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鏞被官拿,一天一夜在南潯鎮上迅速發酵。鬧得沸沸揚揚。</p>


    有的說:劉鏞這個人怎麽也會犯官事?平時也真的看不出。聽說這次他要坐半輩子牢。</p>


    有的說:哎,人不可貌相呀。也不知道他這次究竟犯了什麽事?聽說事情搞大了。他犯了對抗朝廷罪,說不定還是死罪。</p>


    幾家今年收不到春繭的小絲行,暗地裏感到高興,有的叫囂,希望縣衙判他十年八年的。</p>


    五月的天氣,陽光明媚。</p>


    劉鏞“對抗朝廷”一案,今天要在這裏審判。</p>


    旁聽席上坐滿了人。</p>


    吳大人一本正經的坐在法庭上方。上方牆壁上掛著一幅“高察明鏡”的匾額。</p>


    俗話說,吃了人家嘴短,拿了人家手軟。吳大人今天的庭審要速戰速決,否則,放在箱子裏的五十兩銀子還有點忐忑不安。隻有驚堂木一敲,才萬事大吉。</p>


    吳大人宣布:庭審開始,帶案犯劉鏞到庭。</p>


    兩個衙役把劉鏞帶上法庭。</p>


    吳大人說:案犯劉鏞,我來問你,你知何罪?</p>


    劉鏞說:良民劉鏞深知王法尊嚴,處處小心做事,至今不知觸犯哪一條王法,還請大人指點。</p>


    吳大人一臉怒氣,說:你這個刁民,無視王法,竟敢公開與朝廷對抗,搶購朝廷貢絲指標,使得今年貢絲指標無法完成,犯對抗朝廷罪。說著,舉起驚堂木就要往下敲。</p>


    說時遲那時快,一聲:且慢!庭審現場一片嘩然。</p>


    原來陳大人以督察員身份進入庭審現場。</p>


    陳大人說:吳大人沒有聽取被告申訴,也沒有原告控訴,更沒有證人到場,如此辦案是否過於草率?</p>


    庭審現場一片嘩然。</p>


    人們在私下議論。</p>


    有的說陳大人說話在理</p>


    有的說:這叫什麽罪啊?</p>


    這時:旁聽席上站起來一人,他就是輯裏村的宋洪生。他說:小民是輯裏村村民,請大人應許小民舉證。</p>


    陳大人說:準許。</p>


    宋洪生說:去年年底,正是鄉下“青黃不接”季節,“邢正茂絲行”東家,帶了銀票到我村,與我村的農戶簽訂了今年是往年春繭產量的三分之一的購銷契約。當場付款,解決了鄉民的燃眉之急,他是我們的恩人。誰知,今年春繭大為減產,農戶講信用,先滿足預定份額,其餘,再銷售其他各行,對抗朝廷何從說起?</p>


    </p>


    現場一片嘩然。</p>


    陳大人敲著驚堂木說:安靜!安靜!</p>


    這時的吳大人頭上開始冒汗。</p>


    洪英也看著哥哥,她第一次感到哥哥如此偉大,竟敢在法庭上如此的據理力爭,感到十分幸會。</p>


    宋洪生繼續說:白字黑字,一個願賣一個願買。搶購是無中生有,無恥之談。他用手舉起來一刀紙張。又說:契約全在這裏,大人需要過目,平民可以呈上。</p>


    陳大人喚人把所有契約呈上。</p>


    吳大人在那裏已經有點坐立不安。</p>


    這時,“邢正茂絲行”主管肖會計,舉手。</p>


    陳大人說:準許。</p>


    肖會計說:我這裏有一份我行繳納義莊貢絲的憑證,按照規定,上交義莊貢絲的指標與去年相同,而我行實際已經超額完成,請大人過目。同時,這裏還有一個概念,我們在輯裏村預訂的是往年春繭的三分之一,不是全部,而且不是成絲,其他行完不成指標與我們有何相幹?</p>


    這時,顧福昌也站起來笑著說:預定如果說這是犯罪,那老朽也是。“邢正茂絲行”在輯裏村預定的春繭其中100擔是“福昌絲行”的,一人做事一人當。我這裏,也有付款憑證和收貨憑證。要說這是犯罪,那我也是。哈哈。</p>


    陳大人又說:原告還有何指證?</p>


    坐在那原告席上的義莊主管,感覺苗頭不對,這事原本就和他們沒有多大關係,是廣莊硬把他們拉進來的。廣莊主管還說自己是縣衙吳大人是同鄉,稍微打的一下,官司正能打贏,出出氣也好。現在好了,羊肉不吃一身騷。於是,站起來說:作為第二原告,我方申請撤訴。</p>


    陳大人又說:那第一原告還有何指證?</p>


    坐在原告席上廣莊主管感覺大事不妙,隻得搖搖頭。</p>


    陳大人笑著說:如果其他人沒有新的證據,我這裏倒也有一份。他接著說:今年,因氣候原因,春繭是大為減產。而廣莊的成絲收購量,不到往年的10%。於是,廣莊的王主管找到了義莊的主管商量。王主管憑借與我們吳大人是同鄉,並給我們吳大人封了五十兩白銀。故我們吳大人辦事也“雷厲風行”,從上報到開庭才三天時間,本想此案來個速戰速決。辦事效率難得的如此高啊!</p>


    這時,吳大人感覺這完全是在審判他了。渾身冷汗,語無倫次地說:銀,銀子我不要,是,是那個王,王主管硬放在我那裏的。</p>


    庭審現場一片嘩然。</p>


    州府陳大人不斷敲著驚堂木。安靜!安靜!</p>


    陳大人笑著對吳大人說:我隻是督察,按理按法如何判決,是你縣衙的事。</p>


    吳大人手一揮,又語無倫次地說:放,放人,趕快放人。拿起法槌一敲。立起來拿了卷宗轉身就走。</p>


    原告席的義莊主管和廣莊主管,原本想買通府衙,把劉鏞關他幾年,也出出這口氣,沒想到自己落得如此尷尬下場。也站起來灰溜溜地走了。</p>


    劉鏞站起來,雙手作揖對陳大人說:謝大人明察秋毫。又對旁聽席上的人雙手作揖道:謝各位!謝各位!</p>


    首先來到劉鏞墓前的是洪英。洪英看著劉鏞,既是含情脈脈,又是聲淚俱下。</p>


    劉鏞伸手幫洪英擦了一擦眼淚,洪英破涕為笑。</p>


    不少人過來向劉鏞雙手作揖,道:劉東家恭喜,虛驚一場,虛驚一場。</p>


    顧福昌來到陳大人墓前,雙手作揖道:謝陳大人明察秋毫。</p>


    陳大人笑著說: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p>


    顧福昌又說:你公務在身,也很忙。在下就回南潯。後會有期。</p>


    陳大人也說:後會有期。</p>


    顧福昌、劉鏞、洪英以及宋洪生他們來作證的一幫人,集體叫了一條航船回南潯。</p>


    航船裏有說有笑,氣氛大不一樣。</p>


    有點說:這廣莊也有點太過分了。自己沒有飯吃,嫌人家家裏米飯香。</p>


    有人說:他們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看。他們自己從廣東到我們南潯落腳,南潯人沒有欺負他們,他們反而欺負到我們南潯人頭上來了。</p>


    顧福昌也說:做事、做人就像我們現在這船一樣,你小心翼翼,不去碰撞人家,但也會有船來碰撞你。</p>


    說說笑笑,加上湖州到南潯是順水,感覺船也快。</p>


    船到南潯碼頭靠岸。岸上站滿了看熱鬧的人群,有人特地在碼頭上放了八個鞭炮。</p>


    顧福昌站起來說:各位,大家辛苦了,這次是我們南潯人,齊心合力的結果,上岸以後,大家直接去大慶樓,今天高興,我請客。</p>


    劉鏞說:公公辛苦,花了精力財力。理應我請大家。</p>


    洪英拉著劉鏞說:我先回家,給你去拿一些衣服,你給我先到溫堂裏去洗個澡,把晦氣洗洗幹淨。</p>


    聽說劉鏞他們已經回來,毓惠抱著小冬梅和劉鏞父母在門口昂首期盼。見洪英匆匆忙忙回來,他們都迎上前去,問這問那。</p>


    劉鏞娘拉著洪英的手,激動得淚流滿麵。說:阿英,謝天謝地,辛苦你了。</p>


    洪英說:我沒有什麽,應該,主要全靠顧公公。我先回來那點衣服,讓他去洗個澡。</p>


    毓惠說:還是你想的周到。</p>


    大慶樓裏,熱鬧非凡。</p>


    顧福昌拿起酒杯,站起來說:謝謝各位!今天之事,不是‘邢正茂絲行’一家之事。無中生有,故意陷害,是我南潯鎮之大事。但也是一個教訓,往後做事,勢必要講商業道德,講信譽、講規矩。大家辛苦,來這一杯,我敬大家。</p>


    聽說劉鏞已經回來,邢賡星、張聿屏也前來參與。</p>


    邢賡星拿著酒杯,走到顧福昌麵前,說:這次權杖您老兄勞苦功高,來,這一杯我單獨敬你。</p>


    顧福昌笑著對邢賡星說:還是你老弟福氣好,行裏有那麽一位後起之秀出納,不出多時,勢必在南潯鶴立雞群。</p>


    邢賡星也笑著說:托您之福,托您之福。</p>


    劉鏞回到家。</p>


    劉鏞和毓惠靠在床上。</p>


    毓惠說這次多虧洪英妹子出了個好主意,去找顧公公,才得於如此圓滿解決。</p>


    劉鏞問:那你到怎反而不和顧公公一同前往?</p>


    毓惠笑著說:恐怕我又懷上了。她怕我上船下船難免有個磕磕碰碰,加上坐船容易反應更大。</p>


    劉鏞高興地一把抱住毓惠說:真的?</p>


    毓惠紅著臉不語。</p>


    劉鏞哎—了一聲,說:看來這個家,越來越離不開洪英妹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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