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知道,從一開始見到墨子的時候就知道,墨子是來找他了斷的。但是他不想,他真的不想也不敢去麵對墨子,所以當暴君龍出現時,他就像找到了一個出路一般,立即按照和嬴政原來預定的計劃,放棄正麵戰場和所有軍隊,就轉身離開了。


    哪怕拖著傷重的身體強行覺醒,他也要飛離戰場。因為他真的無力去麵對墨子。可是墨子終究還是追上來了,白起知道,這一劫自己是逃不過了。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他終究要麵對墨子。或許,這就是命運了。


    於是白起隔著暗藍色戰盔,抬起了四目堅忍的目光,凝視著青灰色機關人堅硬的麵龐,最後沉聲問道。“墨子,一定要逼到絕路不可嗎?”而墨子也抬起堅定的目光,透過機關麵具的目鏡,凝視著白起最後說道。


    “白起,該做個了斷了!”——千江嶺以東。千江嶺外圍東麵有一條寬闊的行軍大道,以往所有在千江嶺調練的秦楚軍隊,都是要從這條軍路出軍古往今來,無數的秦楚軍隊曾曆經此路,踏出了曆史裏一代代的戰爭之殤。距今最近的一次,由漫遊帶領的二十五萬征伐大軍,也是從這裏出征的。寬闊的黃土大道上,還殘留著無數的車轍腳印。


    然而此時此刻,這條烙印了秦楚軍事史詩的大道,卻被一片無比巨大的黑影所覆蓋。如果此刻有人佇立於此,如果那人敢抬起目光,就會看見,在這千江嶺軍道的上方天空中,飛滿一百頭的黑色飛龍。它們伸展雙翼,群聚翱翔,就像一片無邊無際的黑色雲霧,飛在蒼穹之上,遮天蔽日,威懾萬物。


    是暴君龍,感應著遠方號召的它們,在離開陵城戰場後始終堅定前行。直到此刻,它們都已經飛臨了千江嶺最外圍的入口處,但仍然沒有要停下的意思。隻要沒有追隨到號召它們的領袖,它們就永遠不會停下腳步。而在暴君龍群的巨大陰影覆沒的軍道上,項羽騎著烏騅,以最快的速度一路狂追。風沙在烏騅的鐵蹄後肆意飛揚,卻絲毫不能搖晃項羽堅定的目光。


    他已經騎著烏騅追了暴君龍群近千裏的路程了,暴君龍不停下,他就不會停。雖然直到現在他還身負著慘重的傷勢,也不知道這群暴君龍的目的何在,但是他不可以讓暴君龍在秦楚國境內肆意行動。項羽已經決定了,不論如何都要阻止這群暴君龍,決不能讓它們進一步威脅到秦楚的安寧。


    所以他一人一馬,義無反顧地前行著。哪怕他知道,再往前麵走,就是烏江了……與此同時,也就在暴君龍群的後方,大概數千米外的天空中,虞姬也騎著白夜龍在全速向前的飛行著。在幫助戰場上的人們擊敗了幾頭暴君龍後,她就遵循著自己的責任,依然向暴君龍們的蹤影追去。


    長長一路下來,又是追襲了近千米的行程,讓虞姬和白夜龍都深感疲憊。但是現在,當視野盡頭終於出現了暴君龍群的黑影後,她們還是感到一陣欣慰。隻要還能追到暴君龍的步伐,監察著暴君龍的行動,事態的發展就還不至於消極到無計可施的地步。


    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在不斷靠近千江嶺地域的過程中——雖然虞姬不知道那裏是叫千江嶺,但是她感覺著,她和白夜龍都能感覺到——有老爺子存在的氣息了!——陵城。當濃鬱的夜色覆沒大地,百米高的言靈牆壁又閃爍起了海潮般的螢火光芒。


    一如既往無風無月的子夜,所有的士兵都已經沉沉睡下,城市一片靜寂。唯有兩個人,夾著螢火的光輝與黑夜的陰影,佇立在了陵城的後城門處。他們是金發碧眼的漫遊,和身披重鎧,背負劍盾的亞瑟。


    這已經是陵城被封禁的第十二個夜晚了。當張良出謀封城計,施法超量級魔道封禁了陵城的前後城門後,將近二十萬的征伐大軍和五萬的禁衛軍就被完全困在了城中。前後兩壁百米光牆的佇立,封住了人們所有的出路,除了白起能覺醒白色死神飛出陵城外,所有人都隻能被迫困在這裏。


    一困十二天了啊。雖然說這是張良不得以才出的計策,並沒有對城中的士兵造成任何直接傷害。但是這無懈可擊的困局對於人們來說,卻是一種巨大至極當一個人發現自己的世界被完全限製在了一個城市的範圍後,那種感覺形同於用一場烈火焚燒著他的自由。


    因此在封城最開始的一段時間裏,城中的數十萬士兵都幾近崩潰,覺得自己就要被困死在這城中,永無出路了。還好,後來人們發現城中囤積的大量軍糧和水渠全都完好無損,生活資源沒有出問題,且至少還能支撐這他們兩個月的生活。而且白起離開陵城後,高副帥漫遊和將軍亞瑟就全力管理著大家的情況,控製住了消極的局麵。


    這才在後來的時間裏,讓全城的數十萬士兵都冷靜了下來,樂觀地在城中存活,等待著陵城的封禁被打開的一天。直到今夜,陵城裏所有的士兵都能安詳地進入夢鄉。然而同時,兩個協手控製住了陵城局麵的人,卻在全城靜寂的子夜後,來到了陵城的後城門,麵對著封禁了全城的百米光牆。


    “十二天。”亞瑟抬起目光,沉聲說道,“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我該出去了。”“嗯。”漫遊手拿一隻青蘋果,一邊咬著一邊點點頭,說道,“你是該去了。”


    “城外麵的軍隊在昨天就全部撤空了,你現在出去正好——沒什麽麻煩。”


    “那就有勞你了,幫我打破這言靈魔道的光牆吧。”亞瑟看著漫遊說道。“應該的應該的。”漫遊淺笑著,“反正我這次的任務就是輔助你嘛。”


    “我走以後,城裏的士兵就交給你了。”亞瑟說著,將目光轉向了身前的百——千江嶺以南。青灰色的機關鐵拳橫空衝出,帶著臂側鋒利的金屬刃狠狠襲來。暗藍色的頭盔猛然一抖,白起目光微側,近乎本能地舉起手中暗金鐮,反手一舞,用弦月般的鐮刃迅速截住了和平守望者的攻擊。


    白起其實不用防守,憑借他那一身戰爭魔鎧的絕對防禦,隻是墨子駕馭機關人揮出的一拳,根本不足以傷害到他。就算是機關鐵臂上最鋒利的金屬刃劈下,也不過隻能在他鎧甲的表麵,濺起一道微不足道的火花。但是白起還是下意識揮出了鐮刃,甚至包裹在戰盔中的頭顱都猛然抖動了。


    他是害怕。縱然他知道墨子根本傷害不了他,但是他還是害怕墨子,更害怕墨子的憤怒。從來無所畏懼的人屠白起,其實也有害怕的東西。而在左臂攻擊被擋住之後,墨子又駕馭著機關人向白起揮出了右拳。


    同樣的,白起還是目光一側,然後迅速伸出空的左手又擋下了和平守望者的右拳。鋒利的金屬側刃直接劈在了白起左手的手縫間,但意料之中的,被鎧甲覆滿的手指根本沒有被劃傷,除了指縫間濺起的那道火花外,墨子的攻擊沒有產生絲就算是墨子本人,在麵對著他親手造出的鎧甲時,似乎也無能為力。但是他掩在機關頭盔的臉龐卻很沉寂,雙手始終開足了機關人的最大動力,沉默而堅決地衝擊著白起。


    而白起也就隻能頂著鐮刃和手掌,被動地抵擋和平守望者的攻勢,同時他扭動著僵硬的脖頸,忍不住沉聲問道。“口口聲聲說要了斷,那你到底想要做什麽?”“難道要親手殺了我嗎?!”白起凝著四目陰鷲般的目光,幾乎是咆哮般說道。墨子卻直視著白起的目光,沒有回避,也沒有動搖,低沉的聲音一字一頓。


    “對,我就是要殺了你。”白起四隻眼睛的目光在一瞬間都散亂了,再看著眼前的墨子時是感到那麽無力。他沒有想到過墨子會給出這樣的答複,也沒有想到墨子竟然真的有要殺死他的念頭。他不信的,這本來就是難以置信的。他記憶中的墨子是個善良淳樸的人,是永遠不會動殺心的人,是對他最好的人——可是,墨子為什麽要那麽說,墨子的目光為什麽那麽堅決。


    堅決到,竟然讓白起他覺察到了殺意。如果是在以往任何的時候,感覺到殺意的白起,一定是會毫不猶豫地揮出鐮刃,先下手為強殺掉想殺他的人。可是現在,白起是一動不動地站著,眼神一陣渙散,就連雙手都漸漸無力。他從來沒想到過,墨子會想要殺了他。那可是他的朋友啊!


    “七年了。”墨子深沉的聲音在此時響起,“自從當年在斷崖上的一別,至今已經七聽到這話,白起恍然亮起了眼睛,又懷揣期待地看向墨子。而墨子也在用一種沉重的目光看著他,看著他那一身落滿血跡的暗藍色鎧甲。“你穿上這身鎧甲時,答應我的承諾,你還記得嗎?這鎧甲的名字,你還記得嗎?!”


    ——離別的最後一天,夕陽染紅了斷崖。“你要跟隨嬴政上戰場,我給你打造了一副鎧甲,這是我畢生機關術的最高傑作,它能保護你不受傷害。”最後,墨子雙手拿起一套暗藍色的堅銳鎧甲,遞給了身前裹著鬥篷的男人。“嗯!這樣我終於能為阿政獻出一份力量了!”最後,白起雙手接過鎧甲,他很高興。


    “你記住,它叫非攻戰甲。”墨子還鄭重地說。“什麽是‘非攻’。”白起卻不懂地問。“不殺伐,不屠生。這就是‘非攻’。答應我,往後在戰場上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但不要屠戮生靈。”墨子語重心長,一字一頓地給白起說。他很害怕白起在戰場上受傷,但他更怕白起成為傷害別人的惡魔。


    “我答應你!”白起看著墨子的眼睛,信誓旦旦地承諾了。——回憶的片段在兩人的腦海中迅速飛過,那些沉重的字字句句卻在耳畔回響不停。


    白起不覺沉下了目光,心中不斷念著沉重的“非攻”二字,他的眼角在滾燙,他的手心在發熱。而墨子依舊堅決地直視著他,沉重而憤怒地質問。


    “你答應我不會屠戮生靈,不會濫殺無辜,但是這些年裏你都做了什麽?!”


    “這七年來你都殺了多少人!你說啊!你都光傾灑而下,染出一片溫暖的寧靜,那群立在浮木上的白鷺,它們們還在點著江麵上的漣漪,悠閑地野鳴。


    而山林深處,一覺醒來的神秘人已經邁出了步伐。“啊……終於來了嗎?”他遙望著山影間那抹明媚的陽光,長出了一口濁氣,“也是好久沒活動筋骨了……再來一次吧!”神秘人迎著山水明日,踏出了江岸邊的一步,然而枯老的腳步落在江麵上,剛剛點出一圈微弱的漣漪,他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江岸。那一陣大風忽起,直吹到了千江嶺的外延。


    而外延東麵的天空中,一片巨大到無邊的黑雲正淩駕其上,遮天蔽日的懸浮著。一百頭暴君龍伸展巨翼,聲聲不息地怒吼著,霸道的氣場鋪天蓋地落下,震懾著千江嶺地界內的所有生靈。它們片刻不歇地飛行著,已經抵達了千江嶺外圍的入口處,再往裏飛,就要深入千江嶺之內了。


    而神秘人隨大風飛至,落腳在了外延東麵的一處山巔。他輕輕抖振了一下麻布鬥篷上的灰塵,然後從容不迫地抬起目光,正對著淩空飛至的上百頭暴君龍。此時此刻,騎著烏騅在地麵軍道上狂奔的項羽也緊隨而至,他仰望著天空中不斷飛進的暴君龍群,目光微微一移,就看到了那突然出現在山巔之上,麵對暴君龍群的人影,頓時大驚之色。


    他眉頭一皺,下意識想要呼喊那人快退開,但是聲音還醞釀在胸腔時,震驚到難以置信的一幕“你的理由就是對嬴政的愚忠嗎?!”墨子怒吼道,隔著機關人的外殼都能聽出他整個人的聲嘶力竭。


    “你口口聲聲說他會是個皇帝,他會是最好的皇帝——可是這些年你跟著他,做出的都是什麽忤逆人倫,罪大惡極的事情?”“難道他這樣一個致舉國人民於不顧的皇帝,暴政屠城的皇帝,就是你所謂的好皇帝嗎?”


    “你們都這麽說!”白起的聲音也低沉了起來,帶著一種莫名的憤怒,“你們都覺得阿政是罪人,你們沒有人理解他……”


    “但是我理解他!我會幫他一直走下去,哪怕是條染滿鮮血的路……”一股氣在胸腔騰起,白起的手又有力地抓緊了鐮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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