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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千年後的一遊已過去了數周,莊璨像往日一樣晨起,練劍,翻翻菜園裏新抽芽的菜苗,然後抱著鋤頭坐在田埂上,默然地盯著遠山。


    雲起霧散,天光變幻,夕陽從兩座山間沉落下去,漸次渡染,在天邊潑出半幅壯美的彩畫。


    白澤便會臥在在一旁遠遠看著,下巴枕在前肢上,分明一副睡眼惺忪的懶散模樣,眼光卻從未離開田埂上的人影片刻。


    白澤,瑞獸也。通萬物之情,曉萬物之貌,他知浩蕩天地與雞毛蒜皮,又怎會不知六界以外,他本該守護的人身上出了什麽岔子。


    眼見絳紅沉落,夜幕侵蝕了最後一片暖色,冬日裏夜風寒涼,她仍舊坐在田埂上,一動不動,看著山巒在黑暗中漸漸模糊的輪廓。


    “莊璨,回去吧。”體型巨大的白獸走到她身後,靠近些,低下頭,便能看見在夜風中浮動的縷縷青絲,濃密的烏睫如同蝶翼。


    她忽然仰起頭來,在夜風蟲鳴中對上白澤的視線,淺色眼眸在黑暗裏微光瑩亮。她說,“你帶我去魔界吧。”


    “去幹什麽?”


    “找神器、練武……如果我早一些會點招數,也不至於這麽慘了。”


    白澤頓了一下。“你不需要神器。你有我。”


    “可是你也靠不住啊。”


    莊璨一手撐著微微潮濕的土壤,伸直了胳膊去夠白澤的下巴。可是他太高了,莊璨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隻能碰到他下頷的毛尖,她的語氣悠長,卻又像個在抱怨的孩子,帶著低低的委屈,和毛尖被撩動的感覺一樣,微微酥癢,又隱隱刺痛。


    白澤沒有動,聽她接著說,


    “是你把我推給刺客的,我掉下去的時候,你也沒有來救我。我不能總是靠你,萬一你走了,我自己也要能活下去啊。”


    她的聲音安安靜靜的,眼神也是。她的眼珠亮堂,純真,目光幹淨得像新生的嬰兒,白澤從沒有見過她這樣。


    可是他知道的,他什麽都知道的。


    “我不走。”他繞道莊璨身旁,臥下,“上來,我帶你去。”


    夜幕低垂,山巒起伏,星辰閃爍中,一點柔和的白飛向那片煙波浩渺的遠天飛去。


    這還是第一次到魔界來。魔界碧落泉,這麽唯美的名字,怎麽聽也不應該在這裏啊。


    女王命人守衛上前把慕容宮一的手銬給打開後,慕容宮一活動了一下手腕


    “我知道那個東西在哪,不過要進去需要女王您的同意,畢竟那裏是不能亂闖的,先輩之人需要好生休息”


    女王聽完後,明白他所說的地方是哪裏了,便獨自帶著慕容宮一來到了閣外的門前


    “這裏是我先輩休息的地方,莫要胡言亂語,擾亂了先輩”


    ——慕容宮一點了點頭,在閣外雙手抱拳,微微鞠躬道


    “晚輩慕容宮一,打擾先輩了”


    隨後慕容宮一一人進入其中。


    ——進入閣內,首入眼簾的便是高聳的梧桐樹,樹上的紅葉隨著風而飄落,紅葉蓋在了路上慕容宮一走在其上仿佛走在烈焰之中。其餘的碑上刻有墓主之名,而後麵則是碑位與香爐,碎月一族的族長碑位皆在其上。周圍除了落葉之聲,便隻有那微弱的呼吸聲。冥冥之中,慕容宮一的心中有了惻隱之心,也是一改往常的放蕩不羈,麵色嚴肅,在周圍巡視了起來,卻不敢輕舉妄動。


    纖指勾挑,黃泉離鞘。


    縱足輕點,閃身禦風。


    但花眸輕闔,身形作蝶動,逸影亦淩然。


    不欲閑話其他,隻附詭譎魔氣,攖鋒而去。


    魔氣護了鋒刃,傷不得人,亦見不得血跡斑駁。


    隻鈍刀一柄。


    素手微揚,袖箭靜候。


    隻瞧得銳芒一動,銀針暗送。


    鐫的細致。


    悄入侍衛幾處穴口。


    黃泉魔氣詭譎翻湧,催了針尖暗藥。


    倒不是取人性命之毒,不過幾寸麻藥。


    今番下手處處藏情,本不欲平生波折,雖不怕事,卻也麻煩。


    玄氅翻颺,徐徐而墜。


    似墨蝶折翼,隱夜斂鋒。


    銀絲翩躚,若絮雪輕揚,迤邐未束。


    眉眼噙波,纖指將黃泉歸鞘,複取玉映,橫扇細思,眸有黯黮。


    “此間情急,選擇無兩,萬望釋懷。”


    遂步履微抬,於九曲連廊,信步獨去。


    逸影漸沒於回廊小築,軒榭亭台。


    突然眼前一道黑影閃過,慕容宮一察覺後立刻追了上去,追到在一個拐角後卻是看見一個英靈氣勢洶洶,渾身力氣朝自己刺了過來


    (內心“我去,你們碎月族是一言不合就攻擊啊也沒有什麽台詞囂張一下嗎”)


    慕容宮一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當對方刺了過來,也隻是勉強躲過了,隨後立即拿出七星龍淵朝對方刺去,兩人有來有回,連續的斬擊所敲打出來的聲音,兵刃碰撞的星星火花形成了獨特的交響曲。兩人沒有什麽大範圍的法術攻擊唯有兵器與武道的強烈碰撞,這打的雖不華麗,卻十分伶俐精致,足夠酣暢爽快。


    俞柘知道勸不動他,連話都不想說了,在識海空間中躺下,“隨你。我不管了。”


    驚蟄摸了摸他的頭發,道:“對不起。”


    俞柘知道他為什麽說對不起,因為自己是依托驚蟄而存在的,一旦他身死,他也可能不複存在。


    驚蟄看起來就像個機器人,無論是說做事,還是思維邏輯,他喜歡把每一分得失都一一算清楚,不願意欠任何人絲毫。


    俞柘不喜歡驚蟄,因為他過於溫柔純粹,根本不像看起來那樣冷漠無情。


    而自己,看似溫柔多情,內心卻陰暗自私。他有時候會想,或許正因如此,驚蟄才掌握著身體等等主控權。


    對方的手輕柔地拂過發頂,卻被他一巴掌拍開,“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驚蟄無奈的笑笑,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眼前的人身上,接過他遞給自己的文件,在上麵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驚蟄。”


    驚蟄這個名字,是他七歲那年的時候給自己取的,因為母親沒有給他取過名字,對他的稱呼一向很不堪。那天恰逢驚蟄,這是他從隔壁的老爺爺口中得知的,母親迫於外界壓力,不得不帶他去落戶,送他去上學,負責這個的大姐姐溫柔地問他叫什麽的時候,他便說了這兩個字。


    “驚蟄,‘未過驚蟄先打雷,四十九天雲不開’的‘驚蟄’。”


    女人臉色僵了僵,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見驚蟄已經抬腳離開,隻留給她一個背影。


    “你不要反悔!”


    驚蟄聽到身後幾近聲嘶力竭的女聲,腳步頓了頓,然後毫不猶豫地離開。


    而從那以後,驚蟄和俞柘的關係便重回冰點,直到他被母親傍上的男人找來的醫生推進手術室,破開胸膛的那一刻,俞柘才跟他說了話:“傻子。”


    然後強行奪走了身體的主控權,代替他承受了麻醉也止不了的剜心之痛。


    驚蟄在識海裏緊緊抱住俞柘的意識體,麵無表情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俞柘……”


    他輕輕喚著對方的名字,眼角有淚珠滑落。


    隨著身體生命力的消失,意識空間以他們為中心,一點點崩塌破碎,白茫茫地空間被黑暗吞噬,驚蟄以為,他們也即將消弭於世間。


    卻沒想到,他會和天道簽訂下通靈契約。


    “隻要我完成我的任務,你可以為我實現任何願望嗎?”


    “是的。”


    “無論什麽?”


    “無論什麽,包括複活。”


    驚蟄感受了一下自己識海中仍在沉睡的俞柘,想,也許,這個所謂的天道,也可以為俞柘塑造一個屬於自己的身體。


    “嗯,那我同意簽訂契約。”


    “沒問題,契約成立,請熟悉好你即將獲得的一切,然後開始你的工作。”


    “嗯。”驚蟄冷淡地點頭,於是成為了天道手下第一個通靈係統。


    這是他穿梭在任務世界的第幾百年抑或是幾千年了呢?驚蟄已經記不清了……他從回憶中抽身,冷漠地看了看眼前的記憶幻象,毫不猶豫利用係統權限撕毀虛空,回歸本來世界。


    “*的,等我回來我敲爆下藥的人的腦殼。”


    傅雨湘內心一把鼻涕一把淚,恨不得咒那個給自己**煩的人當場飛馬。她本身是個宅的不行的宅女,能點外賣絕對不踏出家門一步的那種,結果一下子告訴她要去那個什麽未知的天山找雪蓮…給她找麻煩不說,她不知道天山在哪啊!!!傅雨湘心裏苦,但是她不說。


    本著自己買回來的崽怎麽著也得負責到底吧的原則,傅雨湘踏上了先尋找天山的路途。她使出自己傳統藝能——問路,但是卻發現鮮少有人知道天山這種東西…啊包括之前的她也不知道。路途遙遠且不知前進方向,這無疑為這趟旅程增添了更多的麻煩。這麽想著,傅雨湘頭發都快愁沒了。不過車到山前必有路,橋到船頭自然直,困難總比辦法多。她每次低迷消沉之時都用類似的雞湯猛灌自己,突然覺得自己充滿力量的時候便再次踏上旅程。


    不過到達目的地之後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能飛然後後悔的恨不得扇死自己那都是後話了。


    值得慶幸的是,她沒有在爬上山頂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能飛。能飛的話那就簡單的多了。她回憶著自己之前看過的新手入門的教程,輕氣提身,一腳踏出,想要做到那種雲中漫步的feel。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她剛剛飄起來,一抬腿,pia,人嵌地上了。算了,還是好好飄著吧。她灰頭土臉的抬起頭,滿臉絕望。


    所以還要自己腿兒上去嗎???過分!


    身處的空間突然扭曲,眼前的畫麵漸漸虛化變幻,成了有些陌生的老式閣樓。一個尖銳的女聲在驚蟄耳邊炸起:


    “小小年紀,一天淨知道瞎想!有這個閑心還不如去給我把碗洗幹淨!”


    對方吼完他,將手裏肮髒的桌布狠狠地打在他身上,一臉凶神惡煞。而那個約摸七八歲的少年無視了她,隻麵無表情地應了一聲,便彎腰拾起掉在地上的抹布,搭在了桌環上,然後拿過牆壁歪倒的掃帚,認真地掃盡地上的灰塵。


    女人被少年的態度惹惱,一腳把少年踹倒在地,罵罵咧咧地走出門去。


    少年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抓起掃帚繼續打掃。


    麵對女人的打罵,他從來不躲,也從來不回嘴。


    驚蟄知道這是為什麽,因為那個女人,是少年的母親,而那個“”少年,分明就是兒時的他。


    他張了張嘴,卻突然間失聲,有些恍然地伸手搭上少年的肩頭,然而撲了個空。


    這是幻像,也不算完完全全的幻象,約摸是時光回溯。


    他閉了閉眼,腦海裏很久不曾想起的往事一幕幕出現在他眼前。


    很小的時候,驚蟄就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了——他身體裏,住著兩個“人”。


    他能在一片奇怪的空間看見對方,那片空間是他的識海,不過這是他後來才知道的。


    那個人外表和他一模一樣,性格卻大相徑庭。


    驚蟄覺得這很奇怪,卻並不排斥對方的存在,隻是默默地關注的對方,感知著對方的情緒和想法。


    而之所以挨罵,是因為他告訴了母親這件事——同班的女孩子驕傲的告訴他,每次自己問問題的時候,她的媽媽就會溫柔地給她解答。所以他想試試,但隻得到了母親的打罵。


    他敏銳地察覺到不會有人相信他的話,於是他就沒有再試著去問別人這件事。


    他總會試著和身體裏的另一個靈魂對話,盡管常常以失敗告終。


    另一個靈魂很少會給他回應,直到他十三歲那年,他才在半睡半醒間和他對了一次話:“我叫俞柘。”


    “俞柘?很好聽的名字。”驚蟄已經就知道他的名字了,在他想好自己的名字的那一瞬間,而俞柘也知道他知道,因為他們似乎本就是一體,盡管情感不一樣,可意識是完全相通的,他們對彼此沒有秘密,俞柘選擇告訴他自己的名字,也隻是給這個總是在喋喋不休的家夥一個回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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