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稷跟這年輕的坐在了一起,放眼瞧著白楊縣的慘狀,他來的路上還信心十足的認為自己定能夠將這次的災情平定了。</p>


    然而,看到眼前的現實之後,他才知道他之前想的太過於簡單天真,道途聽說不如親眼見到更讓人震撼。</p>


    想到來的時候信心滿滿是多麽的可笑,如今入眼的白楊縣讓他竟沒有了十足的把握。</p>


    蕭稷站起身準備繼續前去,因為決堤的水壩更是重中之重,這兩日來還會再降雨,如果不重修水壩,下遊的縣城都會跟白楊縣一樣,到那時候災民隻會越來越多。</p>


    “你叫什麽名字?”蕭稷側目問向這個年輕的男子。</p>


    那男人耷拉著眼皮,隻道:“草民李鐵。”</p>


    蕭稷拍了拍手上的泥,對李鐵說道:“你們跟著本王一同去南通,龐有望不是讓底下的人建粥棚了嗎?”</p>


    “什麽粥棚?那不過是糊弄您欽差大人的,隻有搭的棚子,粥裏兌的沙子,這些倒還無所謂,關鍵是他們還往這粥裏混入了觀音土,百姓們吃了腹痛難忍。”</p>


    蕭稷聞言一甩袖袍,俊逸的臉上一片冷色,“好一個龐有望!本王倒要看看,那太守到底是何妖魔鬼怪!”</p>


    李鐵聽了蕭稷的話楞住了,什麽?這個欽差還是個王爺?</p>


    蕭稷等人繼續往南,果然一路上看到了如李鐵說的那般,災民情況更加的慘烈。</p>


    隨處可見的大鐵鍋,那些幹瘦的災民縮在石墩或者草垛裏,在看到蕭稷等人走過,眼底放出的饑餓貪婪的目光,那根本就不是看人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可口的美味。</p>


    但是又忌憚於蕭稷身邊那些拿著兵器的鐵甲護衛隊,所以不敢貿然攻擊。</p>


    “王爺,再往前就是南通了。”玄離不敢絲毫放鬆,餘光未從那些災民身上離開過,畢竟這時候的災民不能把他們稱之為人了。</p>


    人在饑餓到一定程度,早就失去了做人的理智了,逮著人就生吃活剝的場麵他跟著王爺沒少見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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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又大約行了五裏地,蕭稷放眼望過去,成群結隊的災民往這湧來,他頭也不回的問向玄離:“這周圍可有粥棚?”</p>


    “屬下剛才繞了一圈,隻看到了一個粥棚,現在這個時候正是施粥的時間。”</p>


    蕭稷剛要邁開步子,就見遠處急急奔來幾匹騎馬的官員,那幾個官員行至百米處下了馬,瞧準了蕭稷,然後朝著他走來跪拜。</p>


    “下官張齊,率郡下眾官員前來參見莊王和李大人!”</p>


    蕭稷麵無表情的繞過這幾個官員,直接走進粥棚,卻見施粥的人員僅安排了兩名,也無人安排維持秩序。</p>


    底下的侍衛見蕭稷前來,本想著阻擋的,當看到玄離手上拿出的欽差的牌子的時候,心裏還是慌了。</p>


    蕭稷找了個幹淨的地方坐下,此時外麵的那幾名官員追了過來。</p>


    為首的郡丞張齊一邊暗自瞅著那口大鍋裏的稀粥,一邊帶著討好的笑對蕭稷道:“王爺,城內已經為您備下熱酒,王爺就隨下官進城內吧?”</p>


    蕭稷置之不理,隻道:“你們太守呢?”</p>


    張齊覥著笑臉又道:“回王爺,太守昨個兒忙著接見百姓的時候不小心把腿給摔了,這會子腿都不能動了,隻能在床上躺著呢。”</p>


    蕭稷點了點頭:“太守可真是辛苦,既然如此那也不必這麽麻煩了,直接在這吃一碗飯就成了!”</p>


    蕭稷說完,直接對剛走進來的李牧說道:“李大人,不如我們就在這裏吃飯如何?”</p>


    李牧自然沒有任何異議,倒是張齊急了眼,“王爺,這粥喝不得啊!”</p>


    蕭稷不為所動:“怎麽喝不得?那些個百姓都能喝的,怎麽本王就喝不得了?”</p>


    張齊囁嚅的小聲道:“王爺,那粥不能喝……”</p>


    蕭稷直接無視了張齊的話外之音,直接吩咐底下的人,給現場的每個官員都盛上了一碗。</p>


    張齊盯著眼前的摻了沙粒和觀音土的米粥,黑乎乎的粥瞧著就讓人心底發怵,他兩眼直愣愣的看著,就是不見動手接碗。</p>


    蕭稷接了一碗端在手裏,冷眼低垂,瞧著張齊和那幾個官員,在他們驚詫的視線下,直接麵不改色的喝了一口。</p>


    他眉眼含笑的看向所有人,那笑中的涼意直叫張齊等人頭皮發麻。</p>


    “張大人,本王都已經起頭了,接下來是不是你們也該給本王一個麵子了?”</p>


    張齊心裏很抗拒,他不想喝,隻見他眼睛滴溜一轉,忙抬頭虛笑著說道:“王爺,下官來的時候已經在家裏吃過了,下官一點都不餓。”</p>


    他這麽一說,底下的那幾個官員也紛紛說自己不餓。</p>


    蕭稷恍然的點了點頭,卻是不容置疑的語氣:“一碗米粥而已,看你這肚子也不見得一碗粥能占多少的空。”</p>


    張齊還想再推遲,就見蕭稷一口一口的將手裏的摻了沙粒的米粥喝的一幹二淨,這期間他是一點眉頭也沒皺。</p>


    蕭稷一個空碗攤在張齊等人麵前,見張齊還是不肯就範,蕭稷直接從一個侍衛的手裏抽出一把劍,橫在了張齊的脖子上。</p>


    張齊頓時嚇得魂飛魄散,“王爺,刀劍無眼,咱們有話好好說,好好說。”</p>


    蕭稷湊近張齊,笑的如同剛出洞的狐狸:“本王可是一直都在跟張大人好好說話啊!”</p>


    張齊聽說過四皇子莊王是個難訓的主,性情乖戾桀驁不馴,連皇上的話都敢頂撞,沒有誰敢跟他硬杠。</p>


    這個莊王擺明了,你若不幹就一刀了斷的主,還是命重要,自然還是要妥協的。</p>


    他暗暗咬了一口牙,對蕭稷道:“好!下官喝!”</p>


    張齊閉上眼,像是拉倒菜市場被行刑的死犯一般,端起碗喝了起來。</p>


    沙粒如帶著尖銳的刺一般劃過喉嚨直達胃裏,那黏糊糊的卡在喉嚨裏。</p>


    張齊痛苦下咽,他發誓這是他這輩子最難喝也最難忘的一頓飯了!</p>


    嗓子火辣辣的疼,張齊喝完卻還要做出一副感激的神情,“多謝王爺厚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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