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又是一聲清脆的98k,以往總覺得旋律動人,但這一刻,卻是死神的鍾聲。


    手臂中彈的孫堯聖咬緊牙關,三分之二的血量,讓他決定繼續冒一次險。


    既要賭霏霏兒的應變能力,也要賭對方的槍法夠臭。


    “嘶嘶嘶。”


    也不知道霏霏兒是許久沒有應戰,手法生疏了,還是煙霧彈太滑,總之,一連兩顆,都扔在了車門上,然後反彈到了孫堯聖和朱曉飛兩人的身後。


    欲哭無淚的朱曉飛問道,“姐姐,你是顯我倆的位置還不夠暴露,給別人定位來的嗎?能不能往我臉上扔?放心吧,我臉大,接得住。”


    “嘭!”又是一聲槍響,這一次孫堯聖的身形一頓,小腿又中了一槍。


    “要不你鬆手吧。”


    孫堯聖罔若未聞,依舊將手搭在了朱曉飛的敏感部位。


    看著已經見紅的孫堯聖,霏霏兒的小宇宙徹底爆發,第三顆煙霧彈將兩人完全籠罩住,就在槍響的瞬間。


    “嘭!”


    將朱曉飛扶起來後,孫堯聖並沒有就地打包,而是選擇了衝出煙霧。


    前後一共四聲槍響,98k隻能攜帶五發,這麽好的補槍機會始終隻有一把狙擊槍的聲音,這就證明他是獨狼。


    思索不到幾秒鍾的時間,心裏憋著火的孫堯聖取下了背包後的sks,打開瞄準鏡,直接鎖定了躲藏在另一座山頭上的敵人。


    “嘭嘭嘭!”


    兩槍就帶走了敵人的性命,第三槍是忍無可忍。


    一槍的時間就能調節好心態,孫堯聖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而提前進圈的秦澤也錯過了親眼目睹這一幕。


    一切,都朝著已經預定好的軌道,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十七,這個殺敵數放在絕地求生的單排裏,都能馬馬虎虎的混上一個高手的名號,更何況是在四人合作的組排裏。


    “贏了嗎?”朱曉飛問道。


    正在思索最後一波安全區該如何選點的孫堯聖頓了頓,“隻能說暫時領先。”


    對孫堯聖有著充足信心的朱曉飛沒有記住那名神秘高手的殺敵數,又看了看右上角除開自己這隊還有五名幸存者,本來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來。


    “暫時領先了多少?”


    看著慌慌張張的朱曉飛,原本皇帝不急太監急的孫堯聖總算出了一口惡氣,但也沒有繼續吊著他,“不多不少,剛好一個。”


    “啊!”朱曉飛摘下耳機,用手指捅了捅耳朵,“剛才那座山頭我可是隻聽見你一個人在那劈裏啪啦的一通亂響,怎麽會隻領先一個?”


    隨後,朱曉飛就漸漸琢磨出一個可怕的事實,“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不是搶了這幾個人頭,光憑這剩下來的五個,我們是輸定了?!”


    孫堯聖的臉色看似波瀾不驚,其實也和朱曉飛一樣,早就掀起了驚濤駭浪。


    曾經孫堯聖一度以為,自己已經無限接近於金字塔的頂端了,可這場無意之間被卷入的賭局中,讓他深刻的明白了什麽叫做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輕鬆點,我們不是還領先嗎,隻要剩下來的五個人不要排隊往那邊送槍斃,我們的勝麵依舊比對方大。”


    孫堯聖看似安慰朱曉飛,其實整場比賽下來,早已沒有了局內和局外的說法,他是在安慰自己。


    握著鼠標的手指一前一後的伸縮著,又拿起來甩了甩手腕,脖子逆時針的畫圓,最後收攏眼瞼,讓自己陷入到黑暗當中。


    五秒之後,孫堯聖再度睜開雙眼,目光如龍!


    “開始了。”


    另外一邊,方小白也看著半躺在電競椅上,一度快要溜到桌子底下去的師傅秦澤挺直了腰板,向前拉伸著手臂,還把手指關節弄得哢哢作響。


    “要上了!”


    決賽圈是在機場周圍的一個山頭上,孫堯聖覺得有些似曾相識,畢竟這一晚上大腦飛速的運轉,已經在超負荷的重壓下了。僅剩的力氣也隻夠考慮未來,而無法找尋記憶。


    但朱曉飛卻突然尖叫了起來,“這不是,這不是韋神今晚滑鐵盧的那個場景嗎,像,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孫堯聖心神一動,麵不改色地問道,“你說的那個韋神是個很厲害的主播嗎?”


    朱曉飛的語氣不太友善,“主播?哼,你覺得我的偶像就是這樣一個膚淺的人嗎?主播隻是他的副業而已,他的真實身份是一名絕地求生的職業玩家,去年更是在高麗國承辦的國際吃雞邀請賽上揚我國威,和另外一支國內戰隊在那群棒子頭上屙屎拉尿,包攬了冠亞軍。這可是咱們國內電競,史無前例的壯舉啊!”


    孫堯聖本來是想問,‘居然你覺得主播這個職業膚淺,為什麽還一個勁的慫恿我。’


    但後來的那段話,讓已經半顆心有了電競烙印的孫堯聖問道,“史無前例,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國內的選手,從來就沒在高麗國上拿過冠軍嗎?”


    朱曉飛一說起這個就來氣,一個有著世界上最多人口的泱泱大國,卻總是在彈丸小國麵前抬不起頭,尤其是在比賽的期間,兩邊的觀眾起了衝突,棒子們總愛拿“無冕之王”這個屈辱的頭銜來嘲笑東方的巨龍,可你還找不到理由反駁。


    那些狀態不好,發揮失誤類似的借口哄哄自己的粉絲和期盼了一年又一年的觀眾們還好,真要是對外人開口,那才是丟盡了祖宗的臉。


    “冠軍?你知道這些亞洲的鄰國們是怎麽形容我們的嗎?”


    孫堯聖提前鎖緊了眉頭,他知道接下來聽不到什麽好話。


    “我們是在努力遊戲,隔壁那個巨人是在享受遊戲,果然天朝上國,生活質量就是高。”


    朱曉飛還沒說完,繼續說道,“別急,後麵還有。得虧這些遊戲不是天朝上國們開發的,不然充錢就能變強的話,我們恐怕一輩子都要生活在巨人的陰影當中了。”


    “哢!”朱曉飛不知何時拿起了桌上的一支鉛筆,狠狠地折斷。


    孫堯聖同樣義憤填膺,但出色的控製力,讓他從外表上看去,一如往常。隻有細致入微的人,才能從劇烈起伏的胸口上,察覺出耐人尋味。


    “這些都是真的嗎?”孫堯聖的手掌顫抖了起來,他覺得鼠標快要承受不住自己的力量。


    那股力量,不叫憤怒,叫羞恥!


    “騙你,你就會老老實實的安心當主播嗎?”朱曉飛甚至將怒氣轉移到孫堯聖的身上,因為他覺得正是類似孫堯聖這種天賦異稟,卻隻顧眼前的金錢利益,放著為國爭光的宏圖大業不去闖,任憑自己的才華被金錢一天天的腐蝕。畢竟以他們現在的實力,已經是收到各大平台的推舉,但也不知道孫堯聖抽什麽風居然都沒有同意。這已經不僅僅是錢的問題,同樣也是他從此代表著的是國內最高選手的實力。至於什麽直播的打賞?這在百年之前,是乞丐們的活!他們的主子,是留著愚昧無知辮子的漢滿!


    “夠了!”孫堯聖終於低吼了一聲。


    朱曉飛剛想為之前的遷怒而後悔,孫堯聖的聲音恢複到了往日的平靜,“我懂了,快要到決戰時刻了,以後的事,留在以後說吧。”


    將耳機重新扶正,孫堯聖的手也慢慢的平穩了下來。深吸一口氣,屏幕的亮度居然還沒有他的目光刺眼!


    ‘南35.’


    迅速進入到狀態的孫堯聖抬頭就發現了敵人的行蹤,如果換做以往,這時候的他會選擇按兵不動,因為打蛇就要打七寸,到了決賽圈如果不能一擊必死,難免會拖入到一個不能掌控的局麵。


    可現在,如狼似虎的對手就在身旁,時間上已經不允許孫堯聖做太多的考慮了。


    “嘭!”


    “砰砰!”


    秦澤是98k,孫堯聖是sks,在一對一的正麵交鋒上,還沒開始,孫堯聖就落入到下風。


    “哈哈,這白癡居然還抱著一把sks,這場賭局,我們贏定了。”


    笑了半天,發現隻有自己一個人聲音的林啟天尷尬地望著孔青鬆,後者看白癡似地說道,“能不能有點起碼的尊重,這可是兩位頂尖高手的較量,麻煩閉上你的臭嘴,實在不行就滾出這個房間。”


    想說的話堵在了嗓子眼裏,林啟天拚命地往外摳,臉都成了醬紫色,可看到那具肥碩而又龐大的背影後,又慢慢的偃旗息鼓。


    “是。”


    一道房門被開了又關,隔絕的不僅僅是人,還有連著的心。如果說孫堯聖的眼神像鷹隼,能夠在第一時間捕捉到獵物,那秦澤的眼神似狼,同樣能夠在瞬間敏銳的洞察到獵物的氣息。


    兩者不相上下,幾乎在同時就鎖定了半山坡上的那名敵人。


    這隻可憐的小兔子同時被陸地上的王者和天空中的霸主給盯上,雖然難逃一死,但待遇已是相當的高了。


    兩人扣動扳機的頻率也是驚人的相同,但孫堯聖因為垂直角度的關係,子彈出膛的速度快了那麽零點幾秒。


    第一槍sks就把那名敵人暗灰色的頭盔給打得不見了蹤影,可第二槍的子彈還在空中,稍微落後那麽一些的秦澤卻違背了先下手吃肉的定律。


    “漂亮!”


    坐在椅子上的孔青鬆因為體重的緣故無法動彈,但並不影響他的手舞足蹈。


    相反朱曉飛這邊,在看到右上角並沒有出現自己的id時,表情就逐漸凝重。


    十七比十七,在還剩四個人的前提下,兩人居然打了一個平手!


    “師傅,你會不會覺得有些不公平?”方小白在為秦澤喝彩的同時,不由得擔心問道。


    “公平?”秦澤沒有扭頭,他需要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那是個什麽東西?”


    聽到師傅秦澤的反問,方小白不算靈光的腦袋,就更是一團漿糊了,“公平就是,就是。”


    就是了半天,方小白最後頹然地吐出了一口氣,搭著腦袋,一言不發。


    “小子。”秦澤不用看,也能猜到方小白此時心亂如麻的狀態,“師傅今天就正正經經的教給你第一堂課。”


    方小白努力地仰起腦袋,想要聽聽正式入門後的第一堂課究竟是什麽。


    秦澤一邊沒有絲毫鬆懈地盯著屏幕,一邊慢慢地說道,“要想真正的玩懂這款遊戲,就要讓自己變得無情。這種無情不分強弱,不分你我,甚至不分彼此。”


    雖然沒有讀過多少書,但“彼此”這個詞的意思,方小白還是能夠聽懂的。


    為什麽常有聖人賢者摸著飄然若仙的胡子語重心長地說著,“這人呐,難得糊塗。”


    因為你懂的越多,想的就越多。當你的實力無法支撐住你的想法時,庸人自擾這個詞,就是最好的歸宿。


    現在的方小白,雖然覺得師傅秦澤說得這些有違自己的理念,但一來長尊有序已經根深蒂固,再者他也沒有反駁的資本。連遊戲都是死皮賴臉的求著人家,抱著人家的大腿在學,他又有什麽理由去辯解呢?


    “為什麽?”這是方小白此刻唯一能夠說出的話。


    “因為勝利。”這是秦澤給出的答案。


    “勝利?”這個解釋好像無懈可擊,但方小白總覺得有些東西不是一個勝利就能完全概括的。可他除了秦澤能夠勉強交流,再也沒有人願意與他為伴,也就隻能逆來順受的默許了這個觀點的定論。


    另一邊,朱曉飛看著突然衝出掩體,不顧生命危險的拚命奔跑,難以理解地問道,“你在幹嘛?找死嗎?”


    孫堯聖淡淡地回了一句,“再不主動出擊,勝負就真得難料了。”


    看著右上角幸存者人數上顯示著“四”,被秦澤後來居上搶掉的那個人頭又是倒地之後,流血身亡。也就是說,這一局遊戲隻要能夠老老實實的耐心等待,有著兩個食物鏈最頂端的殺手存在,這一場遊戲,十拿九穩的吃雞。


    可偏偏,那唯一的不穩定因素,被孫堯聖給選中。“你就不怕因為這個舉動丟掉這局遊戲必吃的雞嗎?”就連基本醬油的朱曉飛都迫切的渴望著這一局遊戲的勝利,他不信全程努力發揮的孫堯聖會讓煮熟的雞飛到別人的碗裏。


    哪知,孫堯聖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朱曉飛和方小白一樣,陷入到了對這款遊戲,甚至整個人生的迷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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