋處的皮膚,像囊腫一樣,腫起兩個大包,上麵掛著一層層壞死的皮膜。


    腳下每走一步,都像流膿一般,有水印。


    這幅形象,慘慘慘,是個看到他的人,都會心生憐憫,哪還下得去手。


    但就在這天中午,戴武扛不住饑餓,在路邊補充食物的時候,有一輛麵包車停在他麵前。


    下來一堆藏民,二話不說,對著戴武就是拳打腳踢,還有人拿著木棍,狠狠抽打他的脊背,這是要往死裏打的節奏!


    後來的事情,戴武已經不知道了,因為他昏迷了,足足一天一夜。


    在路邊橫屍荒野,沒人救他,沒人搭理他,就算有好心人的路過想要施救,但看到周圍站著的那些藏民,立馬就會打退堂鼓。


    當戴武醒來的時候,整個人明顯瘦了很多,一天一夜沒吃半點東西,身體內的能量已經耗盡,開始消耗脂肪。


    掙紮著坐起來,戴武掃視了一眼周圍的藏民,沒說什麽,也沒有抱怨,心中平靜。


    隻是身體的虛弱,脊柱上傳來的疼痛提醒他,如果還不現出修羅真身,你真的要廢掉了!


    戴武掙紮著從背後的旅行包裏拿出餅幹,已經被踩得粉碎,但他哪有心情理會這些。


    狼吞虎咽,吃得差點把自己噎死,但旅行包裏的礦泉水,早都被打爆了,流幹了。


    眼看就要被噎死,周圍有藏民不忍,向他遞水,戴武好似找到了救命藥,咕咚咕咚猛灌了一氣,才把餅幹咽下去。


    “突及其”戴武對著遞水的人說了一句藏語,謝謝的意思。


    那人搖搖頭,憐憫的看了戴武一眼,什麽都沒說,轉身就走。


    而周圍的藏民,來來去去,就像參觀猴子一樣,一會兒換一波人,卻很少有人對戴武動手,因為他的樣子實在淒慘。


    就像我們普通人,如果有一個垂垂老矣,一口氣上不來就要掛掉的人惹了你,你會打他嘛?


    古人這個垂垂老矣形容得好啊,就是戴武現在這個樣子。


    垂垂,這個人就這樣掛下來了,一點力氣都沒有,像葡萄熟了,一大串連在一起,掛在一枝上,太重了,樹枝都垂落下來了,就是戴武現在的樣子,坐在地上,身體支撐不住腦袋的重量。


    垂垂之相,腦袋耷拉了,太虛弱了,一閉眼,人就會死去了,沒氣了,像葡萄從枝頭掉下來,摔爛了!


    和這種人,就算有再大的怨氣,再大的仇恨,你也會放下,生不起動手打人的心思,太慘了!


    戴武坐了一整天,除了吃喝就是耷拉著腦袋,努力的睜眼,不讓自己睡過去。


    睡了就是死!


    慶幸的是,經過這麽多天的朝拜,他的意誌力已經遠超常人,就算虛弱到出氣多進氣少,都沒有閉眼。


    直到夜幕降臨,周圍的藏民逐漸散去,戴武的精神終於回轉了一些,身體的虛弱感退去了一些。


    心裏沒有怨恨打他的那些人,因為這是他應得的,弄死桑西,讓西北人民受苦,這是報應。


    在戴武心裏,早有預感會受這種苦難,所以他用朝拜的方式,為自己贖罪,了結因果。


    古代的時候,就有很多戴武這樣的人,開創事業,保家衛國,平定叛亂。


    但做這些之前,心裏要有準備,要做“好”的準備,但壞的也要承受,去接受壞的“果”。


    好名聲固然重要,為國為民嘛,名族英雄,但有時候為了做成一件事情,往往要負擔很多壞名聲,這很冤枉的,比如說屠城,或者戴武這樣的。


    古代打仗嘛,雖然贏了,但鎮不住敵方的人,你進入城裏,人家四處給你耍陰的,為了自己的士兵少死一些,屠城吧!


    還有戴武這樣的,確實幫助國家平定了西北,但國家鎮壓不住桑西的那些追隨者,爭端四起,鬧得民不聊生,這些仇恨,都要算在戴武頭上,他的名聲在西北,絕對是掉茅坑裏的臭。


    這一晚很平靜,戴武睡在小帳篷裏,心中什麽都不想,冷風吹過,凍得他全身哆嗦。


    能夠結冰的天氣,人在荒野之中會被凍死的。


    但戴武沒衣服可穿,沒被窩可蓋,隻能與天地作伴,抗不住疲倦,悠悠的睡去,麵容如此安詳。


    這樣都能睡著,不得不說戴武的身體有些變態,羅漢的體質,正在慢慢與平常時的戴武融合,如果真正能夠時刻保持羅漢真身,那就是四果阿羅漢!


    這一晚,戴武睡得很爽,早晨起來,迎著朝陽進行朝拜,堅持他的信仰之路,塑造比金剛石還堅固的性格。


    三步一叩,每當有行人路過看他的時候,戴武都會報以微笑,雖然笑得有些難看,但善意外露,顯得如此的真誠。


    你好了,別人就會看不慣了,偶爾有藏民衝出來,對戴武拳打腳踢,發泄怒火。


    但戴武從不反抗,隻是抱著腦袋,身體縮成一團,減少受到的傷害,如果被打得狠了,他就休息,如果能夠堅持,就繼續進行朝拜之路。


    就這樣一個月,戴武走出了藏區,翻越了許多座高山。


    麵對時而是風暴,時而是飛雪,時而又是泥石流和山體垮塌等等惡劣環境,戴武都受到命運之神的眷顧,有幸沒有死掉。


    這時候,戴武內心的堅定,已經表現在眼神中。


    他的眼睛有了明顯的變化,相比以前,變得更加澄澈明亮,目光堅定有力,心靈深處產生一股強大的吸引力,從瞳中顯露出來,讓他的眼睛變深邃,瞳孔向著方型發展。


    站在藏區的邊界上,戴武回頭而望,遠處有不少藏民在看著他,這些人眼中已經沒有仇恨,偶爾有人對他露出淳樸的笑容,讓戴武心中歡樂。


    他的努力沒有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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