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秦紫月一手捂住嘴,一手捂著後腦勺。


    她的麵容從冷笑轉向茫然,隻是一瞬間而已。


    她的眼裏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麵,是雲逍捏著飛劍幽冷看著她的樣子。


    很帥,也很殘暴!


    一個長相和心性極度不符的亡命徒!


    雲逍的長相,總會讓她下意識誤以為,他是一個溫文儒雅逍遙自在的雲上仙人,從而放鬆了戒備。


    誰知他的性情,是不折不扣的貪嗔癡!


    重生一世,心懷一口惡氣,路遇不平事,殺你沒商量!


    秦紫月沒能想清楚一點,也許意識到自己死亡那一瞬間,她後悔了,但也沒用了。


    人死燈滅!


    撲通一聲!


    在這本該散場的時刻,她的屍體軟軟倒在了雲逍眼前。


    這時刻,秦天官、天玉瀾等人,已經轉身準備離場了……


    “雲逍殺了秦紫月!”


    一聲平地驚雷,炸的正法廣場再起波瀾。


    “什麽……”


    正要離去的眾人,木然回頭,看著那學道會的天之嬌女,仰躺地上,死不瞑目。


    黑紅之血,從她的腦後滴落在地上,滴答滴答,蔓延開來。


    這滴血之聲都清晰可聞,可見何等死寂!


    “雲逍?”


    雲大河、風青蔥兩人都嚇得眉宇一跳。


    選拔結束了,怎麽還殺人?


    他們想不了這麽多,隻能和憐曦一起,靠近雲逍。


    “秦天官……”


    那賓客區的學道會家長,一一看向這位歲數和資曆最大的天官。


    此前,他一直很平靜!


    直到他聽到的屍體倒地的聲音。


    當秦紫月喊出那一句認輸後,他也認為今日鬧劇結束了,要不然,隻怕有半點防備,都不會讓雲逍得手了……


    唰!


    這一眾三仙後裔,全部回頭。


    那是上百張殺氣滔天的麵容。


    這是最無法容忍的一次!


    “雲逍!!”


    周圍上百個學道會弟子,全部衝上戰場,一個個目眥盡裂,瘋了一般朝著雲逍殺去!


    天欲雪,就在其中。


    他們追隨的三個會長,全死了啊!


    一時間,場麵大亂!


    轟轟轟!


    無數的法寶、道術、劍魄,朝著雲逍亂殺而來。


    雲逍沒有轉身,伸手往後一甩,一個紫色棋盤拔地而起,形如一座城牆!


    轟隆隆!


    那些學道會的進攻,全打在了這兩極陰陽棋上,轟然爆破,無一穿過棋盤。


    “他竟以一人之力,擋住了全學道會的進攻……”


    這白衣少年的戰力之強,再度轟動人心。


    “住手!”


    直到這時候,那寺卿紅袍魔一聲冰冷的震喝,如同寒冰海洋澆落而下,終於將這混亂的正法廣場壓得重回冷靜。


    “請求寺卿當場重罰這殺人罪犯!”


    砰砰砰!


    一個個學道會弟子跪到在地上,雙目赤紅。


    向來都是他們仗勢、仗權欺人,而此刻他們卻要跪地請求一個公平公正……


    這畫麵著實有些夢幻,看得其他受盡學道會折騰的學宮弟子歎為觀止。


    “秦天官……”


    人們往場中看去,隻見這紫袍老者抱起了秦紫月。


    他雙目如紫色滄海,衣物無風自動,在他的支配下,整個玄極寺似乎都陷入了黑夜之中。


    他心中之怒,可想而知!


    他並沒有看雲逍,而是掃向紅袍魔、雲大河、風青蔥。


    “老朽想問問混元學宮玄極寺,這又做如何解釋?他這次殺人,還有理由麽?”秦天官聲音沙啞道。


    他的意思很簡單!


    宋博美之死,算他有罪,而雲逍隻是越權!


    呼延嬪之死,怪她冒充考驗官。


    殘念、天之修,可以說是比鬥無言,生死自負!


    之前每一殺,雲逍都能找到理由。


    現在呢?


    他這一問,紅袍魔、雲大河和風青蔥都沉默了。


    “我來回答你!”


    雲逍轉過身,和秦天官四目相對。


    眾人聽到這話,沒來由就心驚膽戰了。


    他這次會找什麽理由開脫?


    雲逍說話前,往人群裏掃了一眼,他看到了那群姑娘……包括小秀在內,她們雙眸通紅含淚,聚在一起,人言輕微,什麽都不敢說。


    “哥哥,不能說這事,她們會被報複……”憐曦連忙緊急低聲說著。


    雲逍對她微微一笑,然後上前一步,對秦天官一字一頓朗聲道:“我殺秦紫月,沒有任何理由,想殺就殺!我犯罪了,你們有種現在就處死我?”


    嗡——


    這話說出口,正法廣場嗡得一聲。


    那是很多人同時心跳加速的聲音!


    “他承認了……”


    “其實真算前麵那些,不管是越權還是爭鋒無眼,真要公平公正審查,他罪不至死,頂多坐實越權這事。”


    “現在,性質確實不一樣了。”


    “有什麽不一樣?玄極寺能做到‘公平公正’嗎?雲逍心裏應該比誰都清楚,殺不殺,其實都一樣。”


    人們麵色沉重熱議。


    接下來,他怎麽辦?


    很明顯,雲逍還沒說完。


    他剛說完上一段,便看向那寺卿紅袍魔,嚴聲問道:“我想請問寺卿大人,這裏是歸混元學宮玄極寺管,還是歸三大墟的天官來管?秦紫月既然來了混元學宮,她的第一身份,是不是學宮弟子?”


    這個問題,毫無疑問是混元學宮極度敏感的問題!


    誰掌混元學宮的權?


    三仙的手,伸進來了嗎?


    萬眾矚目中,紅袍魔沒怎麽猶豫,開口道:“學宮地界內,凡學宮人士,無論是宮主、元師還是弟子,都受學宮法紀約束,若有違反,由玄極寺裁決。”


    她這個回答,解決了雲逍的問題。


    “那不就得了?”雲逍看向秦天官,樂道:“在混元學宮,法,大於一切。一切依法辦事,一切由法裁決,否則就是背離玄極寺的原則,玄極寺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那還不如取締玄極寺,讓三位天官來管混元學宮?”


    “依法處置,你就是罪犯!你必死!”天欲雪氣憤得臉麵赤紅。


    “你說得沒錯,我本就是即將被裁決的死刑犯,所以,千萬別得罪我,我不介意都帶幾條命,陪我走黃泉路,嗬嗬。”雲逍幽冷道。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無語了。


    雲逍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在詮釋什麽叫亡命徒。


    我特麽都要死了,你還刺激我,我怕什麽?


    還希望我唯唯諾諾?


    做夢!


    在別人眼裏,他現在就是這個心態了。


    這一群學道會子弟們,也終於深刻明白這殘暴之輩是怎麽想的了。


    “寺卿!他都自己認罪了,趕緊把他抓起來!”天欲雪急道。


    “抓什麽?我是丁級弟子呢,流程還是要走的,你現在抓我,不就是公然挑釁混元學宮的弟子分級權限麽?你在挑戰祖宗定下的權威?”


    雲逍頓了頓,微笑道:“別以為我是新人,就欺負我不懂法,我可看過所有卷宗的,最近十年但凡是學道會弟子成了嫌疑人,五天後基本都有替死鬼。這可是良好傳統,憑什麽到我這就失效了?”


    “說得好!”


    雲逍這話,倒是引發了很多混元學宮弟子心裏的不平衡,忍不住為他叫好。


    有人開頭,就有呼應,形成了一聲聲呐喊。


    在這呐喊之中,雲逍冷眼看向秦天官,幽冷道:“聽到民意的呼喚沒有?這裏是混元學宮,不是天官能伸手進來的地方,就算死的秦紫月是你孫女,她入了學宮,生死就歸學宮做主,我殺她就殺了,輪不到你動我。”


    要是這秦天官實在扛不住這嘲諷,雲逍扛棺就撤了,他也不怕什麽。


    其實他歸根結底,抓住的就是一點,那就是玄極寺的法!


    玄極寺是三仙後裔滲透進混元學宮的爪子,它若是在根本上立不住,在混元學宮就會不得人心!


    而且雲逍了解到,三仙後裔的頂級天才很多,並不隻是天之修這幾位……其中最核心最巔峰的血脈,其實還在三大墟內!


    進了學宮,第一身份就是學宮弟子,這也是曆史以來的規矩了。


    所以,雲逍並不是靠雲大河和風青蔥兩位限製這三位天官,而是寺卿紅袍魔!


    那三位天官每一次越權,其實都是對紅袍魔規矩的挑戰。


    讓雲逍稍微有些意外的是,如此情況下,那秦天官卻還沒被氣死。


    “三位,借一步說話。”


    他看向的,正是紅袍魔、雲大河和風青蔥。


    法陣卷起!


    三位天官,和這三人進入其中。


    秦天官便對雲大河、風青蔥道:“今日之事,兩位可要向玉宮主說清楚。”


    “怎麽說?”風青蔥問。


    “我們三仙後裔和混元學宮,經曆這麽多年的磨合,才有如此互惠的局麵,這很不容易。這小子在刻意挑起對立,分裂你我,真讓他鬧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我相信玉宮主應該看得明白,會勸告憐曦仙子放下這一個災禍。”秦天官沉聲道。


    “秦天官是否言重了?”雲大河道。


    秦天官冷笑一聲。


    “你看看學宮弟子們現在看他的眼神,還言重嗎?年輕人最容易受到鼓動,若是哪一天他帶著成千上萬的學宮弟子屠殺三仙後裔,我一點都不意外。”


    “現在死的隻有幾個人,三位真仙念及對混元學宮道義的尊重,不會在意。但假若這事變成了挾持玄極寺對整個三仙後裔群體動手,那必然會引發三仙震怒,由此會引發何等災難?我希望你們和玉宮主,務必慎重考量一下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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