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柔嘴唇翕動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p>


    看著離醉這般,她胸口就像是被一塊巨石死死壓住,踹息都十分困難。</p>


    然而二人還沒來得及說更多的話,浮止的身影接踵而至。</p>


    狂風平地卷起,黑色的漩渦在二人的周遭生成,發出簌簌聲響。</p>


    浮止一雙漆黑的眼珠時而閃過墨綠顯得有些詭異,他蔑視著白柔與離醉,輕啟薄唇。</p>


    </p>


    “繼續硬撐,隻會元神俱滅,不如乖乖受死。”</p>


    離醉揮手擦幹唇邊的血跡,他想起牽起白柔的手,然而卻又怕手上血會弄髒了她。</p>


    剛才的那一擋,引起了強行暴起的反噬,他知道自己無法與浮止一戰,更別說護她從這裏離開了。</p>


    隻是此刻離醉的心底有些懊悔,他不該將白柔帶到這麽危險的地方來的。</p>


    看著浮止一步一步錯朝著他們走來,離醉唇邊泛起一抹冷笑,“放了她,我願意留下。”</p>


    浮止腳步一頓,輕哼,“你是在跟我談條件?”</p>


    “離醉,你說什麽呢,我們要一起走……”</p>


    白柔的右手折斷,隻有用左手拉著他的衣袖。</p>


    然而剛碰上離醉的身體手心便是一片濕濡的血,白柔忍住悲痛,“你不走,我是不會一個人離開的!”</p>


    離醉深深地看了一眼白柔,此時腦子裏裝的都是如何讓浮止讓白柔走,這是他們的家事,本就不該將白柔牽扯進來。</p>


    若是她平安離開,他就算是死也無所謂。</p>


    白柔是給予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也是教會了他如何去喜歡,去接受這個世上的種種不公。</p>


    若是沒有遇到她,離醉現在還隻是一具行屍走肉。</p>


    “浮止,放了她……”</p>


    離醉別開了白柔看向自己的目光,再一次說道。</p>


    “離醉……”白柔抓住了離醉的手,湛藍色的瞳孔裏蓄滿了熱淚。</p>


    浮止不知為何看見這一幕隻覺得十分紮眼。</p>


    或許他自己也知道,他愛桑弧,但沒有像離醉愛白柔一樣純粹,甘願為了她赴死。</p>


    “你的目的,是為了複活娘親。”</p>


    “我的命是你們給的,我還你們就是,但是她……與你們沒有瓜葛,你要放了她。”</p>


    不愧是他的好兒子,哪怕是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竟然也是用這種命令的語氣對著他說話。</p>


    浮止唇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幅度,“若是我不同意呢?”</p>


    “我會讓你後悔,你所布局的一切都會付之東流。”</p>


    離醉幾乎沒有猶豫,從口中說出這麽一句決絕的話。</p>


    浮止眼眸森森,“你知道自己再說什麽嗎?讓我後悔?你連你喜歡的女人都護不住,還怎麽讓我後悔?”</p>


    離醉耀眼的黑瞳閃過一絲藍光,他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p>


    “若你不信,那就試試……”</p>


    浮止明白了離醉的意思,如果他不放白柔走,那麽離醉會直接自戕,若不是活著取血,那麽就無法複活桑弧。</p>


    白柔見離醉孤注一擲的要和浮止談條件,心裏慌了。</p>


    “離醉,我絕對不會一個人走的,我還有力氣,我…我身上還有法力,我們可以一起逃出去的,離醉……”</p>


    浮止眼底蒙上了一層深深的妒意,哪怕麵前的離醉是他的兒子,但他不得不承認在這一刻他很妒忌他與愛人的兩情相悅,兩心相互。</p>


    若是換成他與桑弧,他或許隻會選擇與桑弧一起赴死。</p>


    他不願桑弧獨活,在未來的日子裏遇到別人。</p>


    但也不願自己獨活,他不能沒有桑弧。</p>


    “好,我答應。”浮止說道。</p>


    就如他之前所想,不過是個肉身罷了,並非不是非要白柔不可。</p>


    而他當初愛上桑弧也並非是因為她的外貌。</p>


    隻因為她是她,是他此生遇到過的最特別的女人。</p>


    “我不答應!”白柔緊緊地拽著離醉的胳膊,“離醉,你不要這樣……不是你說的,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嗎?”</p>


    “為什麽……你不能食言,你不能,離醉……”</p>


    離醉不敢回頭看白柔的臉,他聽到了她的哭腔,心口像是被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再一點一點碾碎。</p>


    之前受過的痛不欲生的苦楚與聽到白柔哭泣相比,也竟覺得不過如此。</p>


    白柔見離醉無動於衷,反手便想要對浮止出手。</p>


    浮止卻像是早有預料一般,先手定住了白柔。</p>


    白柔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眼中滿是絕望的色彩。</p>


    就在浮止迫不及待想要帶走離醉的時候,離醉出聲道:</p>


    “等等……”</p>


    “怎麽?你難道反悔了?”</p>


    浮止的聲音裏有些薄怒,離醉垂下眼簾,“我還有些話想和她說。”</p>


    浮止吸了口氣,有些不耐煩:“沒有多少時間了。”</p>


    離醉勉強動了一下身體,偷瞄一眼白柔,“不會太久的……”</p>


    浮止並非是不能理解離醉的心情,於是暫時後退了幾步。</p>


    離醉鼓起了勇氣才敢轉過身去看白柔。</p>


    果不其然,白柔蒼白的臉上滿是淚痕。</p>


    離醉下意識便想要伸出手替她擦眼淚,但是他的手都是血。</p>


    隻好停在半空中又緩緩落下,在這最後的時刻,他不想把她弄髒了。</p>


    “阿柔……”</p>


    離醉的聲音喑啞,早已不複往日少年的桀驁。</p>


    “對不起,我不該把你帶到妖界來的,這是我的命,不是你的……”</p>


    “謝謝你……謝謝你在人界教給我的一切,我會永遠的記住。”</p>


    白柔的眼淚順著下巴滴落,她閉上眼,卻無法出口回應離醉。</p>


    離醉纏著手接住了白柔掉下的眼淚。</p>


    “別哭……對不起,這都是我的錯,你別難過……”</p>


    白柔滾熱的淚珠有如燒紅的鋼針,一根根刺進離醉的心頭,變得血肉模糊……</p>


    離醉轉身準備離開,但剛邁出一步,卻又忍不住轉過身來。</p>


    “阿柔……”</p>


    離醉貼近了白柔,將薄唇印在了白柔顫抖掛滿眼淚的櫻唇上。</p>


    在最後一刻,他與她吻別。</p>


    “你回到人界後,就把我忘了吧。”</p>


    這個輕柔到極致的吻猶如蜻蜓點水般,轉瞬即逝。</p>


    離醉轉身朝著浮止走了過去。</p>


    白柔瞳孔顫動著,努力想要衝開浮止給自己下的禁製。</p>


    但她隻能望著離醉漸行漸遠的背影淚如雨下。</p>


    把我忘了吧……</p>


    白柔的睫羽被淚水打濕,離醉嘴上這麽說著,但當時他心裏想的卻是:</p>


    阿柔,別忘了我,我愛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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