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魏尺木才仔細看了眼懷中的朱雀,她身上的白袍已然敞開,露出了半抹酥胸,兩截雪藕。魏尺木隻看了一眼,便覺心血沸騰,不敢再看。他轉眼瞧向朱雀的臉上,隻見她淚痕未幹,雙頰飛雲,哪裏還有以前的那般冷漠?


    魏尺木看著懷中如玉般的美人兒,心中歎道,“怪不得白虎寧願用如此手段也……”不過這時魏尺木卻忽然想起了黃貞,那張溫柔如水的臉折在心間,頓時讓他打了個機靈,不敢再胡思亂想。


    朱雀見魏尺木一直這樣抱著她,又拿眼直勾勾地瞧著她的臉,心中也是一慌,“難道這小鬼也是個好色胚子?”她想起先前與這魏尺木頗有恩怨,又想起自己此刻衣衫半解,心底難免發慌。好在,魏尺木很快就將她放在了地上,還為她略微合上了白袍。


    這時候魏尺木才輕笑道:“朱雀壇主不會怪罪魏某唐突到此吧?”


    朱雀聞言,知他故意如此,小巧的鼻翼扇動兩下。她說不得話,隻在心中“哼”了一聲。


    魏尺木見她一直不說話,便知道她被白虎點了啞門穴。他不諳點穴、解穴之道,勉強伸出二指,在其頸後一點,先解開了她的啞門穴。他因沒見著白虎的點穴手法,便問道:“我不太懂解穴之法,你告訴我怎麽解?”


    朱雀若不是見他麵目認真,加上之前並沒有什麽冒犯之處,一定以為他是故意刁難來了。她輕聲回道:“我被白虎點了命門穴和肩井穴,你隻需在懸樞穴、淵腋穴這兩處輸送真氣,衝開穴道即可。”


    魏尺木倒是曉得這種基本的解穴之法——哪處穴道被人製住,便須從其後麵的穴位上輸送真氣,向上衝開被製的穴位。可他卻不知這懸樞穴、淵腋穴具體長在何處,他麵上一紅,訕問道:“等等……那個,你還是說點哪裏吧?”


    朱雀聞言,差點把眼珠子驚掉在地上。她見魏尺木如此無知,又氣又惱,隻得細細言道:“懸樞穴在督脈……”她剛說了半句,瞥見魏尺木那茫目的眼神,暗啐一聲,咬牙道:“懸樞穴在我腰後正中,淵腋穴在我……左邊腋下三寸處……”


    魏尺木依言,先是一指下去,點向她的腰後。魏尺木隻覺入指綿柔,他指上真氣灌注,沿著督脈向上竄動。好在白虎下手不重,那命門穴被這真氣一衝即開。繼而他又一指點在朱雀的腋下,不待他仔細品味,隻聽“啪”的一聲,他臉上已是挨了一巴掌。


    魏尺木臉上吃痛,“刷”地跳了起來。隻見朱雀俏挺挺地站在他眼前,麵上依舊緋紅,卻已經束好了衣帶。魏尺木羞怒交加,拿手指著朱雀,氣憤道:“我好心救你,你還打我?”


    其實朱雀並不想打他,隻是她生性高傲,今日平白受辱,一肚子的憋屈和火氣,總要甩出去一巴掌才算合理。這裏並無別人,索性,她就給了魏尺木一巴掌。這話好像很沒有道理,也的確沒有什麽道理,可一個女人又為何非要跟一個男人講道理呢?


    朱雀噘嘴道:“誰叫你亂摸亂看的,這一巴掌算輕的。你這根小木頭,怎麽還是個小色胚,不知道‘色’字頭上一把刀麽?”


    魏尺木聽了朱雀這倒打一耙的謬論,隻覺得欲哭無淚,他不由得在心中腹誹了朱雀一萬遍的“無理取鬧”。既然解釋無用,這一巴掌算是白挨了。魏尺木又不願與她一般見識,也就隻當是對其先前言語不尊的賠償了。他索性抬腿就走,口中還囁喏著,“真是好心沒好報……”


    朱雀見魏尺木要走,卻開口叫道:“你不能走……”


    魏尺木聽了這話,回頭看著朱雀,像看一個白癡。畢竟兩人是敵非友,魏尺木不忍她受辱這才救她一次,朱雀還想怎樣?


    朱雀不理會他的目光,幽幽地說道:“白虎偷襲了青龍,他受了很重的內傷,現在很危險……”朱雀雖隻與魏尺木見過數麵,又是仇多恩少,可她此刻卻是認定魏尺木人品無虧,是個可以信賴之人。如今青龍受傷,摩尼教手段狠辣,隻怕隨時都有性命之危。如今她孤身一人,隻得寄希望於魏尺木。


    魏尺木忍不住截住朱雀的話頭兒,沒好氣地言道:“你讓我知道,他更危險。”


    朱雀心上一慌,連忙急著解釋:“當初我們與你為難也是沒有法子……青龍入摩尼教也一定有苦衷的……現在摩尼教要殺他……”


    朱雀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魏尺木聽不甚明白,可最終還是被她強拉硬拽,一起去找青龍了。


    兩匹馬跑得飛快,叢林飛塵都落在了身後,風中還摻雜著兩人的聲音。準確地說來,隻有朱雀的那匹棗紅馬跑得飛快,魏尺木那匹劣駑已然氣喘籲籲。


    “我和你們不是一路的……”魏尺木還沒有放棄掙紮。


    “小木頭,你武功怎麽突然變得那麽厲害了?還有,你解穴功夫怎會這般差勁?”朱雀卻很自然地換了話頭兒。


    “師父沒教過我點穴、解穴的功夫。”


    “你師父是誰?”


    “師父不讓說……”


    “這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朱雀哼道,接著又歪頭笑道,“我教你怎樣?”


    魏尺木聽了這話,心中踟躇了起來。他原本也沒想過學什麽點穴、解穴的武功,以為這些不過是些奇技淫巧,難堪大用。就算你點穴的手段通天,如那點蒼派曲解關一樣,可若近不了人身,不也一樣不濟事?而且魏尺木自忖對這穴位一道沒有什麽天賦可言,所以一直到現在都不曾好好研習。不過,這次與朱雀解穴一事讓他覺得有一技傍身,到底不錯。於是他想了想,便點頭同意。


    朱雀反而笑道:“那你叫聲姐姐,我便教你。”


    魏尺木聞言低頭不語,心道,“誰能想到堂堂的朱雀壇主竟是這般調皮,哪裏還有往日那副清冷模樣?”


    朱雀見他不說話,也不勉強,哼道:“這次就算了,我教你便是,隻當報了你出手相助之恩了。”


    朱雀的穴道本領雖不如點蒼派那等點穴高手,可卻遠比魏尺木高明。於是朱雀開始一點一點地給魏尺木講解穴道的位置、點穴的手法和力道、解穴的方法等等。


    “人身上有任、督二脈,經絡十二,共有穴位三百六十五處。其中有三十六處大穴……”


    朱雀這些話入耳,魏尺木險些如聞天書。他隻了解過簡單的幾處穴位以及行功之法,其中奧秘,自然從不知曉。雖說魏尺木天資不凡,可偏偏對穴道這一方麵沒有半點天分可言。朱雀教了半天,魏尺木也沒有學會其中關鍵的技巧,直氣得朱雀嗔道:“果然是塊木頭,笨死了!”


    魏尺木聽了這話更是覺得委屈。他從小到大,學習百家武功,都是過目即會、須臾便通。師父誇他武學天賦驚人,就連道家宗師也曾讚過他的悟性。如今卻被朱雀一陣嫌棄。


    女人的直覺,有時候顯得十分幼稚,可有時候又強得可怕。朱雀就是這樣憑著直覺,找到了青龍。


    青龍此時正倚在一株樹下休息,他麵色略顯蒼白,嘴唇微幹,一身的疲態,卻看不出受傷的痕跡。


    朱雀見到青龍後,喜不自禁,正要開口呼喚,卻被魏尺木伸手攔住。朱雀剛要發難,隻聽魏尺木在她耳邊嘀咕了兩句,她便安靜了下來。


    魏尺木攜著朱雀躍向青龍,人還在空中,魏尺木就已笑道:“青龍兄,別來無恙否?”


    青龍聞言隻覺得有幾分耳熟,他抬頭看去,見是魏尺木與朱雀,他心中疑惑,便站了起來。魏尺木與朱雀就落在他麵前一丈遠處。


    青龍見朱雀不動不言,以為她受製於人,先開口道:“朱雀怎麽在你手上?”


    魏尺木笑道:“碰巧遇著白虎,就順便接手了。”


    青龍心思一轉,便已通透如鏡,“原來朱雀並沒有被教主關起來,而是被白虎製住了。”他如此想著,隨即又問道:“你待如何?”


    青龍並不知道後來魏尺木武功精進之事。他自忖如今功力大增,應是遠在魏尺木之上。可如今朱雀在其手上,他也是心有顧忌,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從魏尺木手中搶回朱雀,怕誤傷了她。


    魏尺木暗道這青龍果然是言行幹練,絕不拖泥帶水,便沉吟道:“魏某一直以來都沒有順手的兵刃,我看你……”


    話音未落,青龍便解下背後那柄蒼色長劍扔了過去。


    魏尺木一把接住,臉上頗有些不好意思,心中訝道,“這青龍也……太直快了吧。”朱雀見此情形,卻是心中一熱。她心底清楚,青龍那柄長劍雖不是什麽神兵利器,卻也是當年茅山派十大名劍之一的蒼鱗劍。那劍連同劍鞘,鬱鬱蒼蒼,古樸精致。劍刃之上更是片片點點,猶如龍鱗。這劍跟了青龍十餘年,從未釋手,不料竟為她輕易棄之。


    魏尺木當然不甘心,又言道:“當初你等可是差點要了魏某的性命……”


    青龍冷冽道:“我自斷一臂還你,夠也不夠?”說罷,舉起右掌就要切下左臂。


    魏尺木心中大驚,正要開口阻攔,一旁的朱雀早已撲向了青龍。


    ……


    天色初曉,木葉沾露。


    魏尺木已為青龍治了傷,此時應無大礙。


    魏尺木問道:“龍兄如今作何打算?”


    青龍已經上了馬,回道:“我要先去一趟太湖,拜會鹽幫雷幫主。”


    魏尺木點了點頭,又看向與青龍並騎的朱雀,抱拳笑道:“兩位保重!”


    朱雀嗔道:“小木頭,你就沒什麽話跟姐姐說麽?”


    魏尺木紅了臉,卻說不出話來。


    青龍見到魏尺木這副窘態,也不禁莞爾,笑道:“魏老弟,我們後會有期。”說罷,揚起一鞭,飛也般地去了。


    朱雀不舍道:“小木頭,可別忘了姐姐!”臨別之際,自然一言難盡,她終究也催動胯下紅馬,追了上去。


    魏尺木口中默念著“後會有期”四個字,暗歎不知這期在何日。他又想起與朱雀、青龍二人之事,心中回味無窮,甚覺留戀。待二人身影消失得再也看不見,他才翻身上馬,奔濟陰城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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