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會議室走出來,肖崇言偏頭看向懟了於澤一次而心情變得很好的某個人,“你總逗他幹什麽?”


    阮景低低地笑起來,“原來你看出來了,我就是覺得好玩兒……看著於澤被她認為是弱者的女人壓了一頭,卻不得不憋屈地按照她的建議去行動,多有意思啊。”


    肖崇言頓了一下,“他是個好警察。”


    “我知道啊,但不妨礙我逗他玩兒。”


    “但是我會嫉妒。”


    肖崇言極為順暢地接上了這句話。


    氣氛在一瞬間變得奇怪起來,肖崇言仿佛意識到自己的失言,目光閃了閃,不大自然地偏過頭,率先走在了前麵。


    看著肖崇言的背影,阮景忍不住歎息,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在別扭什麽,明明有的時候看著她的眼睛已經快冒出火了,可是下一秒卻依舊能偽裝得像個不動凡心的高僧。


    一邊重新熟悉著昔日的同事,一邊不分晝夜地翻閱走私案所有的卷宗,就這麽一晃兩天的時間過去,初步的排查結果出來了。


    常桉語帶沉吟,“提起蔣白兩家的聯姻,繞不開的就是盛合集團內部經營權的事情。”


    說起來,白宿和蔣唯心的訂婚,是白宿的父親白宙努力的結果,隨著弟弟白先文股權的不斷增加,為了能讓兒子順利繼承公司,他替兒子選擇了一門強有力的婚事——蔣唯心的父親,是盛合集團的第三大股東,強強聯合,足以為白宿保駕護航。


    “所以你們想一想,最不希望白宿娶到蔣唯心的是誰?”


    幾乎不需要多加思考,隊友陳明脫口而出,“白先文。”


    得益於盛合集團的名聲,白先文這個名字眾人都有所耳聞,但是讓幾個天天混在刑事案件裏的大老粗去了解財經板塊的常客……


    在眾人的沉默中,阮景開了口,“我的一個朋友,大概能幫得上忙。”


    肖崇言看了看阮景,又別開了目光,眉頭緊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阮景給白宿打了電話,問他現在在哪裏,還未等阮景說清楚來意和同行的人,白宿已經報上了地址,他那邊很繁忙的樣子,隻簡單地說了一句“有什麽事情你過來再說”,就撂了電話。


    半個小時後,肖崇言開車,載著幾個人到了盛合樓下。


    阮景跟前台小姐報上了名字,不過兩分鍾,樓上走下來一個女人,阮景認出,這是剛到京都那天,在機場見到的那位秘書。


    秘書小姐看了一圈,目光落在阮景身上,嘴角勾出了個沒什麽誠意的笑容,請他們一行人上了電梯,一路直上到了頂層。


    電梯門打開,女秘書一邊走一邊說:“白總正在開會,我帶你們去辦公室等他,你們不要亂走……”


    正說著,走廊盡頭一間大會議室的門突然開了,裏麵嘈雜的聲音一瞬間就傳了出來,幾個西裝革履的人簇擁著一個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常桉小聲說:“前麵那個男人就是白先文。”


    女秘書麵色變了變,往旁邊讓了一步。


    那行人頭也不偏地走了過去,不知道下屬說了什麽,白先文哈哈大笑起來,眉宇間盡是得誌的猖狂。


    會議室裏的人很快就走得差不多了,最後幾個人出來,當先的卻是白宿,他麵色沉沉看著之前的人離開的方向,身邊的屬下低聲勸慰著什麽。


    阮景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卻能感受到白宿壓抑著的怒氣。


    女秘書開口,“白總……”


    白宿一偏頭,就看見了站在一邊的阮景,目光還未來得及緩和,就看見肖崇言慢悠悠地從阮景身後踱步出來。


    白宿憋了一口氣,“……你們過來吧,小晚,去上些茶點。”


    白宿將眾人領到了辦公室,看見常桉和於澤大搖大擺地往沙發上一坐,麵色頓時有些難看。


    “是我帶他們來的。”阮景走上前,安撫性地拍了拍白宿的手臂,“我們想找你了解一下你二叔的事情。”


    白宿透過阮景,看向她身後的幾個人,收回視線,麵色晦暗下來“小景,所以你之前告訴我,你來京都是為了工作也是騙我的。”


    阮景心虛地摸了摸鼻子,“也不全是,我來這確實是為了‘工作’。”


    秘書小晚敲了敲門,帶了幾杯紅茶進來,放在每一個人麵前,到白宿身邊的時候,還特意輕聲說了一句,“白總,你中午就沒吃飯,我交代人去買了些午餐,一會兒送上來。”


    白宿點了點頭,“麻煩你了。”


    小晚衝他笑了笑,眼波流轉中閃過一抹媚意,轉身離開了。


    辦公室內恢複了沉寂,阮景探究地開口,“白宿……”


    白宿喝了一口茶水,冷笑道:“你們剛才應該看見我二叔了吧……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就好像盛合已經在他的股掌之中了。”


    這是白家的家務事,阮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隻是寬慰道:“好了,別氣了。”


    “我不是氣,我隻是無奈,再這麽僵持下去,對於盛合來說,是一次毀滅性的打擊。”


    於澤眼見兩個人嘮上了家常,麵上掛上了幾分不耐煩,趁著安靜的空隙,單刀直入地問,“既然說到白先文,我們想了解一下,他對待白蔣兩家聯姻的態度是怎樣的?”


    白宿表情不是很好,但仍然回答了,“能怎麽樣?想也知道,他當然是不願意了。”


    “他有沒有試圖阻止你和蔣唯心的婚姻?或者作出一些別的舉動,阻止你升任董事長?”


    白宿麵色嚴肅起來,“你們問這個幹什麽,二叔他……犯了什麽事兒嗎?”


    常桉輕咳一聲,有些事情是不方便透露的,他隻能委婉地編個理由,“你也知道,關於盛合集團的稅務問題,一向都是大眾關注的,我們接到內部舉報,說是白先文存在偷稅的問題,所以特意成立了專項組,我們就是來調查這個情況的。”


    接下來的五分鍾,阮景見證了常桉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不過效果顯著,白宿眼中的疑惑之色已經漸漸褪去,換上了一副矜貴的傲慢。


    “稅務問題……盛合不可能存在稅務問題,而且,哪怕是存在違規操作,二叔他也不可能決定,整個集團的決策權,現在還是在我手上……但是過一段時間就不一定了。”


    常桉順著他的話問下去,“哦,怎麽說,是出現什麽問題了嗎?”


    似乎常桉的話令他感覺到愉悅,白宿低低地笑了起來,“之前擔心外麵會有謠言,所以我原本隻是想低調地處理這件事,但既然你們問了,就不妨再履行一下警察的職責——白先文拿走了我父親給我的遺囑,你們幫我把這個遺囑找到吧。”


    於澤皺了皺眉頭,硬邦邦地說:“請先回答我們的問題。”


    白宿挑挑眉,眼神眯了眯。


    常桉急忙打圓場,“得了得了,我們沒工夫管你這事兒,但是既然要查你的二叔,遺囑什麽的,我們會順便幫你留意的……你說說,到底怎麽了。”


    事情並不複雜,白宿將對阮景說過的話,省略了個人情感,簡單地敘述了一遍。


    常桉連連點頭,聽完之後合上了本子,“行,那就先到這裏吧,有什麽消息我們會聯係你的。”


    “讓小景聯係我就行……那我就不送了,你們慢走。”


    白宿趕人的意味很明顯。


    眾人從善如流地站起來往外走。


    “小景。”白宿忽然在眾人身後揚聲喊她。


    阮景駐足回頭看他。


    白宿露出一個笑容,“今晚一起吃飯吧。”


    這話一出,眾人的麵色都有幾分古怪,尤其是常桉,下意識地就望向了肖崇言。


    肖崇言抬起頭,看向白宿。


    兩個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錯。


    阮景沒留意身邊人的反應,隻是衡量了一下自己的時間表,咬了咬嘴唇,“今天還是算了吧,回去我們大概還要開會,等有時間我給你打電話。”


    白宿點點頭,雖然依舊掛著笑,但眼底的失落清晰可見,搞得阮景也跟著不好意思起來,於是又補了一句,“我一定給你打電話。”


    電梯來了,幾個人相繼走了進去。


    肖崇言落在最後,忽然停住了腳步,“你們先走,我有東西落在白宿辦公室裏麵了,我去拿一下,很快就下去。”


    阮景剛想問是什麽,電梯門已經緩緩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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