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裏的紅血絲都布滿了。


    “死於亂臣賊子下?”


    這話,讓我忍不住重複了一遍。


    細細品味,還有點可笑。


    “皇叔倒是會講道理,那我倒是想要問問,那亂臣賊子或者亂臣賊子們死了嗎?”


    好一個亂臣賊子。


    緒景陽可是好好的,整個將軍府也是好好的。


    唯獨我的弟弟,早就不知道灰飛煙滅到哪裏去了。


    隻怕所謂的亂臣賊子,說的是鄰國那邊的人吧。


    順便給頂個鍋,然後被絞殺了。


    什麽叫公道?


    瞧,這就是公道。


    “既然有亂臣賊子,那便宣旨,殺了便是,這不才是應該做的?”


    我反問。


    太後哭的依舊是撕心裂肺的。


    這段時間若不是找專門的人看著她的話,隻怕早就瘋了。


    她唯一的支柱,也都毀了。


    裴佑晟卻平靜的看著我。


    “長安,莫胡鬧。”


    “圍剿抄家也要大量的兵馬,你如今根基不穩,如何號令三軍?”


    他這話,卻像是冷水澆到我頭上來。


    我捏緊聖旨,死咬著才守住這個位置。


    但若是真的追究起來的話,我沒任何可以守護這個位置的東西。


    “我自是有別的辦法吧。”


    我不肯示弱,咬緊牙關說道。


    甚至視線刻意在他後邊的人身上停頓了幾分,“若是有機會的話,所有的清賬我都會挨著算,誰都逃不過。”


    顧玟嵐的眼裏明顯的僵了下。


    雖然還是有怨恨,但是也多了幾分的忌憚。


    我指甲死死的掐著手心,仰頭粲然一笑。


    “你是說今晚給我準備的大驚喜?”


    裴佑晟問。


    跟方才的話題沒任何的銜接,而是直接冒出這一句話。


    我還未反應過來話裏的意思,心裏卻咯噔一下。


    外邊進來一些人。


    “屬下辦事不力。”


    這赫然就是我派出去的人。


    今晚按照計劃,應當是潛入將軍府,可沒想到還沒等耗到晚上,就出現在我麵前了。


    齊刷刷跪下的人,讓我心裏陡然一寒。


    猶如一盆冷水,再度的澆下來。


    在這樣的天裏,讓我猶如在九寒天一樣,渾身冰寒。


    我後背都是在冒著寒氣。


    臉上的表情卻強撐著,不肯在他的麵前露怯。


    我身後早就空蕩蕩的了,隻剩下了萬丈深淵,不能再後退了。


    “皇叔可真是有先見之明。”


    我嘲弄的說道。


    指甲刺的手心疼。


    “普天之下,處處都是能走得通的路,何必非要去鑽這一條死路。”


    臨走,裴佑晟說。


    這邊沒任何人能攔住他。


    皇宮內的防備,宛如虛設。


    沒絲毫的用處。


    擋得住任何的人,卻唯獨對他沒用處。


    太後早就停止了哭喊,似乎有些力竭了。


    隻是坐在地上,兩眼無神的看著外邊的天空。


    像是失了魂魄一樣。


    “屬下辦事不力,還請責罰!”


    那幾個跪在地上的人,麵露羞愧,再度說道。


    “不用了,下去吧。”


    我有些疲憊的揮揮手。


    其實一打早,我就該遇見到這種情況的。


    隻是沒有想到,會失敗到那麽徹底。


    可接下來又進來一批人。


    像是約定好的,跪在門外。


    “屬下救駕來遲。”


    那些人我熟悉。


    是陳啟擇身邊的私兵。


    當初沒出現,現在卻直接來了個“救駕來遲”。


    聽著都像是嘲弄。


    我站於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把他們所有人的表情,都盡收眼底。


    誰真心誰假意,這些在臉上都是掩不住的。


    “好一個救駕來遲,當初你們去哪裏了,發了信號都沒人回應,如今皇上駕崩了,倒挺是時機的出現了。”


    我字字高昂,鋒銳直接。


    什麽私兵,什麽守護,如今看來都是笑話。


    隻是臨時的一個策反而已。


    怎麽就那麽恰好的在需要他們的時候不出現,如今裴佑晟才走了,他們就出來。


    底下的人隻是跪著,無人回答。


    這無非就是叛到裴佑晟的陣下。


    如今的作態,也不過就是粉飾太平。


    而裴佑晟,隻是給我個提醒。


    跟當初一樣。


    讓我不要擅自去胡鬧,省的造成的結果更加糟糕。


    他說的話,我分毫不會懷疑真假,但是同樣的,我也不會去聽。


    新仇舊恨的,無論如何,我都咽不下去這口氣。


    “長公主,屬下真的被耽擱了,不是故意所為!”


    為首的人,抬頭說道。


    聲音都是戚戚的。


    似乎滿腔的衷心無處可以放。


    我打小在宮內,見慣了這番作態,聽到這些話,也隻是微微的頷首。


    “哦,如此啊。”


    “那就勞煩你們表忠心,去攝政王府,把王妃打暈了帶進宮內。”


    下邊剛才還有些準備冒頭的表忠心的話。


    在我這話落下的時候,就戛然而止了。


    底下的人麵麵相覷。


    卻無人敢說話。


    我這才有些明白,陳啟擇為什麽在臨終的時候,雙眼無神渙散的看著天空。


    為什麽會說‘再不投帝王家’。


    隻怕他早就清楚,自己身邊沒有完全信得過的。


    任何人都會被利益引誘。


    沒有人可以保持百分百的忠誠,哪怕是他自小就接手的私兵。


    我輕睨了下邊的人一圈。


    然後轉身進去。


    那些質問的謾罵的話,如今卻像是突然泄力,說不出來話。


    隻是倦怠的想要休息。


    太後還是保持剛才的姿勢,坐在地上,任誰都拉不動。


    我見過她不懂事理胡鬧的樣子,見過她穿金戴銀一副暴發戶的樣子,可卻沒見過如此安靜的時候。


    像是心如死灰。


    我蹲在她麵前,“不管如何,我依舊奉你為太後,我一日不垮,你便一日是那尊貴的太後。”


    聽到這話。


    她才緩緩的抬頭,眼睛紅腫的像是核桃,喃喃的問。


    “為什麽?”


    我說:“他臨終前囑托過我。”


    隻這幾個字,我就不想繼續說了。


    一閉眼,我放佛還能感受的到懷裏的那溫度,還有瘦到不像樣的身體。


    他閉眼前,還在試圖擠出笑容寬慰我。


    阿姐,不要怕,我永遠都在,永遠守著你。


    太後的眼淚啪嗒一下,毫無聲息的落下來。


    怔怔的坐在那邊,雙眼放空。


    身體都在微微的顫,卻沒任何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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