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無憂客棧,三人繼續向北出發。


    北戎,位於北陵之下,是王朝北部第二道防線,東臨太行,南臨中都,中原兩地,是極為重要的軍事要地。


    在北戎邊境之地有一小鎮,小鎮名為清水鎮,小鎮作為北戎邊境的第一鎮,常年以來各地來往的人群都會經過此處,也給這座不大的小鎮帶來許多熱鬧。


    小鎮北麵有一處竹林,竹林內有一座私塾,私塾內有一位先生在小鎮極為出名,因為這位先生不僅學問大,還樂於教人,小鎮內的孩童隻要來此念書,皆是不收分文。


    小鎮外趙無雙與婉兒各牽著雪見一隻手往鎮內走去。


    婉兒用餘光撇了撇身後,對趙無雙眨了眨眼睛,趙無雙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雪見眼睛停留在遠處一個小販手中的一大串糖葫蘆上。


    趙無雙笑問道:“想吃嘛?”


    雪見搖了搖頭。


    趙無雙歪著頭“可是我想吃了!”


    說罷,也不管兩人,自己獨自走了過去。


    婉兒嫣然一笑,看著遠處在插杆上仔細挑著糖葫蘆的某人。


    “還從來不曾見過公子孩子心的一麵呢!走!雪見咱們也去!”


    走上前去,正聽趙無雙與那小販討論道:“哪個比較甜?”


    小販笑容滿麵道:“小公子,我可跟您講這小個的最甜,您別看它小。”


    “哦!那給我來個大個的吧!我不喜歡太甜的!”


    小販:“.......”


    “好嘞!來給您!”


    見婉兒與雪見過來,趙無雙取下了兩串遞給雪見與婉兒,雪見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拿了起來。


    趙無雙笑著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然後轉頭問小販“老哥,咱這清水鎮上可有私塾?”。


    正在整理插杆上的糖葫蘆小販眼睛一瞪。


    “哎呦喂!這位公子可問對人了,公子不是鎮上的吧!咱這鎮上有一座私塾可是遠近聞名啊!特別是私塾內的“水月先生”那可是學富五車啊!不滿您說俺家那小崽子就在水月私塾裏念書,而且水月先生還不收半個銅板。”


    那小販滔滔不絕的講著,看了看趙無雙身旁的雪見。


    “這是您女兒吧?長得真可人,想必也是想去水月私塾裏念書?”


    趙無雙啞然失笑“算是吧!不知老哥可否告知水月私塾的位置?”


    小販一拍腿道:“咳!這有什麽,也不是咱這還要做生意就給公子帶路了,那水月私塾就在鎮北麵一片竹林內,很好找的!”


    趙無雙拿出一錠銀子遞給他“有勞老哥了!”


    “哎喲!公子這可使不得,咱這無功不受祿啊!”


    趙無雙搖了搖頭“不!老哥有功!”


    說罷,趙無雙牽著雪見轉身離去。


    小鎮道路崎嶇,歲月的積澱,讓這座小鎮充滿了詩情畫意,街頭巷尾,一步一景使人流連忘返。


    老宅上積滿了雪的白,但依然遮不住它的滄桑,條條古巷交錯,家家木簷堆雪。


    趙無雙很喜歡,非常喜歡。


    他輕吟道:“昔去雪如花,今來花如雪!”


    婉兒不解“花在何處?”


    趙無雙眺望遠方悠悠道:“在心裏!”


    “鏡花水月,先生我找到你了!”


    遙想當年那位先生,羽扇輕搖間便可覆一國山河,那個總是坐在閣樓上眺望遠方的先生,是第一個讓趙無雙對江湖充滿無限憧憬的人。


    五歲的無雙曾問:“先生在看什麽?”


    先生笑而回答:“在看詩與畫,還有江湖!”


    無雙歪頭問道:“江湖?遠嗎?”


    先生眯著眼睛摸著他的小腦袋說道:“不遠,近在眼前!”


    當趙無雙回過神時,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竹林,竹林旁是一座湖,湖麵冰封,上麵有幾個頑皮的孩童正在嬉戲。


    夕陽西下


    不時的有圍著圍裙的婦女在遠方呼喊著自己的孩子,竹林內陸陸續續出現了一群孩童打鬧而出,但是令人詫異的是,孩童們走到竹林口紛紛轉身作揖。


    趙無雙怔怔無言。


    待到孩童走後,趙無雙才緩慢地踏入竹林。


    竹林內,一座簡單的私塾而立,在私塾不遠處有一座簡陋的竹屋,在竹屋旁又有一座小竹亭,竹亭上,一襲青衣的中年人負手而立眺望著遠方冰封的湖麵。


    趙無雙輕步走上前去,那位中年人耳朵微動有所察覺,但並未轉身。


    趙無雙望著那道青影久久不言,然後雙手供起,自上而下長揖不起。


    婉兒見此急忙拉著雪見,學著趙無雙長揖不起。


    許久之後,興許是那中年人看累了,緩緩轉過身來。


    那中年人身高八尺,頭戴綸巾兩鬢星霜,麵如冠玉,縱使已是天命之年也難遮那份儒雅之風。


    “你來了!”


    趙無雙並未起身,腰彎的更下,通紅的雙眼微顫的身體,無不在表示著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先生!無雙,來了!”


    水月展眉一笑,伸手扶起他與婉兒雪見。


    “你呀!長大了!”


    他摸著趙無雙的頭歎息道:“可是先生已經老了!”


    無雙認真道:“先生不老,還跟以前一樣!”


    水月搖頭苦笑“隻剩下一張軀殼而已!”


    他看了看旁邊的婉兒,開口詢問道:“幽曇教左使納蘭婉兒?”


    婉兒一瞬間有著手足無措,隻得拱身拜道:“正是!婉兒拜見先生!”


    水月回禮“無需緊張,姑娘很適合雙兒!”


    他又看向雪見,點了點頭笑而不語。


    婉兒小臉通紅,趙無雙也是有些尷尬沒多做解釋。


    四人環坐竹亭,趙無雙取酒問道:“先生還飲酒否?”


    水月一怔。


    “多年不曾碰,今日倒可破例一回!”


    酒入喉,水月輕歎“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好一個無憂酒!”


    無雙笑道:“先生知道?”


    水月輕飲著酒反問道:“怎會不知,江湖不遠嘛!”


    突然,水月放下酒杯,側目遠方。


    “這些年受苦了!”


    趙無雙端起酒壺的手有些僵硬。


    他微笑道:“無雙不苦!”


    “苦的是先生,是諸位叔叔們!”


    水月站起身一甩長袖。


    “我何苦?他們何苦?不過是苟延殘喘活過這十年罷了!”


    “趙忠之死,我有責任,是我貪念這平凡的生活了!”


    趙無雙急忙起身拜道:“先生言重了!”


    “我見過蕭叔叔了?”


    水月一愣,“蕭遠山?”


    “嗯!”


    “他還活著?”


    “活著!”


    趙無雙將與蕭遠山對話告訴了水月。


    水月抬頭望著那血色的殘陽幽幽一歎,“如此!倒有些底氣了。”


    “隨我來!”水月轉身向竹屋走去,趙無雙與婉兒雪見緊隨其後。


    竹屋不大卻也不顯擁擠,水月帶著三人走進了最裏麵的一處房間內。


    趙無雙看著裏麵的場景嘴巴微張。


    因為屋內有一座沙盤,沙盤之上密密麻麻的標注,將整個創世王朝版圖盡收眼底,不僅如此,沙盤之上每處的守將的性格特點,以及兵力駐防,甚至是攻城的方法都寫的清清楚楚。


    除此之外,還有一座小沙盤,上述的是西域與西金各地的勢力分布,以及開戰時西金的出兵路線。


    水月淡然道:“本來西域是作為我計劃中最為棘手的一步,但現在這最棘手的一步反而是我們最大的底牌了。”


    “當年勇冠軍三十萬鐵騎被趙元殺的殺,拆的拆,現在已不足當初的十分之三,不過江湖中還有一些隱藏的舊部,不知是否還記得自己的使命。”


    “我等著一天已經等了很久很久了,王爺在下麵也已經等了很久很久了!”


    “從今日起,你便是我三十萬勇冠鐵騎共主,你便是——勇冠王!”


    突然,水月躬身一拜:“罪臣水月!拜見王爺!”


    趙無雙雙目瞬間通紅,強壓著淚水不出,他顫抖的著雙手扶起水月。


    沙啞道:“先生折煞無雙了!”


    趙無雙撇過竹屋外向水月問道:“先生!在此地殺人可否?”


    水月微愣,隨後輕聲道:“無妨!”


    趙無雙向婉兒點了點頭。


    瞬間!


    白虹出鞘,婉兒一個閃身奪門而出。


    “白虹劍?”水月輕笑道。


    “想知道墨玲瓏為何救你嗎?”


    趙無雙眼睛一亮“想!師父姐姐一直不肯告訴我!”


    “那我告訴你!”


    “她與你一樣,當時你還未出生,王爺喜歡廣結江湖之人,其中墨玲瓏之父墨羽是當時西涼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同時他還是一位鑄劍師,他鑄的劍必定是能排在神兵榜之上,王爺當時還未攻打西涼,與墨羽一見如故,後墨羽替王爺鑄劍“烈陽”。


    “再到後來西涼王大怒,一旨令下滅盡墨家滿門,王爺得知消息後一人一劍趕赴西涼,但終究是晚了一步,隻在墨羽懷中找到了一女嬰,王爺為她取名——墨玲瓏。”


    “也正是那一日,王爺不顧西涼王的求和,執意帶兵奔襲千裏踏破了西涼的國門,斬下了西涼王的頭顱。”


    “後來王爺收墨玲瓏為義女,但墨玲瓏於十三歲時離開了王府不知去向,王爺找盡了整個王朝境內也未曾找到她。”


    “後麵的事你就知道了。”


    趙無雙愣住了,雙眼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怪不得!怪不得她不肯告訴我!”


    雪見抬頭看著那個人喃喃道:“他怎麽會哭呢?”


    這時,婉兒負劍而歸,看著公子她有些心疼有些不知所措,這樣的公子她還是第一次見。


    水月對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夜


    殘雪幽冷。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卿之事淚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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