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困深淵,不得不斂鋒去刺,禮賢下士。


    二十歲的君王與六十歲的漁翁,這場本不應該的相見源於一位奇智少年——甘羅。


    甘羅英才天縱卻又遭天妒,而今一縷英魂僅存活於秦王深夢。


    兩年前初見時,秦王十六歲,甘羅十二歲。


    呂不韋引門客覲見,相邦薦的人秦王從來沒理由拒絕,那是第一次有機會對仲父說不。


    “寡人十六歲還未領國政,這位……這位甘羅——先生,能理軍國大事?”


    仲父笑逐顏開地告訴幹侄兒,甘羅已經做到了他都辦不成的事,說動張唐相燕。


    秦王吃了一驚,因為他自己十二歲的時候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本事就是教訓弟弟成蛟。


    他被父王和仲父救回秦國的時候十歲,那時成蛟隻有六歲,所以哥哥能把弟弟當猴耍。


    在問明白甘羅是如何勸動張唐之後,秦王對兩麵三刀的小不點鄙夷多一分敬佩添三分。


    張唐不肯走是因為去燕國必定路過趙國,他帶兵打過趙國,被趙國抓到很可能被活剝。


    甘羅跟張唐一番推心置腹,簡而言之就是你不去會死得更慘,得罪文信侯還想好活?


    這番說辭很可能讓呂不韋背上殘暴惡名,後人說宰相肚裏能撐船,大秦相邦腹容百艦。


    “一點汙名而已,保得張唐平安到燕,這惡名自然就除了,秦燕結盟才是大計所在!”


    秦燕結盟蠶食趙國,是呂不韋早早就布下的一局棋。


    早年,他派剛成君蔡澤出使燕國,剛成君不負所望促成燕太子丹入秦為質,盟成一半。


    秦國隻須在燕國朝堂再放一枚棋子,秦與燕東西夾擊互相策應,宿敵趙國定然首尾難顧。


    呂不韋選定的這枚棋子,就是相佐之才張唐,張唐哪裏都好,除了膽子太小。


    那一日覲見,呂不韋就是想為甘羅求一個身份,為張唐開路。


    本應順水推舟,秦王忍不住想駁一回相邦的麵子,於是也薦了一個人。


    正好,那時蒙恬也十二歲,兵書讀了一籮筐,拳刀練了很多年。


    秦王這一薦成功駁了自己的麵,呂不韋詢問對策,小阿恬先說甄選精兵良將護送,問懵之後說喬裝改扮偷渡。


    甘羅的策略則是勸說趙王放行。


    看著秦王瞪成牛鈴的雙眼,甘羅立誓:若出使不成,定提頭歸見。


    甘羅出的是上策,蒙恬給的是中策與下策,若甘羅不成再使蒙恬也未嚐不可。


    主意既定,秦王便依仲父奏請,蓋上秦王大印給了甘羅一個國使身份。


    甘羅離開之後,秦王日夜遙等邯鄲的消息,他還是不信乳臭未幹的娃娃就能翻覆天地。


    後來的每一件事都超出秦王預想,他根本跟不上這個十二歲孩子的思路。


    甘羅入趙國並沒有替張唐說情,而是“賣”了秦國跟趙悼襄王攀交情。


    秦國最高軍政機密被童言無忌的秦使透露給了趙王:燕國將太子送到秦國,秦國派大臣到燕國做丞相,秦燕結盟了!他們想瓜分你趙國的河間地啊!


    趙王嚇了一哆嗦:兩國合兵河間,趙國扛不住啊!


    甘羅畫策為趙王解憂:一,兩國夾擊,河間必定全部失守;二,秦燕兩國,秦強而燕弱,趙國抵抗強秦十分吃力,但是攻打弱燕綽綽有餘。因此,最佳的對策是:結盟於秦,求償於燕。


    趙王思前想後割讓河間五城獻給秦國,秦國歸還趙國太子嘉,秦趙盟約達成;爾後趙國發兵攻下燕國上穀三十城,為了報答秦國背後不捅刀之恩,趙國又獻了十一座城給秦國。


    所以最後結局:秦國不費一卒賺下十六城,趙國損兵數萬得了十四城,燕國傾家蕩產血本無歸。


    燕王喜吐血三升,派使臣痛斥秦國背信棄義,索要人質太子丹。


    秦王好委屈:趙國打的你又不是我秦國,咱們的盟不變,你如果反擊趙國我肯定配合!


    燕國打掉牙隻能往肚裏吞,燕王再恨都奈何不了秦國,因為要打秦國得向趙國借道。


    事情至此皆大歡喜,秦王摒除成見封甘羅為上卿,張唐也不用冒險入燕,燕太子丹的命保護了滯留薊城的剛成君蔡澤,最重要的是,還為秦國省下兵力讓蒙驁老將軍得以一鼓作氣攻下魏國二十城,置東郡。


    慶功大朝,呂不韋半喜半憂。


    喜的是小甘羅不戰而下十六城,前途不可限量;憂的是失去燕國盟約,趙國將更難對付。


    呂不韋目光長遠,尚非智絕而閱淺的秦王和甘羅所能比擬,他在滿朝稱頌之時議下備戰之事。


    恰逢龐煖歸趙,報複來得比想象更快。


    龐煖為趙王剖析秦國的鬼蜮伎倆,趙王如夢初醒,聯合韓楚魏燕合縱一雪前恥。


    甘羅逞一時之智惹下潑天大禍,有朝臣奏請秦王和相邦殺甘羅以罷天下之怒。


    十二歲的小上卿報以微微一笑:“禍兮福之所倚,安知大禍非大福?”


    五國聯軍來勢洶洶,龐煖坐鎮直入關中。


    甘羅再臨邯鄲,以趙相郭開離間趙王與龐煖,以趙王與楚王爭當縱長割裂楚趙盟約,以姻親關係籠絡韓國,以趙太子悔婚粉碎魏趙之盟,三寸之舌瓦解五國聯盟。


    聯盟鬆散,龐煖孤立,秦國反守為攻進占魏國朝歌,將南北合縱攔腰斬斷。


    此戰將六國腰斬,此後山東諸國合縱再無可能。


    這一次合縱與連橫之戰,說到底,是與龐煖與甘羅的較量。


    五國敗走,龐煖自殺,甘羅贏了,為秦國贏下一局,輸卻自己性命。


    秦國贏在龐煖死之後,甘羅死在龐煖輸之前。


    龐煖有三個弟子,一個叫頓弱,一個叫姚賈,還有一個不存名姓於後世。


    眼見合縱失勢,大弟子和二弟子認命,三弟子把矛頭指向了破除合縱的罪魁。


    魯仲連之子,衛公子角之婿,一把刀插進甘羅的心髒。


    秦將蒙驁攻陷衛都濮陽,公子角鴆殺女婿、進獻幼女,向秦國投誠。


    衛角大義滅親換得秦國一分仁慈,兼之呂不韋顧念母國,故而衛國留祀成為秦國附屬。


    可是甘羅,小甘羅再也無法複生,高才不壽。


    秦王夤夜策馬趕到甘羅榻前,小小少年在他懷裏絕了氣息。


    這一段君臣緣分不到兩年,短到秦王還未將這個智囊收歸己有,也來不及與他一展宏圖。


    甘羅魂喪之時彗星淩空,此後一年,彗星四度現於秦川,像是上蒼對天才的祭奠。


    英雄遺恨,卻未將恨意蔓延,含笑臨去之時,他向秦王舉薦了仇人之父。


    秦王深知附耳一薦的輕重,於是瞞著相邦用一屍兩命和一封親書將老人請到鹹陽,把酒言“歡”。


    “令公子殺我不世之才,本該誅滅三族。若非寡人仁慈,令孫早已是白骨黃泥。”


    “那老朽還要謝秦王不殺之恩了?”


    “甘羅歿時,未滿十四歲,寡人焉能不恨?!”


    “獨子喪於非命,孤孫陷於虎狼,老朽又該恨誰?!下屠刀的衛君,還是遞屠刀的蒙驁,抑或,是你整個秦國!”


    “不,此事不關蒙老將軍,他是秦國臣子,先生若要恨,當恨寡人!”


    仲連淒然一笑:“恨秦王?還輪不到。”


    秦王以為這是諷刺,冷笑:“孤家寡人當然輪不到您恨,文信侯才夠資格吧。”


    老人抬頭看秦王,稚氣還未褪盡的年輕人麵色微紅,深覺羞愧。


    麵上一絲冷笑尚未完全綻開就變成溫和神色:“我尚未加冠,國事都由仲父做主,這麽多年辛苦他了。不能為他分憂,隻能替他擔罪,先生您要恨,還是恨寡人吧。”


    老人知他會錯意,忍不住試他一試:“秦王願擔我喪子之仇,敢問此恨要如何償?”


    秦王就客套一句沒想到老人蹬鼻子上臉,這臉給還是不給?三思之後,還是給吧。


    “令公子殺甘羅在先,伏法本是天經地義。先生老年喪子晚景淒涼,寡人願為先生養老撫孤聊表歉意。”


    老人差點噴出一口唾沫,軟禁也能說得這麽好聽?


    國主如此謙敬,老人也不再惡語相向:“我豈敢恨秦王,又豈會恨秦王?”


    “那麽先生,究竟恨誰?”


    “龐煖是我師兄,甘羅是我師侄。他們二人這一場遊戲,人間又添多少生離死別。”


    “甘羅與龐煖,是同門?”


    “縱橫一脈,源自鬼穀。”


    鬼穀?


    秦王知道鬼穀,孫臏與龐涓,張儀與公孫衍,蘇秦與甘茂……甘茂?正是甘羅的祖父。


    這些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橫則秦帝,縱則楚王,三言能挑一場戰,兩語能敵百萬兵。


    “天下,不過鬼穀一局棋。諸王,也隻是棋子而已。”


    “先生此話說反了。階下臣,縱然絕世奇才,也不過君王手中刃。不出鞘,廢鐵而已。”


    “你們誰能忍住不出鞘?誰能拒絕他們的謀劃算計?秦王請我到此,難道隻是為了吃頓飯?”


    秦王沉默,蒙恬狐疑:先生你不也是縱橫家嗎,怎地對師門如此芥蒂?


    “國君貪地貪利,策士貪名貪益,你們各取所需,各盡所能,可是這天下你爭我奪,混戰不休,受苦的永遠是那些給你們當牛做馬的百姓,被你們哄騙著南征北戰的庶民!”


    “先生微言大義,說來容易,可亂世之中國君不爭,庶民更無立足之地!寡人必須貪婪,我子民不能淪為亡國之奴,我秦國不能失去寸土!否則我有何麵目為王?!先生你恨衛君恨蒙驁乃至恨我秦國都是大謬!你該恨的是這個世道!這個不殺人就活不下去的世道!”


    一語既畢,兩人沉默,四目相對許久才驚覺彼此言下之意都是一個:罪不在某人,罪在亂世。


    朔風烈雪推窗破門,一同入耳的還有紛雜的步音和女子的悲泣。


    琬,血崩。


    琰兒淚眼朦朧,將擦洗幹淨的孩子抱給姐姐。


    琬莞爾一笑,撫著孩子肉肉的唇,心底湧出無限悲戚。


    上蒼何其眷顧,讓她做了母親,上蒼何其殘忍,隻讓她做這一刻母親。


    給了孩子生命,卻無法陪伴她一天乃至一個時辰,琬甚至不知道虎口之下孩子能活多久。


    衛國戰敗,兩姊妹都不過是秦王的俘虜:她是秦王釣魯連的餌,小妹的婚夜近乎淩辱。


    琰妹連自己的命運都不能左右,怎能護住一個孤兒?


    琬更不能指望家裏另外兩個男人。


    當初懷君被魏人囚殺,伯父因入贅魏國是仇人的女婿得了一個君位。


    十年後,五國合縱攻秦失敗,父親把女兒送到仇人手裏換了另一個君位。


    衛元君與衛角君,兩個衛君,兩個窩囊廢。


    琬忽然好恨,當日丈夫殞命,就應該帶著孩子一起走。


    一個人撐到現在,不過是因為肚子裏還有一條命,可是這條命根本就保不住。


    萬念俱灰的時候,老人闖進來俯身到床前,哀憐地看著她和孩子。


    老人未曾見過這位兒媳。


    兒子離家後就斷了與他的消息,若知曉俟連陷入困境,或許不會釀成今日悔恨。


    琬吻了吻女兒,抬眸對老人微微一笑,喚了一聲“父親”。


    老人悲喜交加未及應聲,笑容就已凝成永恒,曇花凋謝。


    “姐姐——”


    秦王顧不得閨帷之禮,摔簾入內抱住淚如雨下的琰:“琰兒沒事,寡人在這裏。沒事……”


    老人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在懷裏,她撅起粉嘟嘟的嘴,緩緩睜開眼睛。


    又醜又皺的新生兒在他眼裏就是天仙:眼眸像母親,鼻唇像父親,一笑就開了花,眼裏像藏了月牙。


    老人頃刻間淚水縱橫,血脈延續何其美妙,便是賠上所有也要讓她活下來。


    她要活下來,老人就不能走。


    從此秦宮多了一位漁家翁,沒有客卿之名也不入前朝之職,隻在後宮做著衛國公主陪嫁。


    孩子生而喪母,第一口**來自鄭姬。


    鄭姬是秦王第一位妾,出嫁前號為新鄭公主,嫁入秦宮冊封鄭美人。


    鄭美人誕下了長子扶蘇,母子曾一度是甘羅與韓國周旋的托辭之一。


    鄭姬溫柔,衛姬怯弱,鄭衛二女並立後庭不見水火難容竟似雙蓮並蒂。


    “你有扶蘇呢,給姐姐添麻煩多不好?”


    “她來給扶蘇作伴正好,何故要另請旁人,嫌我不是好母親?”


    她像芙蕖開在盛夏的晴天,微微一笑暖得人心溫柔一片。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山有橋鬆,隰有遊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夢中歌清婉綿長,小家夥沒了母親卻一點沒少母愛,當然也沒少父愛。


    父愛十分隱忍,隱忍到許多時刻秦王都有一指頭戳死她的念想。


    那日初見,琰在庭中折花被他鷹目虎視嚇得魂飛魄散,穿花過廊躲到姐姐身後。


    姐姐扶著碩大的肚子護住妹妹,有理有節有禮地把未來的妹夫罵得狗血淋頭。


    左一個君王之禮右一個聖人之道,氣得秦王立刻讓宗正下聘,六禮齊備娶了琰。


    娶妻的禮法納個妾?王上你也太任性了!


    三宮太後給的氣,秦王自然又算在琬頭上,好在琬血崩死了,眼不見心不煩。


    琬死了,臭脾氣卻傳給了女兒。


    一見就吐奶,一抱尿一身,一瞪,嗬,小王八蛋還能瞪回來!


    秦王皮笑肉不笑地捏一把圓臉,忍住把這塊肥肉剁碎喂狗的心,攬女人入懷當額一吻。


    “你若喜歡,就過繼過來吧。”


    “當真?”


    “你歡喜就好。”


    秦宮多了一位異姓公主,女子稱姓不稱氏,姬姓,名水,號清河。


    “宗族大事,王上三思。”


    “我女人喜歡,身為男人,寵自家女人有錯嗎?”


    “山野粗人受不起!”


    “又沒封你,受不受得起得問她。”


    她?一團肉伢!隻知道吃奶睡覺,吃了睡,睡了吃……


    讓她喚一聲父王,呦嗬!奶都不吐了!


    這是崽兒落地跟秦王的第一次默契。


    秦王不能隨便收養兒子,日後王位繼承指不定多少爛攤子事。


    女兒倒無妨,不過是多養幾年然後嫁出去,白得一女兒,還撿個女兒她爺爺,多劃算。


    我是你孫女名義上的父親,所以先生,你是不是得為你孫女的養父母排憂解難?


    若這點恩惠就能收買了魯仲連,千裏駒一世清名也就白得了。


    種花養鳥遛蛐蛐,除了與清河公主有關的,老人家都不聞不問不說。


    隻是老頭子總喜歡與蒙毅那傻小子以及把他請到秦宮的蒙恬過不去。


    兩兄弟時不時就被秦王責罰,罰了又罰。


    蒙毅的俸祿都罰到十六歲去了,他遵王命有錯,不遵王命也有錯,橫豎都挨罵,哭都沒處哭。


    他又不能跑到苕華宮罵人,自打王弟成蛟誤闖琰姬住處以後,無王詔,成年男人不能進。


    而作為琰美人陪嫁,漁樵翁就在苕華宮剪花枝,種瓜果,虧得沒海否則他還要結網打漁呢!


    砍竹編簍抓泥鰍,蓮池每天都有不幸的魚鱉被他撈起燉湯送去給奶清河公主的鄭姬補身子。


    宮中紛傳衛國那窮地方養出來的公主都一副窮酸樣,娘家人都把禁宮當菜園子了!


    伺候菜園子可不簡單,播種培土澆水,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不能少。


    琰姬抱著清河立在庭中,看那晶瑩的水珠兒落上新發的嫩芽。


    “老先生,這是什麽?我從來都沒見過呢。”


    “紫藤。楚國江南地才有的,這裏很難養活的。”


    “楚國江南?是吳越故地嗎?”


    “對。”


    “聽姐夫說過,他小時候就住在西子浣紗的地方……”


    琰忽然頓住,落下兩行淚。


    衛國幾乎被秦國滅國,她卻在秦王懷裏承歡。


    她不由自主地撫著小腹,那裏是她與秦王的孩子。


    無論當初如何委屈,自從有了身孕,那個高高在上的征服者,忽然不那麽可惡了。


    日光灑落宮裙,朦朧出一層暈影,她望著天上的雲,看不清那個人的心。


    “先生,我想問你一件事?”


    “嗯。”


    “秦王,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老先生笑:“他天天睡在你身邊,你還來問我這個糟老頭子?”


    “我看不清楚,他的喜不是喜,怒也不是怒,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真正開心,什麽時候真正難過……”


    “他,是王。人有喜怒哀樂,王啊,更多的是權衡算謀。”


    “算謀……我會是他算謀的一部分嗎?”


    老人不知如何回答,隻能含糊其辭:“你值得他喜歡,你無權無勢,他算計你什麽?”


    琰笑了,靨色微紅,半羞半喜又被自己的心思嚇了一跳。


    當初哭著鬧著不來秦國,現在為何要惦記他是否真心?


    果然,是命!


    女兒情多,男兒欲盛。


    老人縱然心如明鏡也不好掐了她新種的情根,隻能一言不發澆水培土,願終有一天她能收一樹情果,就是造化。


    宮門一踏便如溪水入瓶,從此隻能由那一隙瓶口承接點滴甘霖。


    雲,屬於青天,要普降甘霖澤被萬物,不會任何人停下腳步。


    瓶中水如何能係雲之心?


    瓶中水係不住雲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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