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劉煥章去世以後，劉鏞一直處在悲痛之中，他一方麵要安慰母親，又感到毓惠總好像心事重重，也要安慰她。加上前幾天邢賡星也去世，去幫了幾天忙。前天，又送走了嶽父沈永林，所以忙得不可開交。因此，家裏上下都得由洪英照料，好在洪也英毫無怨言。</p>
父親劉煥章去世，過了“頭七”，劉鏞第一天到行裏。</p>
夥計這時正在向劉鏞稟報這幾天行裏的事情，這時，股東之一張聿屏進來。</p>
張聿屏一進門就說：老弟家父歸天，實在讓人難於接受，現在，一切都安排停當了吧。</p>
劉鏞說：謝老兄關心，這幾天，也多虧大家幫忙，那時，我已經六神無主。唉—他多年老毛病，也沒有辦法，拉也拉不住他。</p>
張聿屏又說：你算是孝順了，長病無孝子。但你們無苦厭煩。隻是老人沒有福氣而已。</p>
劉鏞說：養兒防老，天經地義。人人都會老，為兒孫們留下一個好的榜樣，這也是為自己今後老了著想。</p>
張聿屏說：這倒也是。接著又說：我今天過來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p>
劉鏞說：什麽事盡管說。</p>
張聿屏說：老弟，實在抱歉。我家原本資本不大，我在其他方麵經營虧了本，意想從本公司撤資，以填空缺。</p>
劉鏞心平氣和地說：人生在世，有時難於意料。這幾年，公司利潤也不薄，除了每年所拿紅利之外，尚有結餘。但行裏當時是有契約，撤資者，必須經全體股東同意，看看他的資本是否有人接收。那這樣，邢老雖然已經不在，可由他兒子邢炳生替代，明天，我們三人碰個頭，商量一下，誰來接收你的股份。你放心，邢家不接收，我也會接收。我馬上叫賬房把賬全部理一理，明天好讓大家心中有數。</p>
張聿屏說：老弟說話倒也在理。你不要多想，不是對你老弟人品不信，隻是自己已經走投無路，才想到此計。</p>
劉鏞笑著說：合夥做生意，原本就是大家合得來，你情我願。但誰家都有難處。好說好說。</p>
張聿屏就此告辭劉鏞。</p>
張聿屏走後，劉鏞一直在反思，張聿屏為什麽要撤資，是不是自己那兒做得不到位？但也聽說，他最近做了一筆綢布生意，虧本很厲害。也是情有可原。隻要不是因自己工作的原因就好。</p>
劉鏞回到家，臉上表現出有點悶悶不樂的樣子。</p>
晚上，劉鏞和毓惠靠在床上。</p>
毓惠關切地問劉鏞：看你今天回來，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是否遇到什麽不順心的事？</p>
劉鏞唉—的一聲，歎了一口長氣，說：父親去世，張家突然要撤資。你說這種事還順心嗎？</p>
</p>
毓惠說：生老病死那是無法抗拒的事。那張家為什麽突然要撤資呀？</p>
劉鏞說：我也不知道。聽說他們最近做了一筆綢布生意，虧本很厲害，這倒也是情有可原。如果是他們感覺我平時做得哪兒不到位，而撤資，豈不讓人心裏不安？</p>
毓惠撅著嘴說：你平時又沒有做虧心事，每年紅利、庫存都是算的清清楚楚，何況都是你一個人在幹，他們隻拿錢不幹事。你又沒有和他們結算工薪，還怕什麽？</p>
劉鏞說：話是這麽說，我說，大家都是街坊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客客氣氣，隻要這裏麵沒有什麽誤會就好。</p>
停了片刻，毓惠又說：依我看呀，他要退出，就讓他退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p>
劉鏞說：此話怎講？</p>
毓惠又說：如果他們兩家全都退出，才講更好。叫合夥買條牛，不如獨家買條狗。一家人幹，虧也好，賺也罷，無所顧忌。</p>
劉鏞笑著說：看來夫人這話也在理。</p>
第二天上午，“邢正茂絲行”的經理室裏，劉鏞、張聿屏、邢賡星的兒子邢炳生三人正在商量。</p>
劉鏞說：昨天聿屏兄前來與我商量，他想撤資。我想，這是公司之大事，故請大家來磋商一下，順便把整個財務情況向各位稟報一下。</p>
好在肖賬房，賬目有條不紊，天天有結算，賬目全在，如要細查，隨時隨地，即可。</p>
張聿屏說：你老兄為人，無人不知。查賬那是小人之事，對你不信，還能信誰？隻是府上拮據，實在沒有其他之路，才上此計。</p>
緊接著邢炳生也插話：家父去世不久，我也想搞一點其他家業，故也想撤資。</p>
劉鏞一聽邢炳生也想撤資，開始大吃一驚，緊接著，笑著說：世上再好的宴席也有散席之事，既然兩位都想撤資，好聚好散。我們就先把賬目搞搞清楚。除了每年拿的以外，根據報表，尚有現金，包括庫存，總共還有78萬兩，按照三分之一，每家可得26萬兩。</p>
一聽這數字，張聿屏和邢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了。沒想到200元，才幾年時間，翻了四千多倍，如果再過幾年，那這個數據還了得？</p>
劉鏞接著說：明天，你們過來把現金拿去，庫存算我吧。</p>
張聿屏和邢炳生都已經說出口，無法挽回。但僅僅幾年靠劉鏞經營發展到如此地步，也隻得見好就收。</p>
張聿屏不好意思地說：那老弟這幾年應該也計算一些工薪。</p>
邢炳生也說：這是天經地義的事。</p>
劉鏞笑著說：如果這個行原本就是我一家開的，難道我自己也要算工薪嗎？反正賬目都在，各位如果感覺還有哪兒不妥的，隨時隨地，即可。這叫“親兄弟，明算賬”。</p>
張聿屏笑著說：不要看人挑擔不累，你倒來試試看。幾年時間，那麽高的利潤，誰有本事？我是心滿意足，感激都來不及了。</p>
邢炳生也說：沒有想到，真的沒有想到。</p>
劉鏞笑著說：如果今後有什麽好的項目，如果各位願意，我們可以繼續合作。</p>
原本合夥的“邢正茂絲行”就這樣在歡歡喜喜中解體。</p>
當時，邢家當時在南潯鎮是屈指可數的大家，其實，劉家的家產早已經超出了邢家。</p>
劉鏞回到家。毓惠見劉鏞回來，上去就關切地問：今天談判情況如何？</p>
劉鏞坐下來，笑著說：不出你所料，兩家都走了。</p>
毓惠笑著說：那更好，但把賬給人家要算得清清楚楚，我們也不要占人家的便宜。</p>
劉鏞說：那當然。占了人家的便宜，總會心虛，吃飯不香，晚上也睡不好覺。</p>
毓惠笑著說：依我看，現在行的名字應該改一改。我看就叫“劉順恒絲行”，上海的就叫“劉順恒絲行上海分行”。</p>
劉鏞笑著說：還是太太有理。</p>
毓惠笑著說：劉家家業越來越多，對我的稱呼也越來越高。我從老婆、家人已經上升到了太太，今後還要升到夫人呢。嘻嘻。</p>
劉鏞笑著說：那是必需的。</p>
毓惠笑著說：我不是養尊處優的料子，也喜歡做的事。反正孩子由洪英帶著，今後我就幫你行的內務事管一管。‘盤夫索夫’裏有一句台詞，“官人若有千斤擔，為妻分挑五百斤”。</p>
劉鏞說：那是再好不過了。但難為了洪英，她帶兩個孩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p>
毓惠很有感觸地說：是啊，兩個孩子也奇怪，什麽事都是要她，那天，那個大的連擦屁股都要阿姨，就像是她身上掉下來似的。</p>
劉鏞又說：二十多歲的女人，帶著兩個人家的孩子，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p>
毓惠說：怎麽想的？她就認為少了十月懷胎，其他，她都沒有少，孩子就是她親生的。</p>
劉鏞唉—的一聲，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這筆債，不知道如何還才好呢？</p>
毓惠笑著說：隻有你成為她的男人，這筆債，才算還了。</p>
父親劉煥章去世，過了“頭七”，劉鏞第一天到行裏。</p>
夥計這時正在向劉鏞稟報這幾天行裏的事情，這時，股東之一張聿屏進來。</p>
張聿屏一進門就說：老弟家父歸天，實在讓人難於接受，現在，一切都安排停當了吧。</p>
劉鏞說：謝老兄關心，這幾天，也多虧大家幫忙，那時，我已經六神無主。唉—他多年老毛病，也沒有辦法，拉也拉不住他。</p>
張聿屏又說：你算是孝順了，長病無孝子。但你們無苦厭煩。隻是老人沒有福氣而已。</p>
劉鏞說：養兒防老，天經地義。人人都會老，為兒孫們留下一個好的榜樣，這也是為自己今後老了著想。</p>
張聿屏說：這倒也是。接著又說：我今天過來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p>
劉鏞說：什麽事盡管說。</p>
張聿屏說：老弟，實在抱歉。我家原本資本不大，我在其他方麵經營虧了本，意想從本公司撤資，以填空缺。</p>
劉鏞心平氣和地說：人生在世，有時難於意料。這幾年，公司利潤也不薄，除了每年所拿紅利之外，尚有結餘。但行裏當時是有契約，撤資者，必須經全體股東同意，看看他的資本是否有人接收。那這樣，邢老雖然已經不在，可由他兒子邢炳生替代，明天，我們三人碰個頭，商量一下，誰來接收你的股份。你放心，邢家不接收，我也會接收。我馬上叫賬房把賬全部理一理，明天好讓大家心中有數。</p>
張聿屏說：老弟說話倒也在理。你不要多想，不是對你老弟人品不信，隻是自己已經走投無路，才想到此計。</p>
劉鏞笑著說：合夥做生意，原本就是大家合得來，你情我願。但誰家都有難處。好說好說。</p>
張聿屏就此告辭劉鏞。</p>
張聿屏走後，劉鏞一直在反思，張聿屏為什麽要撤資，是不是自己那兒做得不到位？但也聽說，他最近做了一筆綢布生意，虧本很厲害。也是情有可原。隻要不是因自己工作的原因就好。</p>
劉鏞回到家，臉上表現出有點悶悶不樂的樣子。</p>
晚上，劉鏞和毓惠靠在床上。</p>
毓惠關切地問劉鏞：看你今天回來，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是否遇到什麽不順心的事？</p>
劉鏞唉—的一聲，歎了一口長氣，說：父親去世，張家突然要撤資。你說這種事還順心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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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惠說：生老病死那是無法抗拒的事。那張家為什麽突然要撤資呀？</p>
劉鏞說：我也不知道。聽說他們最近做了一筆綢布生意，虧本很厲害，這倒也是情有可原。如果是他們感覺我平時做得哪兒不到位，而撤資，豈不讓人心裏不安？</p>
毓惠撅著嘴說：你平時又沒有做虧心事，每年紅利、庫存都是算的清清楚楚，何況都是你一個人在幹，他們隻拿錢不幹事。你又沒有和他們結算工薪，還怕什麽？</p>
劉鏞說：話是這麽說，我說，大家都是街坊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客客氣氣，隻要這裏麵沒有什麽誤會就好。</p>
停了片刻，毓惠又說：依我看呀，他要退出，就讓他退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p>
劉鏞說：此話怎講？</p>
毓惠又說：如果他們兩家全都退出，才講更好。叫合夥買條牛，不如獨家買條狗。一家人幹，虧也好，賺也罷，無所顧忌。</p>
劉鏞笑著說：看來夫人這話也在理。</p>
第二天上午，“邢正茂絲行”的經理室裏，劉鏞、張聿屏、邢賡星的兒子邢炳生三人正在商量。</p>
劉鏞說：昨天聿屏兄前來與我商量，他想撤資。我想，這是公司之大事，故請大家來磋商一下，順便把整個財務情況向各位稟報一下。</p>
好在肖賬房，賬目有條不紊，天天有結算，賬目全在，如要細查，隨時隨地，即可。</p>
張聿屏說：你老兄為人，無人不知。查賬那是小人之事，對你不信，還能信誰？隻是府上拮據，實在沒有其他之路，才上此計。</p>
緊接著邢炳生也插話：家父去世不久，我也想搞一點其他家業，故也想撤資。</p>
劉鏞一聽邢炳生也想撤資，開始大吃一驚，緊接著，笑著說：世上再好的宴席也有散席之事，既然兩位都想撤資，好聚好散。我們就先把賬目搞搞清楚。除了每年拿的以外，根據報表，尚有現金，包括庫存，總共還有78萬兩，按照三分之一，每家可得26萬兩。</p>
一聽這數字，張聿屏和邢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了。沒想到200元，才幾年時間，翻了四千多倍，如果再過幾年，那這個數據還了得？</p>
劉鏞接著說：明天，你們過來把現金拿去，庫存算我吧。</p>
張聿屏和邢炳生都已經說出口，無法挽回。但僅僅幾年靠劉鏞經營發展到如此地步，也隻得見好就收。</p>
張聿屏不好意思地說：那老弟這幾年應該也計算一些工薪。</p>
邢炳生也說：這是天經地義的事。</p>
劉鏞笑著說：如果這個行原本就是我一家開的，難道我自己也要算工薪嗎？反正賬目都在，各位如果感覺還有哪兒不妥的，隨時隨地，即可。這叫“親兄弟，明算賬”。</p>
張聿屏笑著說：不要看人挑擔不累，你倒來試試看。幾年時間，那麽高的利潤，誰有本事？我是心滿意足，感激都來不及了。</p>
邢炳生也說：沒有想到，真的沒有想到。</p>
劉鏞笑著說：如果今後有什麽好的項目，如果各位願意，我們可以繼續合作。</p>
原本合夥的“邢正茂絲行”就這樣在歡歡喜喜中解體。</p>
當時，邢家當時在南潯鎮是屈指可數的大家，其實，劉家的家產早已經超出了邢家。</p>
劉鏞回到家。毓惠見劉鏞回來，上去就關切地問：今天談判情況如何？</p>
劉鏞坐下來，笑著說：不出你所料，兩家都走了。</p>
毓惠笑著說：那更好，但把賬給人家要算得清清楚楚，我們也不要占人家的便宜。</p>
劉鏞說：那當然。占了人家的便宜，總會心虛，吃飯不香，晚上也睡不好覺。</p>
毓惠笑著說：依我看，現在行的名字應該改一改。我看就叫“劉順恒絲行”，上海的就叫“劉順恒絲行上海分行”。</p>
劉鏞笑著說：還是太太有理。</p>
毓惠笑著說：劉家家業越來越多，對我的稱呼也越來越高。我從老婆、家人已經上升到了太太，今後還要升到夫人呢。嘻嘻。</p>
劉鏞笑著說：那是必需的。</p>
毓惠笑著說：我不是養尊處優的料子，也喜歡做的事。反正孩子由洪英帶著，今後我就幫你行的內務事管一管。‘盤夫索夫’裏有一句台詞，“官人若有千斤擔，為妻分挑五百斤”。</p>
劉鏞說：那是再好不過了。但難為了洪英，她帶兩個孩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p>
毓惠很有感觸地說：是啊，兩個孩子也奇怪，什麽事都是要她，那天，那個大的連擦屁股都要阿姨，就像是她身上掉下來似的。</p>
劉鏞又說：二十多歲的女人，帶著兩個人家的孩子，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p>
毓惠說：怎麽想的？她就認為少了十月懷胎，其他，她都沒有少，孩子就是她親生的。</p>
劉鏞唉—的一聲，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這筆債，不知道如何還才好呢？</p>
毓惠笑著說：隻有你成為她的男人，這筆債，才算還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